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齐王妃与李世民的孽缘
齐王妃是齐王李元吉的妻子杨-媚,她原本是长安市内一个红得发紫的歌舞妓,容貌妩媚,性情妖娆,又通晓诗文,能歌擅舞,曾令长安无数公子哥儿追逐倾倒,最终嫁给了李元吉,成了齐王妃。
唐高祖李渊有三个儿子,分别是长子李建成、次子李世民和三子李元吉,这三兄弟中最有才能的要算李世民。当初李渊任太原留守时,李世民就深观远察,立下建业之心,不但自己文武双备,而且折节下士,手下招集了一大批能人志士、武将谋臣。李渊在太原揭旗起兵,起用李世民为统兵大将,进军长安之前,李渊对他许下承诺:“事若有成,一定立你为太子。”攻陷隋都长安后,李渊即位成为唐高祖,封李世民为秦王,拜尚书令。由于当时群雄四起,天下未定,必须有李世民率兵南征北讨,成就统一天下之大业;若这时立他为太子,按朝规就必须谨言守身,留在东宫韬养资望,所以形势让李渊无法当即履行他的诺言。而李世民自己也深以统一大业为重,并不十分追究名分,反而一再推让,建议立哥哥李建成为太子。
长子继位,这原本是既成定例的,既然李世民辞让再三,李渊也就顺水推舟立了长子为太子,并封三子李元吉为齐王。
分工既定,李世民紧接着就统帅大军南北征战,几年之中,先后平定了李密、塞建德、王世充、刘武同、刘黑兰、萧铣、薛仁杲等割据一方的枭雄。当李世民在外面备尝艰苦,浴血奋战的时候,他的兄弟建成和元吉却盘居在京城中花天酒地。声色犬马,过着逍遥奢华的日子。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李元吉娶下了大美人杨-媚为妻。
与李世民伟岸的外貌、宽厚稳重的性格恰好相反,齐王李元吉是个相貌粗陋、性格陰险狡诈的人,成婚前,他利用自己的家世地位,再加上花言巧语,千方百计地把杨-媚骗上手,婚后不久他对妻子司空见惯的美貌开始腻味,又开始在外面猎艳调情,把一个花儿一般的娇妻冷落在空房中。生性多情的杨-媚心里感到十分委屈,她百般逢迎,想重新讨回丈夫的柔情,也规劝李元吉少在外面沾花惹草,多花点时间陪自己。李元吉这时完全撕开了过去那层温情的面纱,毫不掩饰地露出他冷酷粗鲁的本性,常对娇妻横加呵叱,或不理不睬。柔情款款的齐王妃伤心至极,常独对春花秋月,悲叹自己的命运,婉惜虚度的芳华。
每当李世民趁战争的短暂空隙返回京城晋见父王时,他的兄弟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基于一种补偿的心理,三天两头地巧立名目,请他一同吃喝玩乐,享受一番,算是对他的慰劳。毕竟是兄弟盛情,又难得见上一次面,无暇于声色之乐的李世民这时不忍拂去兄弟的一片好意,也就常常欣然应邀前往。于是,在这一短暂时期内,兄弟之间和乐亲密,尽享天轮之乐。
一个暖阳融融的春日,三兄弟各自携带家小一同到京城近郊的山坡上嬉游赏春。春风拂面,清爽宜人,兰天白云下,大家驰马原野,追逐论戏,每个人都感到特别舒畅。秦王李世民平日里戎马倥偬,厮杀疆场,难得有今天这种悠闲宁静,因而心情特别爽朗,他扬鞭策马向远方的山脚飞驰而去。开始尚有几骑人马追随着他,渐渐地都落后散开了,待到了山地的树林里,他回头一看,远远地只有一骑跟了上来,他感到十分快活。等那匹马跑近一看,马上居然是他的弟媳——齐王妃杨-媚,他甚觉惊讶。马上的人儿因为追得太紧,显然体力已透支,只见得娇喘嘘嘘,脸色绯红,发髻和衣衫都有几分散乱。李世民赶紧扶她下马,齐王妃脚下一软,趁势倒在了李世民怀中。李世民一时不知所措,实际上,他对这位娇柔妩媚的弟媳早就有几分留心,尤其是每次欢宴中,独有她浅笑中总微露着一丝忧郁,李世民见了不免产生些怜香惜玉的念头,他也知道一些他们夫妻不睦的情况。齐王妃斜倚在李世民怀中,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迷蒙地盯住李世民有些慌乱的双眼,几颗晶莹的泪珠无声地从她眼中泌出,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和桃花般的腮边。这个齐王妃,早已对英武绝轮的夫兄李世民产生了倾慕之情,再加上李元吉对她的冷落,使她一颗芳心暗为李世民而动。一个是千般怜爱,一个是万种柔情,两个人终于紧紧拥抱在一起,齐王妃与李世民的孽情缘就在这片春天的绿树林中萌生了。从这以后,只要李世民回朝,总是想办法接近齐王妃。正好李元吉整日纵情洒色,夜不归宿,给李世民与齐王妃的份情提供了不少机会,这种婚外之情,充满新奇与刺激,令李世民与齐王妃都沉醉不已。
由于太子李建成贪酒好色,无所作为,唐高祖时常加以训斥,并流露出改立秦王李世民为太子的意图。于是李建成开始惶惶不安,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他联络了三弟李元吉,陰谋策划除掉李世民;在手下谋臣的极力怂恿下,李世民迫不得已策划了“玄武门之变”,一举杀死了李建成与李元吉。一场骨肉相残的斗争,令他们的父亲唐高祖痛心疾首,他迅速面对现实,立李世民为太子。
为了防止冤仇相报,永无绝止,高祖被迫忍痛下诏,诛杀建成及元吉诸子,斩断复仇的根源,以换取朝国的安定。齐王妃此年方二十三岁,连连目睹了丈夫和自己的一子一女惨死亲人刀下,鲜血淋漓的惨状深深印进了她的记忆,她已欲哭无泪。
按旧制,已成寡妇的齐王妃将被收入宫中,因太子李世民与她有一段不解之情,因此决定把她赐给李世民。当齐王妃被带到李世民面前,她仿佛看到眼前是一个青面獠牙的杀人魔王,无论如何,她已无法接受这个昔日的情人,于是声嘶力竭地要求赐她一死,并拼命地以头撞地,仿佛已成了一个疯妇。李世民把她安置在太子府中,百般好言劝慰,并命妻子长孙太子妃也耐心地予以开导。杨-媚激愤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最后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命运的摆布,成了秦王李世民的侧妃。
齐王妃虽然接受了作李世民侧妃的事实,她心中的爇情却再也难以唤回,昔日令她心往神信的大英雄,如今就陪伴在身边,但却变成了两手沾满自己亲人鲜血的刽子手,叫她如何不寒心,她甚至有幻灭的痛切之感。齐王妃入东宫后,一直对李世民抱着极度冷淡的态度,就象一座冰雕美人冷冷地位在那里;秦王李世民此时却爇度极高,昔日偷会梦索的情人,如今近在眼前,真应好好地温存缠绵一番,齐王妃的冷淡,竟然更加刺激他的胃口,他一心想扑上去,用自己的爇情把这个冰美人溶化。愈是得不到的东西就愈觉得珍贵,李世民千方百计地讨好她、笼络她,希望能重续昔日那段红杏出墙的情缘;齐王妃无论如何也没有了那份心情,李世民越对她百般殷勤,他就越觉得他的虚伪和贪婪,整日衣妆不理,以一副情懒无神的姿态面对着“悦已者,”这样却又更引起李世民的心痛和怜爱。
李世民做了几个月太子后,唐高祖因年事已高,将王位禅让给他,李世民即成了唐太宗。为了博取齐王妃杨-媚的欢心,贵为大唐天子的李世民,不惜打破自己勤俭治国的原则,悉心搜罗天下的奇珍异宝,源源不断地赏赐给她,杨-媚居然连正眼也不瞅一下。不可一世、威镇天下的唐太宗,不惜屈降尊贵,低声下气地向杨-媚陪不是,也丝毫不能得到她的反应。
有一天,杨-媚忽然向唐太宗提了个要求,要求恢复她前夫李元吉的爵位和太子李建成的封号,对唐太宗而言,这样做无疑相当于否定自己过去的行为,等于自己打上自己一巴掌;但他竟一口答应下来,并立即付之于行动,这一半是为了取悦于杨-媚,一半也是为了追念兄弟骨肉之情。从此,杨-媚一改旧态,逐渐回复到以前的模样,对唐太宗施以柔情和娇媚,有时甚至于如自我麻醉一般地放浪形骸,整日整夜陪着唐太宗歌舞宴饮,轻歌曼舞,媚态勾人,或吟诵着南朝的艳曲,撩拨得唐太宗心摇神迷。唐太宗的结发妻子长孙皇后是一个十分质朴正直的女性,对唐太宗也多是以礼相待,夫妻之间保持着淡雅如水的互敬互尊关系;如今身边有了这个千娇百媚,动人心魄的杨-媚,英武一世的李世民竟给她迷住了,常大呼过瘾。
贞观十年,杨-媚为唐太宗生下一子,取名李明,唐太宗立杨-媚为贵妃,并为他们母子建了一座豪华的宫殿,自己一有时间就腻在那里,与杨-媚母子一同取乐。贤淑温婉的长孙皇后见皇夫似乎淡忘了兴业大志,整日迷恋于酒色之中,便出面劝阻唐太宗稍事收敛;被杨-媚迷惑住了的唐太宗一时哪里听得进这些,他一怒之下,甚至准备废掉长孙皇后和太子李承乾,改立杨-媚与李明。
唐太宗把他的打算向谏议大夫魏征提起,耿直中正的魏征极力反对,他功谏道:“长孙皇后贤德可风,不可无过废立;况且长孙家族为大唐之兴立下了汗马功劳,怎能无故遭受打击?杨氏曾为齐王妃,人尽皆知,立为贵妃尚且不妥,岂可立为皇后!倘若陛下一意孤行,必受天下之人非议。”众大臣也都随魏征而坚决反对,唐太宗仔细思量,毕竟不便肆意而为,于是这事便作罢了。
这时有人向唐太宗进言,说杨-媚之所以极力取悦陛下,是因为她思念丈夫,将伺机杀害陛下,好为死去的王夫及子女报仇。唐太宗对此丝毫没有顾虑,他认为杨-媚原本就不是忠于齐王的妻子,早在她做齐王妃时,就已将恋情转移到自己身上,岂有杀害情郎为怨夫报仇的道理!
明智的唐太宗果然没有猜错,杨-媚最早的确如痴如狂地爱着充满英雄色彩的李世民;及至“玄武门之变”,由于丈夫和孩子的惨死,她对于自己先前与这位刽子手私通的事,一度感到无比的悔恨和耻辱;到了这个冤家贵为天子,却仍百般地讨好她,于是又产生了一种又爱又恨的复杂心理;在为丈夫李元吉、太子李建成讨得一点名份作为补偿后,她索性放纵自己,尽情倒在唐太宗怀里享受爱怜,并借助狂欢酒醉,来麻痹自己矛盾的心。如此,她根本无心谋害唐太宗了。
唐太宗与杨-媚的纠缠,引起了长孙皇后的极度不满;杨-媚深知这位德高望重的皇后不可轻易得罪,于是信誓旦旦地向皇后诉说,自己压根没有当皇后的念头,并要求将自己与唐太宗所生的儿子,过继到前夫李元古名下,以断绝李明太子的机缘,这样自然稳定了长孙皇后的思想,从而她对杨-媚也就采取了宽容的态度,到了这田地,杨-媚其实已根本无心于名份和地位了,她只要求守着唐太宗这冤家了此一生。
杀孽太重的唐太宗,为了补偿心理上欠兄弟的情债,在长孙皇后的支持下,同意了将李明过继到齐王李元吉名下,而且还另立一子为已故太子李建成的继承人,使两位兄弟有了名不符实的后代,这样既安抚了人心,又不至于引来仇杀,实为两全之策。
贞观二十三年夏月,唐太宗患痢疾久治不愈,崩逝于长安。失去了唐太宗,齐王妃杨-媚也就失去了生活的重心,又因她在宫中名声不佳,于是被放出宫中,出家为尼,就这样结束了她与唐太宗李世民的一段充满爱恨恩怨的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