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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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淮河泇河卫河漳河沁河滹沱河桑乾河胶莱河

淮河,出河南平氏胎簪山。经桐伯,其流始大。东至固始,入南畿颍州境,东合汝、颍诸水。经寿州北,肥水入焉。至怀远城东,涡水入焉。东经凤阳、临淮,濠水入焉。又经五河县南,而纳浍、沱、漴、潼诸水,势盛流疾。经泗州城南,稍东则汴水入焉。过龟山麓,益折而北,会洪泽、阜陵、泥墩、万家诸湖。

东北至清河,南会於大河,即古泗口也,亦曰清口,是谓黄、淮交会之冲。淮之南岸,漕河流入焉,所谓清江浦口。又东经淮安北、安东南而达於海。

永乐七年,决寿州,泛中都。正统三年,溢清河。天顺四年,溢凤阳。皆随时修筑,无钜害也。正德十二年,复决漕堤,灌泗州。泗州,祖陵在焉,其地最下。初,淮自安东云梯关入海,无旁溢患。迨与黄会,黄水势盛,夺淮入海之路,淮不能与黄敌,往往避而东。陈瑄凿清江浦,因筑高家堰旧堤以障之。淮、扬恃以无恐,而凤泗间数为害。嘉靖十四年用总河都御史刘天和言,筑堤卫陵,而高堰方固,淮畅流出清口,凤、泗之患弭。隆庆四年,总河都御史翁大立复奏浚淮工竣,淮益无事。

至万历三年三月,高家堰决,高、宝、兴、盐为巨浸。而黄水蹑淮,且渐逼凤、泗。乃命建泗陵护城石堤二百馀丈,泗得石堤稍宁。於是,总漕侍郎吴桂芳言:“河决崔镇,清河路淤。黄强淮弱,南徙而灌山阳、高、宝,请急护湖堤。”

帝令熟计其便。给事中汤聘尹议请导淮入江。会河从老黄河奔入海,淮得乘虚出清口。桂芳以闻,议遂寝。

六年,总河都御史潘季驯言:“高堰,淮、扬之门户,而黄、淮之关键也。

欲导河以入海,必藉淮以刷沙。淮水南决,则浊流停滞,清口亦堙。河必决溢,上流水行平地,而邳、徐、凤、泗皆为巨浸。是淮病而黄病,黄病而漕亦病,相因之势也。”於是筑高堰堤,起武家墩,经大小涧、阜陵湖、周桥、翟坝,长八十里,使淮不得东。又以淮水北岸有王简、张福二口泄入黄河,水力分,清口易淤浅,且黄水多由此倒灌入淮,乃筑堤捍之。使淮无所出,黄无所入,全淮毕趋清口,会大河入海。然淮水虽出清口,亦西淫凤、泗。

八年,雨涝,淮薄泗城,且至祖陵墀中。御史陈用宾以闻。给事中王道成因言:“黄河未涨,淮、泗间霖雨偶集,而清口已不容泄。宜令河臣疏导堵塞之。”

季驯言:“黄、淮合流东注,甚迅驶。泗州冈阜盘旋,雨潦不及宣泄,因此涨溢。

欲疏凿,则下流已深,无可疏;欲堵塞,则上流不可逆堵。”乃令季驯相度,卒听之而已。十六年,季驯复为总河,加泗州护堤数千丈,皆用石。

十九年九月,淮水溢泗州,高於城壕,因塞水关以防内灌。於是,城中积水不泄,居民十九淹没,侵及祖陵。疏泄之议不一,季驯谓当听其自消。会呕血乞归,言者因请允其去。而帝遣给事中张贞观往勘,会总河尚书舒应龙等详议以上,计未有所定。连数岁,淮东决高良涧,西灌泗陵。帝怒,夺应龙官,遣给事中张企程往勘。议者多请拆高堰,总河尚书杨一魁与企程不从,而力请分黄导淮。乃建武家墩经河闸,泄淮水由永济河达泾河,下射阳湖入海。又建高良涧及周桥减水石闸,以泄淮水,一由岔河入泾河,一由草子湖、宝应湖下子婴沟,俱下广洋湖入海。又挑高邮茆塘港,通邵伯湖,开金家湾,下芒稻河入江,以疏淮涨,而淮水以平。其后三闸渐塞。

崇祯间,黄、淮涨溢,议者复请开高堰。淮、扬在朝者公疏力争,议遂寝。

然是时建义诸口数决,下灌兴、盐,淮患日棘矣。

泇河,二源。一出费县南山谷中,循沂州西南流,一出峄县君山,东南与费泇合,谓之东、西二泇河。南会彭河水,从马家桥东,过微山、赤山、吕孟等湖,逾葛墟岭,而南经侯家湾、良城,至泇口镇,合蛤鳗、连汪诸湖。东会沂水,从周湖、柳湖,接邳州东直河。东南达宿迁之黄墩湖、骆马湖,从董、陈二沟入黄河。引泗合沂济运道,以避黄河之险,其议始於翁大立,继之者傅希挚,而成於李化龙、曹时聘。

隆庆四年九月,河决邳州,自睢宁至宿迁淤百八十里。总河侍郎翁大立请开泇河以避黄水,未决而罢。明年四月,河复决邳州,命给事中雒遵勘验。工部尚书朱衡请以开泇口河之说下诸臣熟计。帝即命遵会勘。遵言:“泇口河取道虽捷,施工实难。葛墟岭高出河底六丈馀,开凿仅至二丈,硼石中水泉涌出。

侯家湾、良城虽有河形,水中多伏石,难凿,纵凿之,湍激不可漕。且蛤鳗、周柳诸湖,筑堤水中,功费无算。微山、赤山、吕孟等湖虽可筑堤,然须凿葛墟岭以泄正派,开地浜沟以散馀波,乃可施工。”请罢其议。诏尚书朱衡会总河都御史万恭等覆勘。衡奏有三难,大略如遵指。且言漕河已通,徐、邳间堤高水深,不烦别建置。乃罢。

万历三年,总河都御史傅希挚言:“泇河之议尝建而中止,谓有三难。而臣遣锥手、步弓、水平、画匠,於三难处核勘。起自上泉河口,开向东南,则起处低洼,下流趋高之难可避也。南经性义村东,则葛墟岭高坚之难可避也。从陡沟河经郭村西之平坦,则良城侯家湾之伏石可避也。至泇口上下,河渠深浅不一,湖塘联络相因,间有砂礓,无碍挑挖。大较上起泉河口,水所从入也,下至大河口,水所从出也。自西北至东南,长五百三十里,比之黄河近八十里,河渠、河塘十居八九,源头活水,脉络贯通,此天子所以资漕也。诚能捐十年治河之费,以成泇河,则黄河无虑壅决,茶城无虑填淤,二洪无虑艰险,运艘无虑漂损,洋山之支河可无开,境山之闸座可无建,徐、吕之洪夫可尽省,马家桥之堤工可中辍。今日不赀之费,他日所省抵有馀者也。臣以为开泇河便。”乃命都给事中侯于赵往会希挚及巡漕御史刘光国,确议以闻。于赵勘上泇河事宜:“自泉河口至大河口五百三十里内,自直河至清河三百馀里,无赖於泇,事在可已。

惟徐、吕至直河上下二百馀里,河冲萧、砀则涸二洪,冲睢宁则淤邳河,宜开以避其害,约费百五十馀万金。特良城伏石长五百五十丈,开凿之力难以逆料。性义岭及南禹陵俱限隔河流,二处既开,则丰、沛河决,必至灌入。宜先凿良城石,预修丰、沛堤防,可徐议兴功也。”部覆如其言,而谓开泇非数年不成,当以治河为急。帝不阅,责于赵阻扰,然议亦遂寝。

二十年,总河尚书舒应龙开韩庄以泄湖水,泇河之路始通。至二十五年,黄河决黄堌口南徙,徐、吕而下几断流。方议开李吉口、小浮桥及镇口以下,建闸引水以通漕,而论者谓非永久之计。於是工科给事中杨应文、吏科给事中杨廷兰皆谓当开泇河,工部覆议允行。帝命河漕官勘报,不果。二十八年,御史佴祺复请开泇河。工部覆奏云:“用黄河为漕,利与害参用;泇河为漕,有利无害。但泇河之外,由微山、吕孟、周柳诸湖,伏秋水发虞风波,冬春水涸虞浅阻,须上下别凿漕渠,建闸节水。”从之。总河尚书刘东星董其事,以地多沙石,工艰未就。工科给事中张问达以为言。御史张养志复陈开泇河之说有四:

一曰开黄泥湾以通入泇之径。邳州沂河口,入泇河门户也。进口六七里,有湖名连二汪,其水浅而阔,下多淤泥。欲挑浚则无岸可修,欲为坝埽则无基可筑。湖外有黄泥湾,离湖不远,地颇低。自沂口至湖北崖约二十馀里,於此开一河以接泇口,引湖水灌之,运舟可直达泇口矣。

一曰凿万家庄以接泇口之源。万家庄,泇口迤北地也。与台家庄、侯家湾、良城诸处,皆山冈高阜,多砂礓石块,极难为工。东星力凿成河。但河身尚浅,水止二三尺,宜更凿四五尺,俾韩庄之水下接泇口,则运舟无论大小,皆沛然可达矣。

一曰浚支河以避微口之险。微山湖在韩庄西,上下三十馀里,水深丈馀。必探深浅,立标为向导,风正帆悬,顷刻可过,突遇狂飚,未免败没。今已傍湖开支河四十五里,上通西柳庄,下接韩庄,牵挽有路。当再疏浚,庶无漂溺之患。

其一则以万庄一带势高,北水南下,至此必速。请即其地建闸数座,以时蓄泄。诏速勘行。而东星病卒。御史高举献河漕三策,复及泇河。工部尚书杨一魁覆言:“泇河经良城、彭河、葛墟岭,石礓难凿,故口仅丈六尺,浅亦如之,当大加疏凿。其韩庄渠上接微山、吕孟,宜多方疏导,俾无淤浅。顺流入马家桥、夏镇,以为运道接济之资。”帝以泇河既有成绩,命河臣更挑浚。

三十年,工部尚书姚继可言泇河之役宜罢,乃止不治。未几,总河侍郎李化龙复议开泇河,属之直河,以避河险。工科给事中侯庆远力主其说,而以估费太少,责期太远,请专任而责成之。三十二年正月,工部覆化龙疏,言:“开泇有六善,其不疑有二。泇河开而运不借河,河水有无听之,善一。以二百主十里之泇河,避三百三十里之黄河,善二。运不借河,则我为政得以熟察机宜而治之,善三。估费二十万金,开河二百六十里,视朱衡新河事半功倍,善四。

开河必行召募,春荒役兴,麦熟人散,富民不扰,穷民得以养,善五。粮船过洪,必约春尽,实畏河涨,运入泇河,朝暮无妨,善六。为陵捍患,为民御灾,无疑者一。徐州向苦洪水,泇河既开,则徐民之为鱼者亦少,无疑者二。”帝深善之,令速鸠工为久远之计。八月,化龙报分水河成,粮艘由泇者三之二。会化龙丁艰去,总河侍郎曹时聘代,上言颂化龙功。然是时,导河、浚泇,两工并兴,役未能竟。而黄河数溢,坏漕渠。给事中宋一韩遂诋化龙开泇之误,化龙愤,上章自辩。时聘亦力言泇可赖,因画善后六事以闻。部覆皆从其议。且言:“泇开於梗漕之日,固不可因泇而废黄;漕利於泇成之后,亦不可因黄而废泇。两利俱存,庶几缓急可赖。”因请筑郗山堤,削顿庄嘴,平大泛口湍溜,浚猫儿窝等处之浅,建钜梁吴冲闸,增三市徐塘坝,以终泇河未就之功。

诏如议。越数年,泇工未竟,督漕者复舍泇由黄。舟有覆者,迁徙黄、泇间,运期久逾限。

三十八年,御史苏惟霖疏陈黄、泇利害,请专力於泇,略言:“黄河自清河经桃源,北达直河口,长二百四十里。此在泇下流,水平身广,运舟日行仅十里。然无他道,故必用之。自直河口而上,历邳、徐达镇口,长二百八十馀里,是谓黄河。又百二十里,方抵夏镇。其东自猫窝、泇沟达夏镇,止二百六十馀里,是谓泇河。东西相对,舍此则彼。黄河三四月间浅与泇同。五月初,其流汹涌,自天而下,一步难行。由其水挟沙而来,河口日高。至七月初,则浅涸十倍。统而计之,无一时可由者。溺人损舟,其害甚剧。泇河计日可达,终鲜风波,但得实心任事之臣,不三五年缺略悉补,数百年之利也。”工科给事中何士晋亦言:“运道最险无如黄河。先年水出昭阳湖,夏镇以南运道冲阻,开泇之议始决。避浅涩急溜二洪之险,聚诸泉水,以时启闭,通行无滞者六年。

乃今忽欲舍泇由黄,致仓皇损坏粮艘。或改由大浮桥,河道淤塞,复还由泇。

以故运抵湾迟,汲汲有守冻之虑,由黄之害略可见矣。顾泇工未竟,阔狭深浅不齐。宜拓广浚深,与会通河相等。重运空回,往来不相碍,回旋不相避,水常充盛,舟无留行。岁捐水衡数万金,督以廉能之吏,三年可竣工。然后循骆马湖北岸,东达宿迁,大兴畚锸,尽避黄河之险,则泇河之事讫矣。或谓泉脉细微,太阔太深,水不能有。不知泇源远自蒙、沂,近挟徐塘、许池、文武诸泉河,大率视济宁泉河略相等。吕公堂口既塞,则山东诸水总合全收,加以闸坝堤防,何忧不足?或谓直抵宿迁,此功迂而难竟,是在任用得人,综理有法耳。”疏入,不报。

明年,部覆总河都御史刘士忠《泇黄便宜疏》,言:“泇渠春夏间,沂、武、京河山水冲发,沙淤溃决,岁终当如南旺例修治。顾别无置水之地,势不得不塞泇河坝,令水复归黄流。故每年三月初,则开泇河坝,令粮艘及官民船由直河进。至九月内,则开召公坝,入黄河,以便空回及官民船往来。至次年二月中塞之。半年由泇,半年由黄,此两利之道也。因请增驿设官。又覆惟霖疏,言:“直隶猫窝浅,为沂下流,河广沙淤,不可以闸,最为泇患。宜西开一月河,以通沂口。凡水挟沙来,沙性直走,有月河以分之,则聚於洄伏之处,捞刷较易,而泇患少减矣。”俱报可,其后,无河遂为永利,但需补葺而已。然泇势狭窄,冬春粮艘回空仍由黄河焉。

四十八年,巡漕御史毛一鹭言:“无河属夏镇者有闸九座,属中河者止藉草坝。分司官议於直口等处建闸,请举行之。”诏从其议。崇祯四年,总漕尚书杨一鹏浚泇河。九年,总河侍郎周鼎奏重浚泇河成。久之,鼎坐决河防远戍。

给事中沈胤培讼其修泇利运之功,得减论。

卫河,源出河南辉县苏门山百门泉。经新乡、汲县而东,至畿南浚县境,淇水入焉,谓之白沟,亦曰宿胥渎。宋、元时名曰御河。由内黄东出,至山东馆陶西,漳水合焉。东北至临清,与会通河合。北历德、沧诸州,至青县南,合滹沱河。北达天津,会白河入海。所谓卫漕也。其河流浊势盛,运道得之,始无浅涩虞。然自德州下渐与海近,卑窄易冲溃。

初,永乐元年,沈阳军士唐顺言:“卫河抵直沽入海,南距黄河陆路才五十里。若开卫河,而距黄河百步置仓廒,受南运粮饷,至卫河交运,公私两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