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昔高阳氏,有同产而为夫妇,帝放之于崆峒之野,相抱而死。神鸟以不死草覆之,七年,男女同体而生,二头,四手足,是为蒙双氏。
高辛氏,有老妇人居于王宫,得耳疾历时。医为挑治,出顶虫,大如茧。妇人去后,置以瓠篱,覆之以盘,俄尔顶虫乃化为犬,其文五色,因名“盘瓠”,遂畜之。时戎吴强盛,数侵边境。遣将征讨,不能擒胜。乃募天下有能得戎吴将军首者,购金千斤,封邑万户,又赐以少女。后盘瓠衔得一头,将造王阙。王诊视之,即是戎吴。为之奈何?群臣皆曰:“盘瓠是畜,不可官秩,又不可妻。虽有功,无施也。”少女闻之,启王曰:“大王既以我许天下矣。盘瓠衔首而来,为国除害,此天命使然,岂狗之智力哉。王者重言,伯者重信,不可以女子微躯,而负明约于天下,国之祸也。”王惧而从之。令少女从盘瓠。盘瓠将女上南山,草木茂盛,无人行迹。于是女解去衣裳,为仆竖之结,著独力之衣,随盘瓠升山入谷,止于石室之中。王悲思之,遣往视觅,天辄风雨,岭震云晦,往者莫至。盖经三年,产六男六女。盘瓠死后,自相配偶,因为夫妇。织绩木皮,染以草实,好五色衣服,裁制皆有尾形。后母归,以语王,王遣使迎诸男女,天不复雨。衣服褊裢,言语侏离,饮食蹲踞,好山恶都。王顺其意,赐以名山广泽,号曰“蛮夷”。蛮夷者,外痴内黠,安土重旧,以其受异气于天命,故待以不常之律。田作贾贩,无关繻符传租税之赋;有邑君长,皆赐印绶;冠用獭皮,取其游食于水。今即梁、汉、巴、蜀、武陵、长沙、庐江郡夷是也。用糁杂鱼肉,叩槽而号,以祭盘瓠,其俗至今。故世称“赤髀横裙,盘瓠子孙”。
槀离国王侍婢有娠,王欲杀之,婢曰:“有气如鸡子,从天来下,故我有娠。”后生子,捐之猪圈中,猪以喙嘘之;徙至马枥中,马复以气嘘之,故得不死。王疑以为天子也,乃令其母收畜之,名曰“东明”。常令牧马。东明善射,王恐其夺己国也,欲杀之。东明走,南至施掩冰,以弓击水,鱼鳖浮为桥,东明得渡。鱼鳖解散,追兵不得渡。因都王夫馀。
古徐国宫人,娠而生卵,以为不祥,弃之水滨。有犬名“鹄苍”,衔卵以归,遂生儿,为徐嗣君。后鹄苍临死,生角而九尾,实黄龙也。葬之徐里中。见有狗垄在焉。
斗伯比父早亡,随母归,在舅姑之家。后长大,乃奸妘子之女,生子文。其妘子妻,耻女不嫁而生子,乃弃于山中。妘子游猎,见虎乳一小儿,归与妻言。妻曰:“此是我女与伯比私通,生此小儿。我耻之,送于山中。”妘子乃迎归养之,配其女与伯比。楚人因呼子文为”穀乌菟”。仕至楚相也。
齐惠公之妾萧同叔子,见御有身。以其贱,不敢言也。取薪而生顷公于野,又不敢举也。有狸乳而鹯覆之,人见而收,因名曰“无野”。是为顷公。
袁剑者,羌豪也。秦时,拘执为奴隶,后得亡去。秦人追之急迫,藏于穴中。秦人焚之,有景象如虎,来为蔽,故得不死。诸羌神之,推以为君。其后种落炽盛。
后汉定襄太守窦奉妻,生子武,并生一蛇。奉送蛇于野中。及武长大,有海内俊名。母死将葬,未窆,宾客聚集。有大蛇从林草中出,径来棺下,委地俯仰,以头击棺,血涕并流,状若哀恸,有顷而去。时人知为窦氏之祥。
晋怀帝永嘉中,有韩媪者,于野中见巨卵,持归育之,得婴儿,字曰“撅儿”。方四岁,刘渊筑平阳城不就,募能城者。撅儿应募。因变为蛇,令媪遗灰志其后。谓媪曰:“凭灰筑城,城可立就。”竟如所言。渊怪之,遂投入山穴间,露尾数寸,使者斩之,忽有泉出穴中,汇为池,因名“金龙池”。
元帝永昌中,暨阳人任谷,因耕息于树下。忽有一人,著羽衣,就淫之。既而不如所在,谷遂有妊。积月将产,羽衣人复来,以刀穿其阴下,出一蛇子,便去。谷遂成宦者,诣阙自陈,留于宫中。
旧说,太古之时,有大人远征,家无余人,唯有一女。牡马一匹,女亲养之。穷居幽处,思念其父,乃戏马曰:“尔能为我迎得父还,吾将嫁汝。”马既承此言,乃绝疆而去,径至父所。父见马惊喜,因取而乘之。马望所自来,悲鸣不已。父曰:“此马无事如此,我家得无有故乎?”亟乘以归。为畜生有非常之情,故厚加刍养。马不肯食。每见女出入,辄喜怒奋击。如此非一。父怪之,密以问女,女具以告父,必为是故。父曰:“勿言,恐辱家门。且莫出入。”于是伏弩射杀之,暴皮于庭。父行,女与邻女于皮所戏,以足蹙之曰:“汝是畜生,而欲取人为妇耶?即招此屠剥,如何自苦?”言未及竟,马皮蹶然而起,卷女以行。邻女忙迫,不敢救之,走告其父。父还,求索,已出失之。后经数日,得于大树枝间,女及马皮,尽化为蚕,而绩于树上。其蚕纶理厚大,异于常蚕。邻妇取而养之,其收数倍。因名其树曰“桑”。桑者,丧也。由斯百姓竞种之,今世所养是也。言桑蚕者,是古蚕之余类也。案《天官》,辰为马星。《蚕书》曰:“月当大火,则浴其种。”是蚕与马同气也。《周礼》校人职掌“禁原蚕者”。注云:“物莫能两大。禁原蚕者,为其伤马也。”汉礼,皇后亲采桑,祀蚕神,曰:“菀窳妇人,寓氏公主。”公主者,女之尊称也;菀窳妇人,先蚕者也。故今世或谓蚕为女儿者,是古之遗言也。
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嫦娥窃之以奔月。将往,枚筮之于有黄。有黄占之曰:“吉。翩翩归妹,独将西行。逢天晦芒,毋恐毋惊,后且大昌。”嫦娥遂讬身于月,是为蟾蠩。
舌埵山,帝之女死,化为怪草,其叶郁茂,其华黄色,其实如兔丝。故服怪草者,恒媚于人焉。
荥阳县南百余里,有兰岩山,峭拔千丈。常有双鹤,素羽皦然,日夕偶影翔集。相传云:“昔有夫妇,隐此山数百年,化为双鹤,不绝往来。忽一旦,一鹤为人所害,其一鹤,岁常哀鸣。至今响动岩谷,莫知其年岁也。”
豫章新喻县男子,见田中有六七女,皆衣毛衣。不知是鸟。匍匐往,得其一女所解毛衣,取藏之。即往就诸鸟,诸鸟各飞去,一鸟独不得去,男子取以为妇,生三女。其母后使女问父,知衣在积稻下,得之,衣而飞去。后复以迎三女,女亦得飞去。
汉灵帝时,江夏黄氏之母,浴盘水中,久而不起,变为鼋矣。婢惊走告。比家人来,鼋转入深渊。其后时时出见。初浴簪一银钗,犹在其首。于是黄氏累世不敢食鼋肉。
魏黄初中,清河宋士宗母,夏天于浴室里浴,遣家中大小悉出,独在室中良久。家人不解其意,于壁穿中窥之,不见人体,见盆水中有一大鳖。遂开户,大小悉入,了不与人相承。尝先著银钗,犹在头上。相与守之啼泣,无可奈何。意欲求去,永不可留。视之积日,转懈,自捉出户外,其去甚驶,逐之不及,遂便入水。后数日,忽还。巡行宅舍,如平生,了无所言而去。时人谓士宗应行丧治服。士宗以母形虽变,而生理尚存,竟不治丧。此与江夏黄母相似。
吴孙皓宝鼎元年六月晦,丹阳宣骞母,年八十矣,亦因洗浴,化为鼋。其状如黄氏。骞兄弟四人,闭户卫之。掘堂上作大坎,泻水其中。鼋入坎游戏,一二日间,恒延颈外望。伺户小开,便轮转自跃,入于深渊。遂不复还。
汉献帝建安中,东郡民家有怪。无故瓮器自发,訇訇作声,若有人击。盘案在前,忽然便失。鸡生子,辄失去。如是数岁,人甚恶之。乃多作美食,覆盖,著一室中。阴藏户间,窥伺之。果复重来,发声如前。闻便闭户,周旋室中,了无所见。乃闇以杖挝之,良久,于室隅间有所中。便闻呻吟之声曰:“哊,哊,宜死。”开户视之,得一老翁,可百余岁,言语了不相当,貌状颇类于兽。遂行推问,乃于数里外得其家,云:“失来十馀年。”得之哀喜。后岁余,复失之。闻陈留界复有怪如此,时人咸以为此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