第2章 火烧黑云洞(1)
人有人路,蛇有蛇道。成了精的黑白之蛇,也有邪恶与善良之分。冬娃被白蛇收养,便与蛇精有了亲情,又与花仙成了夫妻。似人非人的“父亲”来了,还带着黑蛇精“后娘”。于是一场人与妖,仙与妖的殊死搏斗便开始了……
一、黑云到来以后
黑云翻卷着,淹没了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天边那红红的彩霞。
黑云是从山那边来的,随着黑云的到来,一切都显得那么暗淡,到处充满了阴森可怖的气息。
在黑云到来之前,冬娃正在山里砍柴。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冬娃家住在西山脚下,常年靠砍柴为生。他每天一早来到山里,砍些蓬蒿枯枝,背到集市上去卖,换几个钱,再买些米、面、油、盐,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冬娃很瘦,脸很粗糙,甚至有些黝黑,冬娃苦啊!冬娃虽然苦,但他常常含笑,因为他有世上最慈祥、最疼他的母亲。
冬娃也有父亲,但父亲很少回家,据说父亲还有个女人,在山的那边。冬娃见过父亲,很凶,走起路来一溜风。
黑云到来的时候,冬娃正在捆柴。他只觉得天昏地暗,眼前一黑,心里难受得想吐,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已躺在自家的炕上,他看到母亲也躺在自己旁边,脸上泛着黑色,原本灵动有神的眼睛,显得有些黯然。
母亲看到冬娃苏醒过来,微微笑着。
冬娃很快好了,但母亲没有好,她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
母亲为找冬娃,去到西山沟里,为救冬娃被黑风打了。当母亲把冬娃从西山沟里背回来的时候,吐了黑血,从此便一病不起。
在母亲病重期间,冬娃的父亲始终没有来过。
冬娃用他砍柴挣的钱,给母亲看病。钱没了,可母亲的病仍没有好的迹象,连亲戚邻人都为母亲落泪。
有一天,母亲把冬娃叫到跟前,颤微微地拉着冬娃的手说:“冬娃,我可能不行了,你外公还不知道。”说着她从头上取下一枚簪子,说:“拿着它到前山庙台喊三声‘外公快来!’你外公就来了。”随后又咳了两声,吐了一口黑血,说:“孩子,快去,快去!”
冬娃按着母亲的吩咐来到前山庙台,拿起那枚簪子。奇异的是簪子在空中泛起一轮一轮的光环,波及远方。
顿时,阴暗的天空张开一个朗朗的洞。一缕阳光从洞中射入,照在簪子上,簪子发出银白而耀眼的光。
冬娃大喊了三声:“外公快来!”喊声传出洞口,飘向空中,飘向远方。
突然,洞口射入一道强烈的光,冬娃刚一眨眼,一位六十来岁的白胡子老人,站在了冬娃的面前,他就是冬娃的外公。
“你娘怎么了?”外公急切地问。
“我娘病了,很重!”冬娃难过地说。
冬娃和外公很快回到家里。
门外站了许多人,门紧闭着,外公推门进去。
母亲呻吟着,挣扎着。
外公将冬娃挡在门外,说:“你不能看到你娘的真身!”
冬娃很奇怪,很着急。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冬娃母亲一脸煞白,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显然,她已经顾不了她的冬娃,辞世去了。
冬娃哭喊着,他伤心透了。
外公要了盆温水,一条毛巾,慢慢擦洗着冬娃母亲的脸,并将母亲那枚簪子重新别在她的头上,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念叨什么?冬娃听不懂,也听不清。
冬娃悔心啊!母亲临死的时候,他也没有看上一眼。
三天之后,冬娃的母亲变成了高高的坟堆。
冬娃每晚都要到母亲坟上去烧纸,以此来寄托他对母亲的哀思。
有天晚上,天很黑,冬娃提着灯笼,灯笼里放着灯盏。他到母亲坟头,摆放好祭品,点燃三支神香,插到坟头上,准备烧纸。突然,一股冷风吹灭了灯笼里的灯。没了灯火,冬娃只好将那大片大片的纸钱,当空撒去。
整个原野像黑色的大海,那一张张白色的纸钱随风四处飘落,“哗”“哗”地响着。远远望去,像大海中激起的朵朵浪花,似乎母亲在显灵。
冬娃是母亲唯一的子女,也是母亲唯一的儿子,按照当地的风俗,冬娃要在母亲的坟地守孝三年。坟地附近有个土坎,高约丈许,冬娃在那里挖了个土窑,支了床,准备了简单的生活用品,还有给母亲要烧的纸火。
土窑的一侧圈了个羊圈。在冬娃母亲去世以后,冬娃再没有上山砍柴。外公临走时给了冬娃一些银两,他买了二十只羊。白天冬娃去放羊,晚上住在土窑里,有冬娃和他的羊做伴,母亲不会寂寞。
二、请到山城做客
有天夜里,冬娃刚睡下,忽然听到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冬娃赶紧起身,穿好衣服出去。
冬娃惊呆了,随着一道银色闪电,他看到不远处,一条长长的黑色蟒蛇,嘴里喷着火焰,高高弓起,跃向半空,尾巴甩得“啪”“啪”作响,向着一条白色蟒蛇直扑过去,白色蟒蛇也随即腾空而起,冲向黑色蟒蛇……
闪电过后,原野又是漆黑一片。黑暗中冬娃看到它们嘴里喷出的火焰,在原野上窜动着,碰撞着,不时发出“啪啪”的响声。
又是一道银色闪电,冬娃看到白蟒、黑蟒紧紧缠绕在一起。
“冬娃,救我!”好像母亲的声音。
冬娃顾不得害怕,他赶紧回土窑提了灯笼,向蟒蛇打斗的方向奔去。
巨大的蟒蛇不见了,冬娃看到像羊鞭一样粗细的两条蛇缠在一起,一黑一白。黑蛇蠕蠕而动,白蛇显然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它的头烂了,流着血。冬娃小心地将它们分开,从衬衫上扯了绺白布,给白蛇包扎了伤口。
然后,冬娃将白蛇送到了北山上,将黑蛇送到了南山上。
回到土窑,天已经大亮了,冬娃收拾好东西,放羊去了。
太阳暖融融的,草儿绿茵茵的,冬娃懒洋洋地躺在地上,看着吃草的羊群,迷迷糊糊睡着了。他梦见了母亲,她对冬娃说:“孩子,黑人黑马叫你,你千万别去;白人白马叫你,你就去。她给别的什么你都不要拿,只要她家一朵花!”
冬娃惊醒了,看看天已近正午,他赶着羊儿回家去了。
冬娃远远看见,土窑前果然有一对人马。走到跟前,是一位黑衣男子,还有一匹黑马。
黑衣男子见了冬娃,先是拜了两拜,然后说:“恩人,请到我家去做客!”
冬娃说:“对不起,我不能去,走了我的羊没人看管!”
黑衣男子说:“你放心走吧,你的羊我想办法!”
冬娃说:“不行,我的羊快下羊羔了,必须我亲自看管。”
那人再三邀请,冬娃再三推辞。没办法,黑衣人只好骑着他的黑马走了。
黑人黑马走后不久,又有一个白衣男子,骑着一匹白马来了。见了冬娃,赶紧下马,仍旧拜了两拜,对冬娃说:“恩人,请到我家去做客!”
冬娃说:“我走了,我的羊没人管。”
白衣男子说:“我想办法!”说着,白衣男子骑上白马跑了一圈,然后回来说:“请把你的羊赶到这圈里,保证没问题的!”
冬娃就把他的羊赶到了白衣男子跑的大圈里。
说也奇怪,只见白衣男子骑马跑过的地方,很快长出密密麻麻的树来,枝繁叶茂,转眼形成了几人高的树墙,里面青草鲜嫩,翠绿一片。
随后,冬娃骑上白马,同白衣人一起去了。
骑在马背上,白衣人让冬娃闭上眼睛,抱紧自己。
冬娃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呼”,身子轻飘飘的,好像在飞。
不一会儿,白衣人说:“到了!”
冬娃睁眼看时,这里山峰林立,云雾环绕,苍松翠柏,流瀑飞沫,美若仙境。
白衣人领着冬娃来到一座山城。这里琼楼玉宇,鸟语花香,别有一番景致。
不远处,一群素男玉女等候相迎,见了冬娃个个拜礼问好。其中有位姑娘,看到冬娃也不行礼,笑着钻进人群里。
有位中年妇女慈目善面,有点像冬娃的母亲,只是略微显老,看来她是这里的长者。
这里虽多楼宇,但人全住在洞里。进入洞中,陈设豪华,各色器具尽皆奇异,非雕非制,天然生成。中厅一张石桌,油光闪亮,四周石凳,熠熠生辉。香喷喷的肉菜早已摆好,全家对冬娃殷勤款待。
饭后,冬娃被领到另一洞中。那妇人对冬娃说:“我十分感谢你的搭救之恩,我本不该惊扰你可怜的娘,可恨那黑精死不饶人!”说着她掉下几滴泪来,“要不是你,我又得死在那泼皮的手里!”
冬娃看着她额头隐隐愈留的伤痕,早已明白了一切。
想到母亲,冬娃起身说:“我应该回去了。”
妇人说:“别急!”
然后她吩咐下人,端来金银珠宝以示答谢,冬娃不要;她又派人端来绫罗绸缎,冬娃还是不要;她又让人端来山珍野味,冬娃还是不要。
妇人急了,说:“你这孩子,给这不要,给那不要,你到底要什么?我既然把你请来答谢,总不能让你空着手回去吧?”
冬娃想到梦中母亲说的话,便道:“我想要你家一朵花!”
妇人略有所悟地笑了笑,说:“那好吧!”
她把冬娃领到一个花园里,说:“我这里有许多各色各样的花,不知你喜欢哪一朵?你自己选吧!”
说是花园,这里其实是一座小山,满山全是花,一朵比一朵鲜艳,看得冬娃眼花缭乱。
“冬娃!”突然,冬娃听见有人在叫他,猛一回头,他看到一朵鲜红的月季花,闪闪发光,在微风中摇曳着,美丽动人,冬娃把手伸过去……
妇人说:“好,那就这朵吧!这是一朵不平凡的花,你能选中她,说明你们有缘,那就把她嫁给你吧!”
冬娃有些纳闷:“不就一朵花嘛,怎么能说‘嫁’呢?”
家人敲锣打鼓,送冬娃出山城。冬娃被抬在花轿上,胸前别着那朵月季花。
出了山城,冬娃又骑上那匹白马,送他的还是那位白衣男子。一会儿就到了母亲的坟地,到了冬娃的土窑。
三、花儿就是姑娘
送走白衣男子,冬娃从胸前摘下那朵月季花,一看花瓣、叶子都已经蔫了,枝杆上还有一个一个的刺,真有些后悔,心想:“要是拿些金银珠宝多好,这会儿我什么都有了,要花有什么用,蔫成这样!”随手丢在地上。
冬娃到母亲的坟前转了一圈,坟好好的,坟上还长出许多青苔。再去看他的羊,羊也好好的,在圈里吃草,还添了几只新羊羔,雪白雪白的,像棉花包,活奔乱跳,十分可爱。
“冬娃!”忽然冬娃听到有人叫他,一转眼,看到那朵月季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树立着,红艳艳的,光彩夺目。
冬娃赶紧跑过去将她捡起来,那花在冬娃的手上轻轻晃动着,散发着浓浓的花香。
冬娃把她凑到鼻子上去闻———“嘻嘻!我睡着了,你怎么不要我了呢?”
冬娃吓了一跳:“天啊!花怎么能说话呢?”
花不再说话,只是鲜艳地摇曳着……
天黑了,冬娃将那朵花别在土窑的墙上。这一夜,他做了长长的梦,他梦见自己躺在花的海洋里,海风吹拂,花潮如涌,许多鲜艳的花,层层叠叠,全向他簇拥,铺天盖地,花香四溢,令他陶醉。
第二天,冬娃照例去放羊。晚上回来准备做饭,发现锅里早有香喷喷的饭菜等他,冬娃惊喜异常,盛了就吃,很香。
这天晚上冬娃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着这几天来所发生的许多奇异之事,越想越不能入睡。半夜时分,迷迷糊糊,冬娃看到别在墙上的月季仿佛变成了大姑娘。
冬娃一下子清醒过来,定睛一看,果然是一位大姑娘,非常娟秀美丽,她向冬娃含情脉脉地笑着。冬娃想起来了,她就是山城里那个笑着钻进人群的姑娘。
姑娘见冬娃久久地看她,笑着说:“看什么?看,我是你女人;不看,我是你女人!”
冬娃一听自然非常高兴,他终于明白了,在山城里,那位像母亲的妇人,赠送他这朵花时说“嫁”的原因。他问姑娘:“你是我女人?哈哈!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是月季花变的,就叫我月季吧!”姑娘爽快地说。
这么美如天仙的姑娘,做自己的女人,冬娃做梦都不敢想。他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月季羞得“嘻嘻”地笑。
月季一边跟冬娃说话,一边用纸剪着什么。
冬娃问:“剪什么呀?”
月季笑着说:“我给咱们剪房子呀!”
“剪的房子能住人吗?那么小。”
“能,以后你就知道了。”
一会儿,房子剪成了,月季要冬娃和她一同出去。
他们来到原野上,望着满天的星斗,姑娘将她剪的房子向空中吹去。那些张张片片,圈圈连连的房子,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夜空中飘飘荡荡,远远飞去,一直消失在天幕里。
冬娃和月季回到土窑里。这一夜,冬娃和月季说了许多话———
月季问:“你知道那山城里的妇人是谁吗?”
冬娃说:“是白蛇!”
月季说:“你不能叫她白蛇,她是你母亲的姐姐,是你姨,是我娘!”
冬娃说:“怪不然,她那么像我娘!”
月季说:“我不是我娘亲生的,是我娘抚育的。”
冬娃问:“哪你是谁生的呢?”
月季说:“天女!我娘告诉我的。”
冬娃从月季口里,知道了下面的故事———
冬娃姨和冬娃母亲在娘家当女子时,有一天和弟弟三人上山干活,突然刮来一股黑风,黑风过后,冬娃母亲就不见了,后来才知道是被黑鹰精抓去了。
不久,姨出嫁山城,数年后丈夫又去世了。冬娃姨思妹念夫,寂寞难耐,常常到后面小山,苦苦张望。望什么?似乎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恨那黑鹰精,更恨那黑蛇精,但无计可施。
有一天,冬娃姨登上小山,见有一位年轻女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微笑着,貌若天仙。她刚到跟前,那女子便飘然而去,呼之不顾。看看她坐过的石头,便见红血一点,渗入石中,想是月经。
后来年长日久,风吹日晒,雪融雨淋,这石头便长出一朵月季花来。
冬娃姨觉得出奇,经常给她浇水施肥,精心抚育,同时给这小山上种了各种各样的花,将小山变成了花园。
说着说着,冬娃和月季便双双入睡了。
第二天起来,一切都变了:土窑不见了,出现了崭新的房屋院落,四周还长满了花草树木。月季和冬娃睡在大房的床上,房中家具物品应有尽有。冬娃和月季从此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