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亲啊相亲
周末很快就到了。郭云天穿上她在杭州旅游时买的粉红旗袍，气定神闲地去了酒吧——她才不会怯场呢。都市相亲会的来宾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自称很急其实永远不急的大龄女性，另一种是自称不急其实很急的大龄男性。每次都是女性比较多，但并不代表现在就是男多女少，也并不代表这些男性就能物以稀为贵。现在都市里的未婚男性绝对比未婚女性多，但有资格相亲的不多。此外有些男性就算有资格相亲，也不一定会被女性追捧——现在的女性都很挑嘛。
这一次也是如此。这次来的男性大部分有点经济实力，但十成当中四成比较肥胖，三成有形貌缺陷，二成相貌平平，只有一成算是帅气，因此女性们都去追逐这一成人去了——这也可以解释现在为什么“剩女”比较多——所有的女性都去追逐这一成的男性，当然有很多女性无法如愿以偿了。
这一成人当中，有一个人非常受欢迎。这个人叫戚玉成，资料上写的是三十七岁，看起来却似乎只有三十一二。长得不算太帅，但在商人堆里已经算相当不错了——是的，他是个商人。资料里登记的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长，自称身家千万。如此高的身家，加上帅气的外表，再加上利落的嘴皮子，自然会很讨女人喜欢。在场的女性都用仰慕的目光看着他，只有郭云天除外。
郭云天是从眼睛下方，轻蔑地看着他的。不知为什么，郭云天看到在相亲场上夸夸其谈的男人就烦。因为这些男人十有八九言过其实，而且对相亲的态度也不真诚。因此她下意识地给这个男人挑破绽。
这个男人的身家应该没这么多吧。就看他穿的吧。只是普通的名牌。大概又是一个感情骗子。郭云天鄙夷地撇了撇嘴，用看西洋景的心情看看他到底能骗到哪一个肥羊。然而到最后，他都没和任何一个女性有进一步来往的意思。
这就更证明他不是诚心来相亲的。郭云天又用鄙夷的目光剐了他一下，草草梳洗了一下便走。没想到回头竟发现戚玉成跟了过来。
乍的？郭云天在心里骇笑：他还能看上她了？
“有时间么？”戚玉成微笑着挡在她面前，态度亲切礼貌，却已经在不动声色间把她所有能逃跑的方向都封死了。
“请问你有什么事么？”郭云天很不爽，表面上却很礼貌。
“我想请你吃饭。”戚玉成笑得很是期待。
“无功不受禄啊。”郭云天微笑着拒绝，转身就走。戚玉成却再度挡在她面前，笑得相当谄媚，“你以后就会‘有功’的。我是有事求你。”
“什么？”郭云天一怔，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是啊。”戚玉成脸上笑得像开了花似的，“我经过观察，发现你在未婚女群体中的人脉非常广博，比婚介公司的都厉害。我觉得我要想找一个合意的女朋友，还得依靠你。”
哦？原来是有求于她啊。郭云天朝他打量了几眼，反倒放下心来。便欣然接受了他的邀约——郭云天历来是有宝就落，从来没吃过什么亏。这个戚玉成也许真的是想求她帮他找对象。算他是另有目的，但光天化日之下，公众场合之中，谅他也不敢对她怎么样。发现不对抬腿走人就是了。
戚玉成带她进了一家高级餐厅，点了好多高级菜肴。郭云天本来以为他只是在壮面子，一开始不以为然，后来却发现不对。
戚玉成的脖子上挂了一个翡翠坠子。这个坠子通体碧绿，冰力透骨，水头十足，宛然是一块高级的老坑玻璃翠，市价大约百万——仿造的？不会。郭云天的二姨夫是贩古董的，对玉器最是在行。郭云天自小耳濡目染，虽然算不上行家，但大真假还是能分得出的。
看来这家伙真有千万身家啊。郭云天连忙收起了对他的轻视之心，心里也乐开了花：这家伙既然如此有钱，谢媒时肯定会是大手笔。看来她这次又有的赚了。
既然知道戚玉成的意图，吃了几口菜后郭云天便直奔主题，“戚先生，你希望找什么样的女朋友呢？”
戚玉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晦涩地一笑，“你认为我适合找什么样的女朋友呢？”
“这个嘛……”郭云天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胸有成竹地说，“我觉得适合你的有三类，一类是和你一样有钱，年龄稍轻，相貌姣好的女士。第二类是三十岁以下，拥有高学历、书香门第，相貌清秀的女士。第三类是二十五岁以下，非常漂亮的女孩。”她嘴里说着，心里已经给戚玉成物色好一个差不多的人选了。
戚玉成对郭云天的提议未置可否，却对郭云天分类的依据很感兴趣，“哦？你认为她们适合我的依据是什么呢？”
郭云天嘿嘿一笑，“因为婚姻就是资源的互换和整合。按照常规，你应该找各方面资源都和你差不多的。而男性一般都喜欢找比自己年龄稍轻的，所以你最佳的选择就是我刚才所提的第一类。但现在赚钱不易，有这种条件的女性很少。所以就只有改变资源的组合方式。没有足够的财产，就只有通过学历和长相去弥补。如果学历和长相都不够，就只有从年龄上去弥补了。”郭云天的思维很清晰，嘴皮子也很利落。
“哦。”戚玉成听了后连连点头，却依旧未置一辞，只是微笑着说，“果然是达人啊。不错。”
“那么，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立即介绍你们见面？”郭云天笑得像太阳花一样：这下大笔的媒金就进账啦！
“不。”戚玉成却摇了摇头，“找这几类女子都是有风险的。我想找另一类女子。”
“另一类？哪一类？”郭云天的感觉就像全力一拳打到了空处。
“我想找那么一类女子。”戚玉成带着一抹不可名状的微笑，“简而言之，就是那种三无女子……无学历、无身高、无美丽长相……当然了，也要没有过多财富，哈哈，这就是四无女子了……”
郭云天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见她如此惊骇，戚玉成又将话锋一转，“不过一定要有美丽的心灵……其实财富是身外之物，学历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素质，美貌更是转瞬即逝的东西，只有美丽的心灵才是永恒的……”
郭云天脸上的骇然渐渐转为冷笑，忽然重重地把调羹甩到了盘子里。
“啊？”戚玉成被吓了一跳，骇笑着问，“怎么了？”
“你还是说实话吧？”郭云天用鄙夷而又犀利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戚玉成的眼珠转了几转，僵硬地笑着。
郭云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把目光刺向他，“你说的标准的确大家现在都说好。但真说要按这个找的，不是傻子就是骗子。你看起来不傻，那就只能是骗子了……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戚玉成的脸顿时红了，尴尬地笑着。然而他的应变也算奇速，哈哈一笑便释然了，“真厉害啊！一眼就看出了我另有所图！”
郭云天冷笑着看着他。
戚玉成对她犀利的目光视而不见，朝她靠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秘地说，“我想找你，是希望你帮我举办一场相亲会……”
相亲会？郭云天一撇嘴：这不和找对象一样么？还想继续骗她？
见她如此，戚玉成赶紧改口，“当然了，是一个不一样的相亲会。”
不一样的？郭云天越听越不耐烦，用力地一撇嘴，“什么样的相亲会啊？”
戚玉成又把声音压低了些，笑得也更加神秘和促狭，“我打算斥资200万，打造一场为我个人举行的相亲选秀。再和多个媒体和网站打好招呼，进行跟踪报道……”
“啊？”郭云天的下巴又要飞出去了，“你这是相亲呢还是炫富呢？当心网友人肉你！”
“哈哈，”戚玉成笑得相当得意，“要得就是这个效果……我就是要引起社会的注意，宣传我的企业！”
“啊？”这句话虽然算不上石破天惊，但也大出郭云天的意料之外，郭云天顿时愣了。
“当然了。”戚玉成狡黠地笑着，目光中带了几丝嘲讽几丝鄙夷——不过不是针对郭云天的。“办那种相亲会哪能找到合适的对象啊。来的绝对没一个好鸟。男人在相亲的时候炫富，就等于挂着牌子请人来骗……我只是看中了相亲是目前社会的第一热点，才想用它进行一番炒作罢了。”
“哦。”郭云天感到了三分讶异三分欣喜和三分自嘲，还隐隐地对戚玉成生出了一份知己的感觉。原来不仅仅是她有这种感觉啊。看来在这个举世迷醉的世界，醒的人还多着呢。
“可是这样真能炒作你的企业么？你这样恐怕会引发网友的仇恨……要知道现在的网友就是仇富仇官丑美女。”郭云天对戚玉成的计划成否成功很是存疑。
“就是要利用网友的仇富心态。”戚玉成笑得更得意，“这样就能在短时间里获得极大的关注。”
“可是这样找骂有好处么？出了臭名也未必有利于你做生意啊。”郭云天又不是为没看过网友围攻某些“争议人士”，非常清楚那是个什么状况。
“嘿嘿，”戚玉成的眼里闪着邪智的光芒，“放心，中国人对争议人物历来都是很宽容的。他们会冷静地选取自己所需要的部分，不会因为所谓的道德而摈弃和争议人物的所有联系。只要他们知道我，看到我们公司的产品，只要觉得好，就会买我的产品，不会管我是什么样的人的。再说我公开‘招亲’，只是得瑟了一点，有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呢？”
“哦。”郭云天觉得戚玉成说的有点道理，慢慢地点了点头，“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当然是物色人选喽。”戚玉成神秘地一笑。
“人选？”郭云天略一思索，立即明白了，“你是想要找女人来作秀……”
“聪明！”戚玉成对郭云天的机灵程度很是满意，“我就是要找一个有特色的，特立独行的，能吸引人注意的女性……当然了，现在信息传播速度快，我不能去电影学校之类的地方去找，所以就需要你来帮忙……你就从你认识的普通市民中找几个，照我拟好的话说，当然有重酬，还能出点名……我觉得应该有人愿意做。”
郭云天抿了抿嘴。肯定有人愿意做。吴大妈的女儿就是一个（大家还记得是谁告诉郭云天拆迁的消息）么？
“当然了，这些只是前菜，真正的大菜在后面。”戚玉成的眼中精光闪闪，“我还需要你帮我找一个面目可憎的……总而言之是要啥啥没有的女人，但是得会装有美丽心灵的……到最后我将和她牵手，对外宣称选她做女朋友！”
“啊！？”郭云天失声骇笑，“那肯定会一片哗然。”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戚玉成笑得像个得意的老狐狸，“这样不仅所有的女性会跌破眼镜，所有的男性也会大呼意外……哈哈，虽然忽悠了他们，但也算变相宣传了一下‘为人还要心灵美’，也算是功德一件！”
郭云天听得骇笑不止，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是个人物。虽然思想天马行空，但是紧连现实，仔细想想还都可行……难道这就是在商场浸淫多年后的范儿？
“可是……你不是真心找这样的人的吧？一旦公开，岂不是有很多人监督你和她发展？这样岂不很方便？”郭云天毕竟还没有这样的范儿，思想还是很嫩。
“没事啦！”戚玉成不以为然地说。“我只是对外宣称她是我的女朋友而已，又没说必须要和她结婚。一段感情可以有结果，也可以没结果。因此最后我不和她结婚，谁也管不着我。另外网民的热情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三个月后说不定就没影了。谁还会对最终的结局感兴趣啊。”
“哦。”郭云天低低地应了一声，那感觉是既惊骇又敬佩，还有些挫败：这位仁兄对人情世故看得真透啊。她本以为自己已是一个能玩转一切的市井小妖，但现在一看，还差得远呢。
不过郭云天敬佩他并不代表会愿意帮助他。为了给自己争取考虑的时间，她转动着眼珠笑着说，“这么重要的事……您为什么会想要交给我做呢？我们今天才刚见面啊……也许我不像您想得那么有能耐呢？”
“不是这样的哦。”戚玉成笑得又坏又贼，“其实我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了，知道你人脉广博，手段高超……而且收到钱就办实事，不会忽悠也不会反水……章萍可是对你赞不绝口的哦。”
郭云天恍然记起之前章萍也是一脸讪笑地围着戚玉成转，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不过，”戚玉成朝她眨眨眼睛，“这个秀的事情对章萍也要保密。她也是做这行的嘛。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会觉得你抢了她的活儿，对你们友情有影响……好了，我们马上谈细则，谈好了我就给你找人的启动资金！”
郭云天僵硬地笑了一下，没有答话。说真的，她还没决定帮他呢。忽悠人的事情她不是没做过，但这种大忽悠她还觉得还是慎做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