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公子宋尝鼋构逆陈灵公衵服戏朝话说公子归生字子家,公子宋字子公,二人都是郑国贵戚出身的官员
郑灵公夷元年,公子宋与归生约好早起后,一同去拜见郑灵公。公子宋的食指忽然翕翕自动。——何处是食指呢?第一手指叫拇指,第三手指叫中指,第四手指叫无名指,第五手指叫小指。只有第二手指,因为取食物时必须用它拿筷子,所以叫食指。——公子宋把跳动着的食指,给归生观看。归生感到奇怪。公子宋说:“没什么,我的食指常跳动,跳动那天一定会吃到奇异的美味。前一次,出使晋国吃到了石花鱼,后一次到楚国吃到了天鹅,又尝到了合欢橘,食指都提前跳动,每次没有不灵验的。不知道今天又会吃到什么美味呀?”将要进朝门时,见内侍传令,急着叫宰夫快来。公子宋问内侍:“你叫宰夫有什么事?”内侍说:“有个郑国人从汉江来,捉得一只大鼋,有二百多斤重,献给了主公,主公收下了,并赏赐了他。现在鼋捆绑在堂下,主公让我召唤宰夫割杀烹吃它,还想让诸位大夫享受呢。”公子宋说:“美味在这里,我的食指怎么会不跳动呢?”入朝后,看见捆绑在堂下的鼋特别大,俩人相视而笑。拜见的时候,笑竟还在脸上。郑灵公问:“你们俩脸上怎么有喜色?”公子归生答道:“宋与我入朝时,他的食指忽然跳动,说‘过去常如此,必定能尝到美味’。现在见堂下有巨鼋,猜想主公品尝时,必会分给群臣,食指果然有验,所以笑呀!”灵公开玩笑地说:“灵与不灵,权在我啊!”二人退出,归生对宋说:“美味虽然有了,如果大王不请你,怎么办?”宋说:“既然众人都享受,能把我排除吗?”这天吃鼋时,内侍果然遍召诸位大夫。公子宋欣然而入,笑着对归生说:“我就知道君王不能不召我。”一会儿,诸臣到齐了,灵公命入席叙坐。对大家说:“鼋本是水族佳品,我不敢独自享用,愿与诸位爱卿共同品尝。”大臣们齐声谢道:“主公尝点东西都不忘我们,臣等怎么报答!”坐好后,宰夫说鼋已经烹调好了
先献给了灵公,灵公边尝边赞美。随命赐每人一鼎鼋羹,一双象牙筷子。从下席起,直分到上席。正好分到第一、第二席时,只剩下一鼎,宰夫禀报:“羹已经没有了,只有这一鼎,请下令赐给谁?”灵公说:“赐给子家。”宰夫把鼋羹送到了归生面前。灵公大笑道:“我命遍赐诸位爱卿,而偏缺少子公,是子公命不该吃这鼋呀!食指还有什么灵验呢?”原来灵公故意吩咐厨师,缺此一鼎,想使宋的食指不灵验,好做个笑柄。却不知道公子宋已在归生面前把话说绝了,今天百官都得到赐食,惟独没有自己的,恼羞成怒,竟直接奔到灵公面前,把手伸进鼎中,取出一块鼋肉吃了。并说:“我已尝到了!食指怎么不灵验?”说完,扬长而去。灵公也大怒,把筷子扔到地上说:“宋这么没规矩,是欺负我!难道是以为郑国没有利刃,不能砍掉他的头吗?!”归生等人都离座跪伏在地说:“宋凭着至深之爱,想沾些主公的好处,所以当作儿戏。哪里敢对主公失礼呢?请主公宽恕他!”灵公恨恨不已,大家也都不欢而散。归生立即赶到公子宋的家,告诉主公发怒之事,嘱咐他:“明天上朝时要请罪。”公子宋说:“我听说‘怠慢别人者,自己也要受到怠慢’,君王先怠慢我,不自责反倒责怪我?”归生说:“虽然如此,君臣之间,不可不谢罪。”第二天,俩人一同上朝。公子宋随大家行礼,没有一点谢罪的表示。倒是归生感到不安,奏道:“宋害怕主公责备之事,特来请罪。战战兢兢不能措词,请主公宽容!”灵公说:“我得罪子公,他怎么怕起我来了?”说完拂衣而去。公子宋出来,把归生请到家里,附在耳边说:“主公很生我的气!恐怕要杀我,不如先发难,事成了可以免一死。”归生捂住耳朵说:“牲畜年长了,都不忍心杀它。何况一国的君王,怎么能轻意说杀呢?”公子宋说:“我开玩笑,请不要泄露。”归生告辞。公子宋探听到归生与灵公之弟公子去疾友好,经常来往,就在上朝路上扬言:“子家与子良昨夜相聚,不知计谋的是什么事?恐怕对朝廷不利。”归生急忙拉住宋到僻静的地方说:“你说什么话呢?”公子宋说:“你不与我同心协力,我就让你比我早死一日!”归生向来软弱,处事不果断,听了宋的话,害怕地说:“你要干什么?”公子宋说:“主上无道至极,从分鼋一事就看到了。如果成就大事,我与你共同扶佐子良为国君,可以亲近晋国,郑国也就可保久安了。”归生想了一会儿,慢慢说:“随你怎么做,我不给你泄露。”公子宋便暗中聚集家丁,乘灵公秋天祭祀住在斋宫之机,用重金买通左右,让他们半夜摸进斋宫,用土袋子压死了灵公,并以“中魇暴死”为借口。归生清楚地知道这件事而又不敢吱声。——按孔子写《春秋》一书时写道:“郑公子归生谋杀了国君夷。”开脱了公子宋而归罪于归生,因为他身居要职,畏惧流言,而又放纵逆行,所谓“任重者,责亦重”。圣人用此来警戒后人,难道不值得佩服吗!第二天,归生与公子宋商议,要立公子去疾为君主。去疾听说大吃一惊,推辞说:“先君还有八个儿子,如果立贤人,我没有德行可称,如果立长子为君,又有公子坚在。去疾就是死了,也不敢违背祖宗的规定呀。”于是反推举公子坚即位,称为襄公。穆公总计有十三个孩子;灵公夷被谋杀,襄公坚继位。下边还有十一个儿子:公子去疾字子良,公子喜字子罕,公子騑字子驷,公子发字子国,公子嘉字子孔,公子偃字子游,公子舒字子印,又有公子丰,公子羽,公子然,公子志。襄公怕这些弟弟聚众结党,担心以后发生变故,私下里与去疾商量,想独独留下去疾,而把所有的弟弟驱逐出国
去疾说:“先君梦见兰而生,占卜说‘是必昌姬氏之宗。’我们兄弟在一起,就像枝叶繁茂,本根就繁盛,如果剪枝去叶,本根袒露,枯干的时候很快就到了。君王能容纳大家,这就是我的心愿。若不能容,我也同行,怎么能忍心独自留在这里,将来有什么脸面黄泉之下见父君呢?”襄公信服了他的话
便拜十一个弟弟为大夫,同心治理国政。公子宋派使臣赴晋国,请求帮助郑国。这是周定王二年的事情
第二年,郑襄公元年,楚庄王派公子婴齐为大将,率军讨伐郑国,理由是:“为什么谋杀灵公?”晋国派荀林父救援,楚国只好移兵伐陈。郑襄公随晋成公在黑壤会盟
周定王三年,晋国上卿赵盾死去。郤缺代理中军元帅,听说陈国与楚国未决出胜负,便和成公商议,派荀林父随晋成公率宋、卫、郑、曹四国兵马伐陈。晋成公病死在征途中,于是部队撤回本国。拥立世子孺为国君,就是晋景公。这一年,楚庄王亲自统率大军,又去攻打郑国,在柳棼作战。晋国郤缺带兵救郑,击败楚军。郑国人都很高兴,唯独公子去疾面有忧色。襄公感到奇怪,询问原因。去疾回答道:“晋打败楚,是偶然的。楚将来要把怒气发泄到郑国身上,能长期依靠晋国吗?快要看到楚国在郑国郊外陈兵了!”第二年,楚庄王又来讨伐郑国,兵马驻扎在颍水之北。正巧公子归生病逝,公子去疾追究尝鼋之事,杀了公子宋,暴尸于市,砍了他的棺木,驱逐了他的家族,派使者到楚庄王那里谢罪,并说:“我有逆臣归生与宋,今天都已被处死。我愿带陈侯到贵国会盟。”庄王同意了。想要和陈、郑两国在辰陵之处会盟,并派使臣约见陈侯。使者从陈国回来后说道:“陈侯已为大夫夏征舒所谋杀,国内大乱。”有诗为证:周室东迁世乱离,纷纷篡弑岁无虚
妖星入斗征三国,又报陈侯遇夏舒
话说陈灵公字平国,是陈共公朔的儿子,在周顷王六年继位。他为人轻佻惰慢,绝对没有威严,而且贪恋酒色,喜欢游戏,国家大事,一概不管
他宠信两位大夫,一个姓孔名宁,一个姓仪名行父,都是酒色队里打锣鼓的
一君二臣,志同意合,说话玩耍,各无顾忌。当时朝中有个贤臣,姓泄名冶,是个忠良耿直的人,遇事敢于说话,陈侯君臣,都很怕他。还有个大夫夏御叔,其父公子少西,是陈定公的儿子。少西字子夏,所以御叔以夏为字,又叫少西氏,世代做陈国司马,食邑在株林。御叔娶郑穆公的女儿为妻,称为“夏姬”。夏姬长得蛾眉凤眼,杏脸桃腮,有骊姬、息妫的容貌,妲己、文姜的淫荡。见到她的人无不消魂丧魄,为其颠倒。更有一件奇怪的事,十五岁时,梦见一个伟丈夫,星冠羽服,自称是上界天仙,与她婚配,教她学会吸精导气之法。与人交接,曲尽其欢,就中采阳补阴,人老颜少,名为“素女采战之术”。她未出嫁时,先和郑灵公异母兄公子蛮私通,不到二年,子蛮便死了。后嫁给夏御叔为妻,生下一个男孩,名叫征舒。征舒字子南,他十二岁时,御叔病死。夏姬因有外遇,就把征舒留在城内,拜师学习,自己住在株林。孔宁、仪行父,一向同御叔友好,曾偷看过夏姬的美色,各自产生了引诱的念头。夏姬有侍女荷华,伶俐风骚,经常替主人招揽男人。孔宁有一天领征舒到郊外打猎,因为送征舒到株林,就留宿在那里。孔宁花费了一番心机,先勾搭上了荷华,赠给她头簪耳环,求她通融女主人,进而得手
并偷着把夏姬的裤子穿出来,在仪行父面前夸耀。行父羡慕,也用重金交结上荷华,请她帮忙。夏姬平时也偷见过仪行父,见他身材高大,鼻高脸阔,也有爱心。便派荷华约他私会。仪行父到处搜寻春药,来满足夏姬,夏姬爱他胜过孔宁。仪行父对夏姬说:“你赠给孔大夫锦裤,现在我蒙你厚爱,也想讨一物做表记,以证明你喜欢我。”夏姬笑着说:“锦裤是他自己偷去的,并非是我赠给他的。”又附在他耳旁说:“虽然都是同床,还是有厚薄呀?”于是亲手脱下所穿的碧罗短袄送他。从此仪行父来往得更勤,对孔宁倒不免疏远了。有古诗为证:郑风何其淫?桓武化已渺
士女竞私奔,里苍失昏晓
仲子墙欲踰,子充性偏狡
东门忆茹藘,野外生蔓草
搴裳望匪遥,驾车去何杳?青衿萦我心,琼琚破人老
风雨鸡鸣时,相会密以巧
扬水流束薪,谗言莫相搅!习气多感人,安能自美好?仪行父为孔宁曾用锦裤在他面前夸耀,今天得了碧罗短袄,也拿给孔宁显示
孔宁背地问荷华,知道了夏姬与仪行父交往密切,心生嫉妒,为了拆开他们,便想出一条计策来——陈侯性情贪图淫乐,早就听说夏姬美貌,多次提起此事,羡慕得很,恨不得手——“不如引他插手此事,陈侯必然感谢我。况且陈侯有个毛病,医书上叫‘狐臭’,也叫‘腋气’,夏姬肯定不能喜欢。我做个贴身帮闲,找空与她调情,讨些便宜。少不得对仪大夫疏远一点,也出出我这口吃醋的恶气。好计,好计!”于是他单独求见灵公,说闲话,提到夏姬的美貌,天下无双!灵公说:“我也早就听说过她的名字,但她已年近四十,恐怕三月的桃花,不免改色了吧!”孔宁说:“夏姬精于房中之术,容颜越发嫩了,宛如十七八岁的美女子一般。况交接之妙,和平常人不一样,主公一试,自当销魂。”灵公不觉欲火中烧,脸面发红,问孔宁说:“你有什么办法可以使我和她一会?我决不辜负你!”孔宁说:“夏氏一向住在株林,那里竹木繁茂,可以游玩。主公明天一早,只说去株林一游,夏氏必然要设宴相迎。夏姬有个侍女,名叫荷华,通晓男女之事,我把主公的意思转告给她,这就万无一失了。”灵公笑着说:“此事全仗你成全了。”第二天,传旨驾车微服出游株林,只让孔宁大夫相随。孔宁先给夏姬送个信儿,让她做好准备。又把意思透露给荷华,让她转达。那夏姬也是个什么都不怕的主,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灵公一心贪恋着夏姬,把游玩当个名,正是:“窃玉偷香真有意,观山玩水本无心。”逛游一会儿,就转到了夏家
夏姬穿着礼服出来迎接,让到厅内坐下,叩拜后恭敬地说:“我的男孩征舒外出,不知主公驾到,有失远迎。”说话声如新莺婉啭,呖呖动听。灵公见她长相,真如天仙一般!六宫的嫔妃,也没有这样的。灵公说:“我偶尔闲游,随便到了贵府上,请不要惊慌。”夏姬收拢衣襟对灵公说:“主公贵体临门,茅舍蓬筚增辉,我备下薄酒素菜,不敢献上。”灵公说:“既然准备了,就不必拘礼了,听说贵府亭园幽雅,我想看看,主人准备的美食,就在那里享用吧。”夏姬回答:“自从丈夫去世,苗圃很久没有打扫了,恐怕怠慢了圣驾,预先请罪!”夏姬对答如流,灵公心中愈发喜爱了。命夏姬:“换去礼服,带我到园中一游。”夏姬脱去礼服,露出一身淡装,宛如月下梨花,雪中梅蕊,别是一番雅致。夏姬在前领路,来到后花园。这里虽然地段不宽阔,却乔松秀柏,奇石名花俱有,一泓碧波,几座花亭。中间有高轩一处,朱栏绣幕,很是宽敞凉爽,这是宴请客人的场所。左右都设有厢房。轩后几处错落的房屋,回转的走廊,直通寝室。园中有马厩,是养马的地方。园西有一片空地,是射箭的地方。灵公观看了一回,轩中的酒席已备好,夏姬执盏开席。灵公让她坐在身边,夏姬谦让不敢。灵公说:“主人怎么能不入坐呢?”于是命孔宁坐在右边,夏姬坐在左边,说:“今天可省略君臣之礼,图个痛快欢乐。”饮酒中间,灵公目不转睛,夏姬也暗送秋波。灵公几分酒兴几分痴情,加上孔宁一旁打和事鼓,酒落肠快,不知多少。日落西山,有人送上蜡烛,洗盏再喝,灵公大醉,倒在坐席上,鼾起睡去。孔宁趁机悄声对夏姬说:“主公想你很久了,今天来这儿,决意要与你求欢,不可拒绝他。”夏姬微笑不答。孔宁便宜行事,又出外安顿随驾的众人,就便歇宿。夏姬准备锦衾绣枕,假意送入轩中,自己用香汤洗过澡,准备被召幸,只留荷华侍奉灵公。一会儿,灵公醒了,睁开眼问:“是何人?”荷华跪地答道:“奴婢叫荷华,奉主母之命,服侍千岁爷爷。”接着取来酸梅醒酒汤献上。灵公问:“这汤是谁做的?”荷华回答:“奴婢煎的。”灵公说:“你能做梅汤,也能为我做媒吗?”荷华装作不明白,说道:“奴婢虽然不习惯做媒,也知道应为您效力,但不知千岁爷爷看中了谁?”灵公说:“我为了你的主母,心神都乱了,你如果能成就我的事,一定重重赏你。”荷华回答:“主母身如残柳,恐怕不能中您的意,如果您不嫌弃,我就当您的引路人。”灵公大喜,立即命令荷华掌灯引路,走过曲曲迴廊,一直进入内室。夏姬正独自坐在灯前,出神地等待着。忽然听到脚步声,才要开口问,灵公已迈进门来
荷华顺手把灯带出来,灵公也不搭话,抱住夏姬,拥入床帷,解衣共寝。只觉其肌肤温柔滑腻,挨上就像融为一体,欢会之时,宛如处女。灵公惊奇而问她。夏姬回答:“妾有特殊内视之法,虽然生产之后,不过三天,便可恢复如原。”灵公感叹地说:“我就是遇到天上神仙,也不过如此罢了!”说起灵公淫具,本来就不如孔、仪两个人,况且带有暗疾,没捞到什么好处
因为他是一国的君王,妇道人未免也带三分势利眼,便不敢生气嫌弃他,枕席之上,虚心假意奉承着。灵公也就以为得到奇遇了。睡到鸡叫时,夏姬催灵公起身,灵公说:“我得到了你,回头再看六宫,犹如粪土。但不知你的心头有一分一毫在我身上吗?”夏姬怀疑灵公已经知道自己与孔、仪俩人往来的事,就回答:“不敢欺骗您,自从丈夫去世,忍耐不住,也不免失身于他人。今天既然已侍奉君侯,从此便要断绝与别人的往来,哪里敢再有二心,自讨罪过!”灵公高兴地说:“你平时所交往的人,都给我说说,不必隐讳。”夏姬回答:“孔、仪二大夫,因抚助孩子,以至有过此事,再没有别人了。”灵公笑着说:“怪不得孔宁说你交接之妙,异乎寻常,要不是亲自试过,怎么会知道呢?”夏姬回答道:“我先对您不恭,请您宽容原谅!”灵公说:“孔宁有举荐美人之功,我心中感激,你不要往心里去。但愿与你能常常相会,此情绵绵不绝,其他的你看着办,我不限制你。”夏姬回答:“主公能天天来,常常相见有什么难的?”不一会儿,灵公起身,夏姬脱下自己的贴身汗衫,给灵公穿上,说道:“主公看见这汗衫,就如同看到了我呀!”荷华取过灯来,由原路把灵公送回轩内。天亮以后,厅里已准备好早膳,孔宁也带领众人驾着车等着侍候。夏姬把灵公请进厅堂,先问了安,后由厨师端上早餐。别的人也都有犒劳的酒食。吃过饭,孔宁为灵公驾驭着车回朝。众官员得知陈侯在宫外野宿,这天都聚集在朝门侍候。灵公传旨“免朝”。直接进宫去了。仪行父扯住孔宁,盘问主公昨晚在哪住宿。孔宁不能隐瞒,只得实说。仪行父知道是孔宁所为,跳着说道:“这样的好事,怎么让你独做?”孔宁说:“主公十分得意,第二次你做人情便是了。”俩人大笑而散
第二天,灵公早朝,行礼完毕,众官员都离散,把孔宁叫到跟前,感谢他举荐夏姬的事。又叫来仪行父问:“这样的喜乐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们俩却抢先占了,是何道理?”孔宁、仪行父一齐说:“我们并没有那事。”灵公说:“是夏美人亲自对我说的,你们就别隐瞒了。”孔宁回答:“好比君王有美味,臣下先尝尝;父亲有美味,儿子先尝尝。倘若尝而不美,怎么敢再献给君王呢。”灵公笑着说:“不一定,比如熊掌,就让我先尝尝也不妨。”孔、仪俩人都笑了。灵公又说:“你们俩人虽曾得手,但她偏有爱物送给我。”于是扯开衬衣显示道:“这是美人赠给我的,你们俩人可有?”孔宁说:“我也有。”灵公问:“赠给你什么东西?”孔宁撩起衣襟,露出锦裤,说:“这是夏姬给的。不但我有,行父也有东西。”灵公问行父:“你得的是什么东西?”行父解开碧罗短袄,给灵公看。灵公大笑着说:“我们三人,随身都有物证,哪天同去株林,可作连床大会了!”一君二臣,正在朝堂上开着玩笑。这些话传出朝门,却气恼了一位正直的大臣,他咬牙切齿,大叫道:“朝廷乃是严肃法纪的地方,却如此乱来,陈国的灭亡,屈指可待了!”于是整理朝袍,怀抱笏简,转身闯进朝门要面君进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