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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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孙膑佯狂脱祸庞涓兵败桂陵话说孙膑来到魏国,住在庞涓府中,孙膑为举荐援引一事向庞涓道谢,庞涓十分得意。接着孙膑又将鬼谷子为自己改名一事告诉庞涓,庞涓大惊道:“‘膑’不是一个吉祥之字,为何将名字改为膑呢?”孙膑说:“老师的话,咱们作弟子的怎能违抗。”第二天,两人一同入朝拜见惠王,惠王下阶相迎,对孙膑十分尊敬。孙膑叩拜行礼说:“臣不过是一个山野村民,今日蒙受大王如此厚待,实在惭愧得很!”惠王说:“墨子夸先生独得孙武子秘传兵法,我盼望先生如久旱盼雨,今日先生到来,我实在是大慰平生!”又问庞涓说:“我想封孙先生为副军师,让他与你同掌兵权,你看如何?”庞涓答道:“臣与孙膑同窗多年,又是八拜之交,孙膑是臣的兄长,怎能让为兄的做臣的副职?不如暂且拜孙膑为客卿,等他建立功勋后,臣将军权爵位一并让给他,臣甘居其下。”惠王准奏,当即拜孙膑为客卿,并赐给他一所府第。——客卿就是国君的贵客,地位很高,却毫无实权,庞涓这样安排,实际上是怕孙膑分他的兵权。——此后,孙、庞二人来往频繁,庞涓心想:“孙膑既有孙武子的兵书秘籍,我须先将兵书搞到手,然后再将孙膑除去。”于是便让人摆酒宴请孙膑,两人在席上谈论兵法,孙膑滔滔不绝,对答如流,庞涓等孙膑说到一段自己未曾学过的兵法时,故意问道:“这不是孙武子兵法上的话吗?”孙膑不知庞涓的用心,脱口答道:“是啊。”庞涓说:“小弟当时也曾得先生传授这一兵法,只是因当时未曾用心,现在已忘记了。孙兄能将此书借给小弟看看吗?”孙膑说:“这部兵法曾经过先生注释,已与原本不同,先生当时也只让我读了三日便收回去了。”庞涓问:“孙兄还记得兵书上的文字内容吗?”孙膑说:“还依稀记得一些。”庞涓心中巴不得孙膑立即说给自己听,但一时却又难以张口相求

几天后,惠王想试试孙膑的才学,便传令在教场检阅军队,让孙、庞二人演练阵法。庞涓布的阵法,孙膑一看,就能说出其名目和破法,孙膑布下一阵,庞涓却茫然不识,他私下向孙膑询问,孙膑告诉他说:“这就是‘颠倒八门阵’,一旦受到攻击它就会变成‘长蛇阵’。”庞涓探到了孙膑的话,先上前向惠王报告说:“孙先生布的是‘颠倒八门阵’,可变为‘长蛇阵’。”过了一会,惠王又向孙膑询问,孙膑的回答果然与庞涓一样。惠王认为庞涓的才干不在孙膑之下,心中甚是高兴。庞涓回到府中,心中很是担忧,想到:“孙膑的才干远胜于我,若不将他尽快除掉,将来他必会将我压倒。”寻思半晌,终于想出一计。以后两人相会,庞涓故意向孙膑说:“孙兄宗族亲人都在齐国,如今孙兄既在魏国作官,为何不将他们迎到魏国来同享富贵。”孙膑流泪说:“你虽与我同学数年,却不知道我家门的事。我四岁丧母,九岁丧父,从小被叔父孙乔养大。叔父是齐康公的大夫,齐康公被废黜,手下群臣不是被田太公驱逐就是被杀害,我孙家宗族因此离散。叔父与族兄孙平、孙卓带我逃难到周国,以后因遇上灾荒,他们又将我送到周都城北门外做佣人,他们父子也不知逃到了何方。我长大后,听邻人说鬼谷先生道德高尚,学问深湛,便只身投到先生门下求学。这么多年来,家乡杳无音信,哪里还有什么宗族亲人?”庞涓又问道:“然而孙兄还是很思恋故乡的祖宗坟墓吧!”孙膑答道:“人非草木,谁能忘本?先生在我临行前,也曾说我将在齐国故乡建功立业,现在我已出仕魏国,这话也不必再说起了。”庞涓探到了孙膑的口风,假意说道:“孙兄的话说得很对,大丈夫志在四方,建功立业也不必非在故乡不可。”过了半年,孙膑早已将自己讲的话忘掉。这天他下朝归来,忽然听到一个操山东口音的人说道:“这位是孙客卿吗?”孙膑将他请入府中,那人说道:“小人姓丁名乙,临淄人氏,一向在周国经商,令兄孙平、孙卓有信让我送到鬼谷,后来我听说先生已出仕魏国,这才绕道到此。”说着便将书信呈上。孙膑拆信读道:自从家中惨遭不幸、宗族离散,至今不觉已有三年。你叔父因身患重病已经去世,我们也一直在宋国为人佣耕,飘零异乡,辗转路途,直是苦不堪言。如今幸喜齐君仁义为怀,尽释前嫌,将我们招回故里,我们也正打算将兄弟迎回,重立门户。听说兄弟曾在鬼谷先生门下求学,名师高徒,将来必成大器。现在乘商客丁乙之便捎信给兄弟,望早做归乡准备,使兄弟亲人得以团聚

孙膑读完来信,放声大哭。丁乙劝道:“先生的两个哥哥曾一再叮嘱我,让我劝先生早日还乡,骨肉相聚。”孙膑说:“我如今已出仕魏国,此事还须慢慢商议。”于是让人设酒饭款待丁乙,自己写信问候两位族兄,最后答复说:“小弟今日已出仕魏国,不便立刻归去,等小弟将来稍有建树,我们兄弟再得团圆不迟。”又送丁乙一锭黄金作路费。丁乙拿到书信,便勿勿告辞离去。谁知此人并不是什么丁乙,而是庞涓的心腹手下徐甲。庞涓套出孙膑的身份来历,便假充孙平、孙卓写了这封信,又教徐甲假充齐国客商丁乙给孙膑送去。孙膑与兄弟从小分离,早已忘记了他们的笔迹,因而误以为真

庞涓骗得孙膑书信,于是便模仿其笔迹,将后两句改为:“小弟今日虽已出仕魏国,但却心怀故国故土,不久就会设法归去。倘若齐王不弃,小弟自当尽力侍奉。”庞涓于是入朝拜见惠王,他将篡改后的信呈上,说道:“孙膑果然有叛魏之心,这几日他与齐国使者私下串通,这是臣派人从齐国使者身上搜到的孙膑的亲笔密信。”惠王把信读完说:“孙膑怀念故里,难道是因为我没有重用他,使他难展其才吗?”庞涓答道:“孙膑的祖父孙武子曾做过吴王的大将,但最终还是回到齐国,父母之邦,谁能忘怀不顾?大王即使重用孙膑,他心中依恋故国,也一定不会为魏国尽力;而且他精通兵法,才干不在臣之下,一旦他被齐国起用,必会与魏国争雄,这是大王日后的心腹大患,依臣之见,不如将他处死。”惠王说:“孙膑应我之召而来,现在他罪状还不明显,如果冒然将他杀死,恐怕天下人会议论我。”庞涓说:“大王说得很对。那就让臣再去劝劝孙膑,他如肯留在魏国,大王可重重加封于他,如不肯留下,大王可以把他交给臣来处置。”惠王应允。庞涓离朝来见孙膑,问道:“听说孙兄最近得到一封家信,是真的吗?”孙膑天性忠厚,对庞涓毫无戒心,随口答道:“是真的。于是又将信中要他回乡的话说了一遍。庞涓说:“久别思归是人的天性,孙兄何不向魏王请上一两个月假,回乡探亲扫墓,然后再回来呢?”孙膑说:“我怕主公对我起疑,不肯放我回去。”庞涓说:“孙兄不妨去试一试,小弟自会从一旁助你。”孙膑点头答应。当晚庞涓又入朝去见惠王,奏道:“臣奉大王之命去劝孙膑,孙膑却坚持不肯留下,而且对大王很有怨言。如果孙膑近日上表请假,大王便可公开他的通齐叛魏之罪。”惠王点头。第二天,孙膑果然上表请假,惠王见表大怒,立即下令将孙膑的官爵削去,并命军政司将他押赴军师府问罪。庞涓见到孙膑,故意装出吃惊的样子问道:“孙兄为何来到这里?”军政司向庞涓宣读了惠王的命令。庞涓等众人退下后向孙膑说道:“孙兄受到冤枉,小弟这就替你去向大王求情辩白。”说罢,便乘车去见惠王。庞涓向惠王奏道:“孙膑虽犯有与齐国私通之罪,但罪不至死,以臣之见,不如将他膝盖骨剔去,再在他脸上刺上字,使他变成废人,终身不能返回齐国。这样一来,主公既能免受世人议论,又能除去心中之患,岂不两全其美?”惠王大喜说:“这样处置很好。”庞涓回到府中,对孙膑说:“魏王十分恼怒,执意要将孙兄处死,小弟再三求情,魏王这才同意饶孙兄不死,但必须剔去孙兄膝盖骨并在脸上刺字,这是魏国的国法,并不是小弟不肯尽力。”孙膑叹道:“先生曾说我会遭人残害,但并非大凶大难,今日我能保住性命,实在多亏贤弟相助。”庞涓叫来刀斧手,将孙膑绑住,剔去了他的膝盖骨,孙膑惨叫一声,昏倒在地,庞涓又让人在孙膑脸上刺下“私通外国”四字。孙膑半晌才醒转过来,庞涓假意哭泣,用刀疮伤药敷在孙膑膝上,亲手为他包扎,然后让人把他扶入书房。一月以后,孙膑伤口愈合,只是因失去膝盖骨,两腿无力,不能行走,只好盘腿而坐。后人有诗道:易名膑字祸先知,何待庞涓用计时?堪笑孙君太忠直,尚因全命感恩私

孙膑已成了废人,终日受庞涓三餐供养,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庞涓于是便请求他将鬼谷子注解过的孙子兵法传给自己,孙膑慨然答应。庞涓让孙膑将兵法誉写出来,孙膑誉写不到十分之一,庞涓便将服侍孙膑的家仆诚儿叫去,问他孙膑何日能写完,诚儿答道:“孙先生两腿不便,每日只能誉写两三段。”庞涓怒道:“如此拖拉,何时才能写完?你给我多催催他。”诚儿退下,偷偷问庞涓的近侍:“军师让孙先生为他誉写兵法,何必如此日夜催逼?”近侍说:“你不知道,军师与孙君表面和睦,内心对他却十分忌恨,当时留下他的性命,就是为了得到这部兵书。只等孙先生将书誉写完,军师就会断绝他的饮食。你千万不可泄此秘密。”诚儿对孙膑无辜受害十分同情,于是便将此事告诉了孙膑。孙膑大惊,心想:“庞涓如此无情无义,我怎能将兵书传给他。”转念又想:“我若不传,他必大怒将我处死。”左思右想了半天,忽然想起鬼谷先生在自己下山前赠给自己一枚锦囊,并曾一再叮嘱自己到大难临头之时才可拆开。孙膑于是便将锦囊拆开,只见黄绢上写着:“装颠狂”三字,孙膑一下心领神会。到了晚饭时,孙膑正想举筷,忽然糊涂发疯,他大口呕吐,骂声连连,将碗碟摔到地上,又将已誉完的书简扔入火中。诚儿不知孙膑在使诈,慌忙跑去报告庞涓。第二天庞涓亲自前来察看,只见孙膑满脸痰迹,躺在地上,时而大笑,时而大哭。庞涓问他:“孙兄为何忽然大笑,忽然大哭?”孙膑答:“我笑魏王想要害我,却不知我有十万天兵天将相助,他能将我怎样?我哭是因为没了我孙膑,魏国再无人领兵打仗。”说完,又向庞涓叩头道:“鬼谷先生,请你救我孙膑一命!”庞涓说:“我姓庞,你不要认错了人。”孙膑拉住庞涓的衣袖,张口叫道:“先生救我,先生救我!”庞涓命人将他拉开,私下向诚儿问道:“孙先生的病是何时发作的?”诚儿答是昨夜。庞涓心中疑惑,深怕孙膑是装疯,于是便命人将他拖入猪圈,孙膑头发披散,倒在粪水中呼呼大睡。庞涓又派心腹之人给他送去酒食,假称说:“小人可怜孙先生被害,送些酒食略表寸心,军师并不知道。”孙膑知道这是庞涓在试探自己,怒目圆睁,故意喊道:“这酒中有毒,你想毒死我!把酒食倒在地上,来人又拾起粪屎、泥块送给孙膑,孙膑用手接过,张口就吃。来人回去报告庞涓,庞涓喜道:“看来他真的疯了,孙膑再也不足为虑了。”从此便让孙膑自由出入,不再派人监管。孙膑或早出晚归,回来仍睡在猪圈之中,或数日不归,混宿在市井之间,有时谈笑自若,有时悲哭不停。城里的百姓认出他是孙客卿,可怜他又疯又残,时常送他些干粮残饭。但庞涓仍旧不能完全放心,他吩咐都城官员,让他们每日清晨向自己报告孙膑的行止。对此有诗叹道:纷纷七国斗干戈,俊杰乘时归网罗

堪恨奸臣怀嫉忌,致令良友诈疯魔

此时墨翟云游到齐国,住在大将田忌家中,他的弟子禽滑从魏国赶来,墨翟问他:“孙膑在魏国是否受到重用?”禽滑于是便将孙膑身残发疯一事告诉老师。墨翟叹道:“我本想举荐孙膑,没想到却因此害了他。”墨翟将此事转告给田忌,田忌又将此事奏知齐威王,说道:“齐国有如此贤能之人,竟让他在别国受辱,这太不应该了。”齐威王道:“我这就发兵迎回孙膑如何?”田忌答道:“庞涓不容孙膑在本国做官,又怎能容他在齐国做官?臣有一计,可将孙膑迎回。”田忌将计策告诉威王,威王大喜,当即命令客卿淳于髡以向魏国进献茶叶为名,去见孙膑。淳于髡领命来到魏国,禽滑扮作随从与他同行。淳于髡拜见魏王,将进献茶叶一事说出,魏王大喜,送淳于髡住到贵宾馆舍。禽滑夜晚去见孙膑,孙膑靠在井栏上,看着禽滑一言不发

禽滑流泪说道:“我是墨翟先生的弟子禽滑,我老师将你受冤一事告诉齐王,齐王对你十分敬慕,现在特派客卿淳于髡先生前来迎先生回齐,想要为孙先生报仇伸冤。”孙膑泪流如雨,半晌才开口说:“我本以为此生已无生还之望,没想到今天竟有这样的机会,只是庞涓为人疑心很重,恐怕你们很难将我带走。”禽滑说:“我们已商定好了救先生的计策,孙先生不必为此忧虑。”两人约定第二日仍在此相会。第二天,淳于髡上朝向魏王辞行,魏王知道他善辩博学,以重金相赠,淳于髡告辞要走,庞涓又在长亭设酒为淳于髡饯行

禽滑将孙膑藏在暖车之中,又让小厮王义穿上孙膑的脏衣,披头散发,装成孙膑的模样来欺骗庞涓。淳于髡在长亭向庞涓道别,让禽滑带孙膑驱车先行,自己亲自押后,几天后,王义脱身逃走。当地官员只见孙膑脏衣扔在地上,不见孙膑本人踪影,慌忙报告庞涓,庞涓怀疑孙膑已投井自尽,连忙派人四处打捞,却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庞涓害怕魏王责备,只得将孙膑投水自尽一事报告魏王

淳于髡带孙膑离开魏境,来到临淄,田忌亲自出城十里相迎。孙膑入朝拜见齐威王,威王向他请教兵法,当即要给他封官。孙膑推辞说:“臣寸功未树,不敢接受大王爵禄。再说庞涓如听到臣受齐国重用,必会兴兵制造事端,现在不如将臣归齐一事隐瞒,等用得到臣时,臣再为大王效力如何?”威王答应,于是便让孙膑暂住田忌家中,田忌将他奉为上宾。孙膑想要与禽滑一同去答谢墨翟,但他们师生两人早已不辞而别,孙膑心中叹息不已。齐威王闲暇时,常与宗族大臣比赛跑马射猎,田忌马力不如齐王,屡屡输局

一天,田忌领孙膑一同去参加赛马,孙膑见马力相差不远,但田忌却三赛皆负,于是便私下对田忌说:“主公明日若还举行比赛,我一定能使将军获胜。”田忌说:“先生如真能保证我获胜,我这就去请求大王,用千金作彩头一决输赢。”田忌入宫请求齐威王说:“臣近日屡赛屡输,明日臣愿倾家荡产,以千金作彩,与主公一赌输赢。”威王笑着答应。第二日,宗族大臣都驾着车马前来观看比赛,另外还有数千百姓围观。田忌对孙膑说:“先生究竟有何良策可使我获胜?千金之赌可不是闹着玩的!”孙膑说:“齐国最好的马匹在大王手中,将军想用自己的马与大王比赛,胜数不大。但我有一计可使将军获胜。参赛的三匹马根据力气大小都有上中下之分,如果将军将自己的下马当做上马,与大王的上马比赛,用上马对其中马,用中马对其下马,这样一来,将军虽败一局,却能赢两局。”田忌大喜道:“妙!”田忌先用下马与威王的上马相比,两马相差很远,田忌输掉千金。威王大笑,田忌说:“还有两匹马呢,等臣全输了,大王再笑臣也不晚。”第二、三局,田忌果然获胜,得到彩头千金。威王心中疑惑,田忌奏道:“今日得胜,并不是臣的马匹力气比大王的马强,而是臣有孙先生相助。”于是便将孙膑的计谋告诉威王。威王叹道:“这虽是小事,却已能看出孙先生智谋过人。”从此对孙膑更加敬重有礼

再说魏惠王处置了孙膑,便责令庞涓收复中山。庞涓奏道:“中山离魏远离赵近,与他们争这块远离魏国的土地,不如逼他们就近割让土地。臣请求率兵直攻邯郸,以报夺我中山之仇。”惠王准奏。庞涓出动战车五百辆攻赵,兵围邯郸,邯郸守将选连战俱败,抵敌不住。赵成侯派人用中山之地贿赂齐国,请求出兵援赵。齐威王深知孙膑之才,想把他拜为大将,孙膑辞道:“臣受刑身残,如果让臣拜将率兵,恐怕别国会笑我齐国无人。请主公拜田忌为大将。”威王于是便拜田忌为大将,孙膑为军师,让两人去救援赵国,田忌想率兵到邯郸解围,孙膑阻止他说:“赵将不是庞涓的对手,等我们赶到邯郸,城早被庞涓攻下了。我们不如在半道扎营,扬言要发兵进攻魏国,庞涓闻讯必会退兵回国,我们在半道上设伏攻击他,必会大获全胜。”田忌称好。此时邯郸等候齐国救援不到,守将选开城投降,庞涓派人去向魏王报捷,自己正想领兵深入,忽然有齐将田忌乘虚攻魏的消息传来,庞涓慌忙撤兵回援。庞涓行到距桂陵二十里的地方,与齐军遭遇。孙膑早已打探到魏军的行动,准备好之后,便让偏将袁达领三千人前来挑战。庞涓之侄庞葱领前锋先到,与袁达接住厮杀,袁达佯装不敌,只斗了二十回合便引兵撤退,庞葱害怕中计,不敢追赶,忙派人去禀告庞涓。庞涓怒斥道:“连一个小小偏将都不能擒获,怎能擒获敌军主将田忌?”立即下令大军追击。魏军追到桂陵,只见前面齐军排成一阵,庞涓乘车观看,发现此阵正是孙膑初到魏国时排演的“颠倒八门阵”。庞涓心中起疑,想道:“田忌怎么也懂得这一阵法,莫非孙膑已回到齐国了?”当下也令魏军布阵。此时,田忌从齐阵中闪出喝道:“魏军中能主事的出来相见!”庞涓出阵对田忌说:“齐、魏一向和睦相处,魏、赵有仇,与齐国有什么关系?将军前来与魏国寻仇对敌,实在是大大地失策。”田忌说:“赵国已将中山之地献给我主,我家主公这才派我率兵救赵。如果魏国也肯献几郡土地给我国,我们这就退兵。”庞涓大怒道:“你有什么本事,敢与我对阵?”田忌说:“你既有本事,可认得我这阵法?”庞涓说:“这是‘颠倒八门阵’,我曾从鬼谷先生那里学过,你从那里偷偷学得一招两势,也敢来问我?我魏国连三岁孩童都能识得此阵法!”田忌说:“你既能认出此阵,可敢攻打它吗?”庞涓心中犹豫,若说不敢打,又恐怕丧失士气,于是便厉声答道:“既能识破,怎么不敢打!”转头吩咐庞英、庞葱、庞茅说:“孙膑说此阵能变‘长蛇’,攻头尾会反击,攻尾头会反击,攻中间首尾会同时反击。我现在去攻此阵,你们三人各率一军,只等此阵一变,便分三路同上,使它首尾不能相顾。这样一来,此阵法便可攻破。”庞涓吩咐完毕,便亲率五千精兵上前打阵,才入阵中,就见八个方位的令旗纷纷转换,再也认不出哪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了。魏军东冲西撞,找不到出路,只见到四处都是刀枪,接着又看见一面面旗帜树起,上面都写着军师“孙”字。庞涓心中大惊,说道:“孙膑果然到了齐国,我中了他的计了!”危急时刻,庞英、庞葱领军从两路杀到,将庞涓救出,但庞涓带入阵中的五千精兵都无一生还,庞茅也被齐将田婴杀死。此战魏军共损兵两万,庞涓心中又悲又羞。原来八卦阵本是按照八个方位排定,加上中央主阵,共是九队车马,它的形状是正方形,等到庞涓入阵,孙膑便将首尾两队人马调出去阻击敌人援兵,只留下七队人马布成了一个圆阵,庞涓不识其中变化,因此才上当。以后唐朝卫国公李靖操演的六花阵,就是在此圆阵基础上发挥出来的。有诗为证:八阵中藏不测机,传来鬼谷少人知,庞涓只晓长蛇势,哪识方圆变化奇?庞涓知道孙膑在齐军中,心中害怕,连忙与庞英、庞葱星夜逃回魏国

田忌、孙膑大获全胜,凯旋归齐。——这是周显王十七年之事

庞涓败回魏国,魏惠王因他有攻取邯郸之功,便同意他将功折罪。齐威王从此对田忌、孙膑更加宠信,将军权全部交付二人,相国驺忌担心将来两人会取代自己之位,私下与门客公孙阅商议,想要夺田忌、孙膑之宠。恰好此时庞涓派人携千金来到驺忌门下行贿,要驺忌设法剥夺孙膑军权,驺忌正中下怀,当即派公孙阅假作田忌的随从,带着十两黄金,在夜里去叩打占卜者家门,说道:“我奉田忌将军之命,想求你占卜。”占卜者问:“将军为何占卜?”公孙阅说:“我家将军是大王的宗族,军权在握,威震天下,现在想谋求大事,请你占卜一下,看看是否吉祥。”占卜者大惊说:这是犯上弑君的事,小人不敢参与。”公孙阅嘱咐他说:“先生既不肯占卜,就请将此事忘了,不要泄露给别人。”公孙阅刚出占卜者家门,驺忌就派人将占卜者抓获,逼他说出为叛臣田忌占卜之事,占卜者说:“虽有人来过小店,但小人确实未给他占卜。”驺忌当即入朝,将田忌占卜的话告诉威王,又将占卜者叫来作证。威王果然心中起疑,从此天天都派人到田忌府中刺探动静

田忌闻听威王疑己,便托病交出了军权,孙膑接着也辞去了军师之职。第二年,齐威王去世,太子辟疆继位,称齐宣王。宣王深知田忌忠诚,孙膑多智有才,又将二人召回,官复原职

再说庞涓初时闻听齐将田忌、孙膑被罢职不用,心中大喜道:“我现在可以横行天下了!”这时,韩昭侯攻灭了郑国,赵国相国公仲侈到韩称贺,与韩国商定第二年联兵攻魏,并约好灭魏之后,韩、赵两国共分魏国土地

庞涓闻听此讯,向魏惠王奏道:“听说韩国准备助赵攻魏,我们今日可乘他们尚未合兵之机,先攻韩国,挫败他们的图谋。”惠王答应,当即命令太子申与庞涓率兵攻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