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栀子厚朴汤方
栀子(擘)十四枚 厚朴(姜炙)两 枳实(去穣,炒)四两已上三味,以水三升半,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三服,温进一服,得吐,止后服。
伤寒医以丸药大下之,身热不去,微烦者,栀子干姜汤主之。
【按】栀子干姜汤当是栀子豉汤;栀子豉汤当是栀子干姜汤,断无烦热用干姜,结痛用香豉之理。
【注】伤寒表邪未解,医以丸药大下之,不至结胸痞囗,犹未成逆也。然身热不去,表仍未罢也,微烦者,热陷于胸也。表热之在胸者,既轻且微,故不可下,亦不可清,惟宜以栀子豉汤,微涌其热,则微烦可除,而吐中有发散之意,身热亦可解矣。
【集注】汪琥曰∶丸药误下,邪热不除,所以身热不去,邪气乘虚客于胸中,故令微烦也。
栀子干姜汤方
栀子(擘)十四枚 干姜二两右二味,以水三升半,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温进一服,得吐者,止后服。
【按】此方干姜当是香豉。余义详前经文下正误文内。
伤寒五六日,大下之后,身热不去,心中结痛者,未欲解也,栀子豉汤主之。
【按】此方香豉当是干姜。余义亦详前经文下正误文内。
【注】伤寒五六日,邪气在里之时也。大下之后,若身热去,心胸和,是为欲解矣。今身热不去,邪仍在表也。心中结痛过下里寒也,故曰未欲解也。但此表热里寒之证,欲温其里,既碍表热,欲解其表,又碍里寒,故惟以栀子之寒,干姜之热,并举而涌之,则解表温里两得之矣。岂尚有身热结痛而不尽除者哉!此仲景立两难治法,其妙如此,余可类推矣。
【集注】王肯堂曰:「身热不去」四字宜玩。结胸身不热,知热不在表也,今身热不去,惟宜越之而已。
程应旄曰:痛而云结,殊类结胸,但结胸身无大热,知热已尽归于里为实邪。此则身热不去,则所结者,因下而结,客邪仍在于表,故云未欲解也。
凡用栀子汤,病人旧微溏者,不可与服之。
【注】若汗、吐、下后,懊囗少气,呕逆烦满,心中结痛者,皆宜以栀子等汤吐之。以其邪留连于胸胃之间,或与热、与虚、与饮、与气、与寒相结而不实,则病势向上,即经所谓在上者因而越之意也。若未经汗、吐、下,而有是证,则为实邪,非栀子汤轻剂所能治矣。又当以瓜蒂散重剂主之也。若病人旧微溏者,虽有是证,但里既久虚,不可与服,若与之,即使客邪尽去,亦必正困难支,盖病势向下,涌之必生他变也。本草不言栀子为吐剂,仲景用之以为吐者,何也?栀子本非吐药,以其味苦能吐,故用之以涌其热也。
【按】吐药不止栀子也,诸药皆可为之,惟要确审胸胃之邪,是寒、是热、是食、是水、是痰、是气,因何阻滞,使胸胃阳气不伸,遂以当用之药而吐涌之,自可愈也。如欲吐寒则以干姜桂皮之类,吐热则以栀子苦茶之类,吐食平胃食盐之类,吐水五苓生姜之类,吐痰稀涎橘皮之类,吐气流气枳朴之类。但形气弱者,药宜少,仍当佐以补中益气等升药为妥;形气壮者药宜多,更佐以瓜蒂、藜芦等猛药更效。凡煎吐药汤及调散,或用酸米汤,或用白汤,或用稀米粥,须备十余钟,令病者顿服一钟,即用指探吐药出,再服一钟,亦随用指探吐药出,再服再吐,以顺溜快吐为度,则头额身上自有微汗,所有病证轻减,即为中病,不必尽服余药。若过吐之,即使病尽除,恐损胸中阳气也,近世之医,以吐为古法不可用,久矣。皆因仲景之道不彰,其法失传,无怪乎其不敢用也。夫不知其妙,而不敢用,犹之可也,若竟委之曰古法不可用,则不可也。盖邪之在上者,非吐不愈。若如俗工所云,使病者畏不敢服,因循生变,致轻者重,重者死,夫谁之咎与抑、知汗、吐、下三法,用之诚当,其证无不立时取效,后之业医者,又安可只言汗下两法,而置吐法于不用,致使古法沦亡也耶!【集注】程知曰:此言服栀子亦有禁忌也。病人旧微溏,里虚也,又服苦寒,则不能上涌,而反下泄,故禁之。
张志聪曰:此言栀子而不言豉者,申明栀子之苦,能下泄,故病人旧微溏,不可与服之也。
太阳病,脉浮紧,无汗,发热,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表证仍在,此当发其汗,服药已,微除,其人发烦目瞑;剧者,必囗,囗乃解。所以然者,阳气重故也,麻黄汤主之。
【按】张兼善曰:「麻黄汤主之」五字,不当在阳气重之下,岂有囗乃解之后,而用麻黄汤之理乎?其说甚是。况服药已之上,并无所服何药之文,宣将此五字移于其上始合。
【注】太阳病,脉浮紧,无汗发热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谓伤寒表证仍在,当以麻黄汤发其汗也。服药已,微除者,谓已发汗,邪虽微除,犹未尽除也,仍当汗之,若因循失汗,则阳邪久郁荣中,不得宣泄,致热并于阳而发烦,热郁于阴而目瞑。剧者,谓热极也。热极于荣,势必逼脉中之血妄行为囗,囗则热随血去而解矣。所以然者,阳气重故也。
【集注】程知曰:脉见浮紧,表证仍在,虽八九日,仍当以麻黄汗解,服汤已其病微除,至于烦瞑剧囗,乃热郁于荣,阳气重盛,表散之药,与之相搏而然。然至于逼血上囗,则热随血解矣。此言发汗当主以麻黄汤,非囗解之后,仍用麻黄汤也。
张璐曰:服药已微除,复发烦者,余邪未尽也。目瞑烦剧者,热盛于轻也,故迫血妄行而为囗,囗则余热随血而解也。以汗后复囗,故为阳气重也。或言汗后复囗,而热邪仍未尽,重以麻黄汤散其未尽之邪,非也。若果邪热不尽,则「囗乃解」三字从何着落?太阳病,脉浮紧,发热身无汗,自囗者愈。
【注】太阳病脉浮紧,发热无汗,此伤寒脉证也,当发其汗。若当汗不汗,则为失汗,失汗则寒闭于卫,热郁于荣,初若不从卫分汗出而解,久则必从荣分囗血而愈也。故太阳病凡从外解者,惟汗与囗二者而已。今既失汗于荣,则荣中血热妄行,自囗,热随囗解,必自愈矣。
【集注】方有执曰:此承上条复以其证之较轻者言,以见亦有不治而自愈者,所以晓人勿妄治,以致误之意。太阳病脉浮紧,发热身无汗,与上条同,而无疼痛,则比之上条较轻可知矣。所以不待攻治,得囗自愈也。汗本血之液,北人谓囗为红汗,即此说耳。
程知曰:言得囗虽无汗,必自愈也。人之伤于寒而为热者,得囗发越故愈。
张璐曰:囗血成流,则邪热随血而散,夺血则无汗也。设不自囗,当以麻黄汤发之,发之而邪解,则不囗矣。发之而余邪未尽,必仍囗而解。
伤寒脉浮紧,不发汗,因致囗者,麻黄汤主之。
【注】此承上条以出其治也。伤寒脉浮紧,法当发汗,若不发汗,是失汗也。失汗则热郁于荣,因而致囗者,宜麻黄汤主之。若能于未囗之先,早用麻黄汤汗之,汗出则解,必不致囗,其或如上条之自囗而解,亦无须乎药也。
【按】凡伤寒初起,但不甚恶寒,便知夹热后多得囗。其热多寒少者,则热随囗去,继而汗出,表与热均解也。其热少寒多者,纵热随囗去,继必不汗出,表仍不解。诚能用青龙、麻黄汤于未囗之先发之,则汗囗两解矣。若已经囗后而汗不出,表不解,即用麻桂之药,以和荣卫,亦须少兼芩、连、犀、地清阴凉血之品佐之,以护及阴血可也。
然大囗之后,麻黄、青龙不可轻用,若用之不当,则犯囗家不可汗之戒矣。
【集注】『活人书』云:囗后脉浮者,宜麻黄汤,囗后脉微者、不可行麻黄汤,宜黄芩芍药汤。盖囗后脉浮,表未解也;脉微,表已解也,于此见仲景用麻黄汤于囗后之大旨。
方有执曰:伤寒脉浮紧者,寒多风少之谓也。上二条皆风多寒少,前条以服药已微除,汗发不透而致囗,上条以较轻得自囗,此以寒多不发汗而致囗,三条之所以辨差分也。盖寒多,则于法当发汗,而不发汗,热郁血乱,所以囗也。囗则阳邪之风散,麻黄汤者,发其尚未散之寒也。
程知曰:此言寒邪不发之囗,仍宜温散也。不发汗而致囗,是入荣之寒,不得泄越而然也。寒不尽则囗不止,故仍用麻黄,不必待其囗也。此与上条有寒热之别。
程应旄曰:大抵伤寒见囗者,由其荣分素热,一被寒闭,荣不受遏,从而上升矣。
伤寒不大便六、七日,头痛有热者,与承气汤,其小便清者,知不在里,仍在表也,当须发汗,若头痛者,必囗,宜桂枝汤。
【按】若头痛之「若」字,当是「苦」字,苦头痛,方为必囗之证,若是「若」字,则凡头痛皆能致囗矣。
【注】伤寒不大便六、七日,里已实,似可下也。头痛热未已,表未罢,可汗也。然欲下则有头痛发热之表,欲汗则有不大便之里,值此两难之时,惟当以小便辨之。其小便浑赤,是热已在里,即有头痛发热之表,亦属里热,与承气汤下之可也;若小便清白,是热尚在表也,即有不大便之里,仍属表邪,宜以桂枝汤解之。然伤寒头痛不论表里,若苦头痛者,是热剧于荣,故必作囗,囗则荣热解矣。方其未囗之时,无汗宜麻黄汤,有汗宜桂枝汤汗之,则不囗而解矣。
【集注】汪琥曰:头痛不已者,为风寒之邪上壅,热甚于经,势必致囗,须乘其未囗之时,酌用麻黄汤或桂枝汤以汗解之,而验小便,实为仲景妙法。
魏荔彤曰:此条之囗,乃意料之辞,非已见之证也。
太阳病不解,热结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当先解其外,外解已,但少腹急结者,乃可攻之,宜桃核承气汤。
【注】太阳病不解,当传阳明,若不传阳明而邪热随经,瘀于膀胱荣分,则其人必如狂。如狂者、瘀热内结,心为所扰,有似于狂也。当此之时,血若自下,下者自愈,若不自下,或下而未尽,则热与瘀血,下蓄膀胱,必少腹急结也。设外证不解者,尚未可攻,当先以麻黄汤解外;外解已,但少腹急结痛者,乃可攻之,宜桃核承气汤;即调胃承气加桃核,所以攻热逐血也。盖邪随太阳经来,故又加桂枝以解外而通荣也。先食服者,谓空腹则药力下行捷也。
【按】太阳病不解,不传阳明,邪热随经入里,谓之犯本,犯本者,谓犯膀胱之府也。膀胱府之卫为气分,膀胱府之荣为血分,热入而犯气分,气化不行,热与水结者,谓之犯卫分之里,五苓散证也;热入而犯血分,血蓄不行,热与血结者,谓之犯荣分之里,桃核承气汤证也。二者虽皆为犯本之证,二方虽皆治犯本之药,而一从前利,一从后攻,水与血,主治各不同也。
【集注】喻昌曰:桃核承气汤用桂枝解外,与大柴胡汤解外相似,益见太阳随经之热,非桂枝不解也。
程知曰:太阳病不解,随经入府,故热结膀胱。其人如狂者,瘀热内结,心不安宁,有似于狂也,若血自下,下则热随瘀解矣。然必外证已解,乃可直攻少腹急结之邪,于谓胃承气中加桃核者,欲其直达血所也;加桂枝以通血脉,兼以解太阳随经之邪耳!汪琥曰:膀胱乃小腹中之物,膀胱热结,在卫则尿不利,在荣则血不流,故作急结之形,为下焦畜血之证谛也。所以用桃核承气汤,乃攻下焦畜血,治少腹急结之药,实非通膀胱热结之药也。
桃核承气汤方
桃核(去皮、尖)五十个 桂枝三两 大黄四两 芒硝二两 甘草(炙)二两右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半,去滓,内芒硝,更上火微沸,下火,先食温服五合,日三服,当微利。
太阳病六、七日,表证仍在,脉微而沉,反不结胸,其人发狂者,以热在下焦,少腹当囗满,而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阳随经瘀热在里故也。宜下之以抵当汤。
【注】太阳病六、七日,表证仍在者,脉当浮大。若脉微而沉,则是外有太阳之表而内见少阴之脉,乃麻黄附子细辛汤证也。或邪入里,则为结胸、藏结之证。今既无太阳、少阴兼病之证,而又不作结胸、藏结之病,但其人发狂,是知太阳随经瘀热,不结于上焦之卫分,而结于下焦之荣分也。故少腹当囗满,而小便自利者,而血蓄于下焦也。
下血乃愈者,言不自下者,须当下之,非抵当汤不足以逐血下瘀,乃至当不易之法也。
【集注】喻昌曰:蓄血而至于发狂,则热势攻心,桃核承气不足以动其血,桂枝不足以散其邪,非用单刀直入之将,必不能斩关取胜也,故名其汤为抵当。抵者至也,乃至当不易之良法也。
张璐曰:邪结于胸,则用陷胸以涤饮;邪结少腹,则用抵当以逐血。
程知曰:脉微而沉,邪结于里也。表证仍在,而反不结胸,太阳随经之邪,不结上焦,而结下焦。小便自利,血病而气不病也。
程应旄曰:热结于气分,则为溺涩,热结于血分,则为蓄血,血既蓄而不行,自非大下其血不愈。
抵当汤方
水蛭(熬)三十个 囗虫(熬,去头、足)三十个 大黄(去皮,破六片)三两 桃核(去皮、尖)二十个右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不下者更服。
太阳病,身黄,脉沉结,少腹囗满,小便不利者,为无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证谛,属抵当汤。
【注】此承上条详其脉证,互发其义也。太阳病,无论中风、伤寒,但身黄脉大,腹满小便不利兼头汗出者,乃湿热之黄,非瘀血也。今身黄,脉沉结,少腹囗,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则是血证,非湿热也,故宜抵当汤以攻其血。
【集注】方有执曰:谛,审也。言如此为血证审实,无复可疑,必须抵当汤,勉人勿二之意。
程知曰:身黄,脉沉结,少腹囗,三者皆下焦畜血之证。然尚与胃热发黄证相近,故当以小便辨之。其少腹满而小便不利者,则为无形之气病,属茵陈证也;其少腹囗而小便自利者,则为有形之血证,属抵当无可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