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卫侯朔抗王入国齐襄公出猎遇鬼上文说到王姬到了齐国,同襄公结了婚。谁知这位王姬天生性格内向,寡言少语,而且喜欢清闲幽静;而齐襄公却是个衣冠禽兽的淫棍。王姬来到宫中没有几个月,便听说了襄公与他妹妹通奸的事。王姬有苦难言,只有暗暗地流泪:“这样乱伦的家伙,连猪狗不如。老天爷瞎了眼,让我嫁给这种人,真是命苦啊!”从此以后,整日闷闷不乐,不久得了重病。不到一年的时间,便离开了人世
齐襄公自打王姬死后,更加肆无忌惮了。由于心里总是想到文姜,便经常打着狩猎的旗号,来到禚地。同时派人去祝邱,偷偷地把文姜接到禚地,昼夜寻欢作乐。由于害怕鲁庄公发怒,便想以武力要挟。于是齐襄公亲自带领大军袭击了纪国,占领了纪的郱、鄑、郚三个城地。当军队来到酅城时,派人去告诉纪侯:快速写投降书,否则便将此城夷为平地。”纪侯感慨地说:“齐国与我有世代怨仇。我决不能在仇人的手下苟且偷生!”便让夫人伯姬马上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往鲁国求援。这个时候,齐襄公却发出警告:“谁敢来援助纪国,我先发兵进攻谁!”而鲁庄公这时派信使去了郑国,想联合郑国一起救纪。可是郑伯子仪由于害怕住在栎的厉王偷袭郑国,因而不敢把军队开出去。便派人去告诉鲁庄公,郑国不能出兵。鲁侯无可奈何,只好孤军前往,队伍来到滑地后,因为慑于齐军的威力,不敢再前进。只在滑地住了三天,便又退了回去。纪侯听说鲁军退了回去,思忖是守不住,只好把老婆孩子和整个城地托付给弟弟嬴季,到祖宗的庙上大哭了一场,在半夜的时候溜出城门,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嬴季对各位大臣们说:“为国捐躯和使国家永存,哪一个份量重?”大臣们一致回答说:“国家永存为重。”嬴季又说:“如果纪的祖庙能存在下去,我们难道还怕受到委屈吗?”众人一致同意嬴季的想法。于是嬴季写了投降书,表示愿意做齐国的下官,为酅看守宗庙。齐侯答应了他们的条件
嬴季就把纪国的土地、人口的数字,全部报给了齐国,并再三叩头表示感激
齐襄公接收了纪国的全部名册和户籍,放到了纪的祖庙旁边,并拨出三十户人家专门为纪的祭典服务,让嬴季做庙主。纪侯的妻子纪伯姬由于惊吓最后也死去了。襄公命令以对待国夫人的葬礼葬了伯姬,以此来讨好鲁国。而对伯姬过去随嫁来的妹妹叔姬,襄公想要把她送给鲁国,可是叔姬却说:“作为一个女人,就要嫁夫从夫,从一而终,决不再嫁他人。我生为嬴家人,死为嬴家鬼,决不离嬴家半步。你能把我怎样呢?”襄公没有办法,只好顺其自然,让她在酅为纪侯守节。多年以后叔姬才去世。有史官称赞道:世衰俗敝,淫风相袭。齐公乱妹,新台娶媳。禽行兽心,伦亡纪佚
小邦妾媵,天节从一。宁守故庙,不归宗国。卓哉叔姬,《柏舟》同式!齐襄公吞并纪的那一年,正是周庄王七年
正是这同一年,楚武王熊通因为随侯不来朝见他,就率兵去攻打随。大军还没到随地时,不知什么缘故,楚武王突然死亡。这个时侯,楚国的令尹斗祈、莫敖屈重没有公布此事,也没葬楚王,而是派出部队抄小道直逼随城
随侯因惧怕而投降了,屈重这时又以楚武王的口气,让随侯加入了楚国的联盟。等楚国的大队人马已经过了汉水,这才公开安葬了楚王。然后由楚王的儿了熊赀登位,号称文王
再说齐襄公灭了纪国后,凯旋而归。文姜在大道上迎接她的哥哥。到了祝邱,又盛宴款待。以两个国君相见的礼仪,相互祝酒作乐,并大大的奖赏了齐军将士。随后文姜又同襄公一起来到禚地,兄妹俩不分白天黑夜地狂淫,天天如此。这时,襄公又让文姜写信,让鲁庄公到禚地来。庄公不敢违抗其母文姜的命令,只好到禚来拜见其母。而文姜又让庄公以外甥见舅舅的礼节去见齐襄公,并且要他当面对齐襄公厚葬纪伯姬一事表示感谢。庄公仍不敢抗拒此事,硬着头皮照文姜的意图去办了。襄公见了大喜,也用隆重的礼节款待了庄公。在这期间,襄公那死去的妻子王姬所生的女儿尚在襁褓之中,庄公的母亲文姜因为庄公还没娶亲,就让庄公与襄公立下婚约。庄公说道:“那个女孩还在吃奶,我不能同她订婚。”文姜马上大怒喊道:“你想同你妈妈家疏远是吧?”而襄公此时却也站到庄公一边,说两个人长幼悬殊实在太大。文姜不听这一套,立刻回答说:“等二十年再嫁过去也不迟。”襄公怕由此使文姜不高兴而不再同他寻欢作乐,庄公又不敢违抗母亲的命令,俩人只好都答应了。两家原本就是甥舅之亲,现在甥舅再次连亲,亲上加亲,关系自然不一般了。于是襄公和庄公两位君主同时驾车在禚的野外去打猎
庄公箭无虚发,九射九中。襄公赞叹不已。有个老百姓小声指着鲁庄公开玩笑说:“这人是我们君主的干儿子。”庄公听到后大怒,让随从过去把那个人杀掉了。对此举动,襄公毫无责怪之意。记载历史的史官对庄公有母无父,忘记了家仇之事,曾作诗讥诮道:车中饮恨已多年,甘与仇雠共戴天
莫怪野人呼假子,已同假父作姻缘!文姜自从鲁齐二公一同打猎之后,更加无所顾忌,经常与齐襄公在一起乱淫。有时在防城,有时在谷地,有时甚至来到齐国都城,公开在宫中留宿,与襄公在一起,好像一对夫妇。国内有人作诗《齐风·载驱》一首,以此来讽刺文姜。这首诗写道:载驱薄薄,簟茀朱鞹
鲁道有荡,齐子发夕
汶水滔滔,行人儦儦
鲁道有荡,齐子游遨
薄薄,是指所乘的车快速奔驰;簟,是席子;用来铺在车上用;茀,是带篷车的后窗户;朱鞹,是上了红漆的兽皮。这些都是车上的装饰品。齐子,指的是文姜,是说文姜乘的是这辆车到的齐国。儦儦,是多的意思,也就是说文姜带了很多的仆人。另一首诗《齐风·敝笱》,是讽刺庄公的。这首诗是这样写的:敝笱在梁,其鱼鲂鳏
齐子归止,其从如云
敝笱在梁,其鱼鲂
齐子归上,其从如水
笱,是捕鱼的工具,就是说,坏了的捕鱼工具,是不能捕到大鱼的。诗中用此来比喻鲁庄公不能控制住其母文姜,让她的仆人随便出入而毫无办法去管束
话说齐襄公从禚回到齐国后,卫侯朔热情欢迎襄公的凯旋,并对灭纪之功表示祝贺,同时问襄公什么时候去攻打卫国。襄公说:“现在王姬已经死了,发动攻势不会再有人出面阻挡。可是要发起进攻,必须要联合起各路诸侯,否则定败无疑。你再等一等。”卫侯马上向襄公表示感谢。过了几天,襄公派使者去请宋、鲁、陈、蔡四国的国君,共商进攻卫国,抓获惠公的事宜。四位国君来后,共同起草了一份战书。战书说:上天降祸给卫国,乱臣贼子泄和职违抗天意,斗胆废除卫王再立新王,致使卫王流落他乡至今已有七载。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因我们战事频繁,故未立即出兵。今日略有空闲,修书一封。望你们能反戈一击,再次跟随卫王鞍前马后,共同剿灭卫国之乱臣贼子
下战书之时,正是周庄王八年的冬天
随后齐襄王派出五百辆战车,亲自统领大军同卫侯朔先期赶到卫国边境。不久,其他四国的国君,也分别带兵赶到卫国边境。四路诸侯分别是:宋闵公捷、鲁庄公同、陈宣公杵臼、蔡哀侯献舞。卫国新立的国王听说五国的大军压境,马上与公子泄和公子职进行商议,派大夫宁跪向周国去告急
周庄王问各位大臣:“有谁能替我解卫国之急?”这时周公忌父、西虢公伯异口同声地说:“周王室自从攻打郑失利而失去威信之后,一直不能令行禁止。现在齐侯等鼠辈不去考虑我们与王姬的亲戚关系,竟然纠集了四国的兵力,以讨伐卫国废旧立新的名义,要进攻卫国。他们是名正言顺,必然士气高涨,我们是打不过他们的。”他俩刚一说完,站在左边一班人中最下面的一个挺身站了出来,大声说道:“二位的看法不太正确!四个国家的兵力是强了一些,可是怎么能说名正言顺呢?”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下士子突
这时周公忌父问:“诸侯丢了君位,其他诸侯帮助他复位,怎能说不是正义之战呢?”子突回答说:“黔牟称君之事,已经向国王禀告了,并得到应允
黔牟既然当上卫君,子朔必然要被废掉。您二位国公不以周王的命令为公理,却以让诸侯回国复位为借口,这一点子突我百思不得其解呀!”虢公回答说:“军事大事,须量力而行。现在周王室一蹶不振,已经不是一天半天了。当初打郑国的时候,我们故去的先王曾亲自坐阵,并与将士们一同在疆场上拼杀,最后还是没有逃脱祝聃之手,倒在祝聃的箭下。时值今日,已经经过两代人了,还没能向他讨还血债。何况眼下是四个国家的兵力,超过郑国兵力的十倍。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们孤军前去援助卫国,岂不如同以卵击石,白白去送死。这样的打法,能鼓起士气吗?除了使我们的威信更加降低以外,还能有什么好处可言吗?”子突反问道:“大凡天下之事,公理战胜强力是常事,强力战胜公理是偶然之事。周王的命令,就是公理。短时间的强与弱是以力来决定,而千古百世的胜利靠的是理。如果没有公理在手却得了上风,而且没有一个人去追究公理,那么千古的是非标准从此颠倒了过来,天下将不会再有真正的国王存在了!如此的话,诸公还有什么脸面再称为王朝的大臣呢?”虢公顿时无话可说了。周公这时问子突:“假如现在派兵去帮助卫国,你打算担任什么职务呢?”子突回答说:“发动进攻的命令,是由司马下达。子突我职务低,才能差,不敢胜任此职。如果没有人愿意做司马前去救援,我将不惜一死代司马前去发号施令。”周公又问:“你去救卫国能保证马到成功吗?”子突说:“我们现在出兵,是公理在手。如果文、武、宣、平的在天之灵,能主持公道,为我们祝福伐恶,四个国家能后悔而撤兵,这将是我王室的福份。子突我不敢斗胆说必胜。”这时大夫富辰说:“子突的话句句在理,我看可以让他带兵前去。这样也可以使天下人知道我周王室还有能人存在。”周公听了富辰的话后,也觉得言之有理,便同意子突领兵前往救援。于是让宁跪先回卫国报信,周王的军队随后起行
却说这周、虢二公,由于嫉妒子突,希望他失败,结果只拨给了二百辆战车。子突并不报怨,向周祖庙告别后便马上命令部队出发。此时,五国的军队已经攻到卫城城下,情况万分危急,而五国军队的进攻仍在继续。卫国的公子泄和公子职只好昼夜巡视,并经常眺望远方,希望救兵能尽快赶到
然而,子突所带的兵马由于兵微将寡,怎能阻挡了五国的虎狼之军呢?结果子突还没有安营扎寨,五国的军队便掩杀过来。真是如汤泼雪,二百辆战车一下子便被打个稀巴烂。子突这时悲叹道:“我奉王命而战死,会成为忠义之鬼的!”于是冲进敌群,勇杀数十人后,拔刀自刎于疆场。髯翁曾作诗赞叹子突说:虽然只旅未成功,王命昭昭耳目中
见义勇为真汉子,莫将成败论英雄
此时,卫国守城的军士,听说周国军队已经大败,各自争先逃跑了。齐国的军队首先登上城墙,随后其他四国的士兵也上来了,便砸开了城门,让卫侯朔进城。而公子泄、公子职这时却同宁跪一起,带领着没有逃跑的零散亡兵,保护着黔牟向外出逃。正好碰上鲁国的军队,又是一通厮杀。宁跪抢先逃掉了,而三位公子全被生擒,宁跪逃出来后,自知无力救助三位公子,叹了口气,向秦国逃难去了。鲁侯生擒三位公子后,就把他们移交给了卫侯,卫候朔不敢决定是留是杀,又献给了齐国。齐襄公命令刀斧手把泄、职二位公子斩了。由于公子黔牟是周王的女婿,与齐国又有连襟关系,因此赦免了他,并让他回了周国。然后,卫侯朔敲钟击鼓,宣布他重登侯位;并打开国库,把所藏的宝玉,全部送给了齐襄公。而襄公却说:“鲁侯抓住三个公子,功劳不浅!”便把卫侯送他的宝玉,拿出一半给了鲁侯。同时襄公又让卫侯另外拿出别的财宝,分别送给了宋、陈、蔡三国。此时正是周庄王九年
却说齐襄公杀败子突,放了黔牟以后,担心周王派兵讨伐,就任命大夫连称作将军,管至父作副将,让他们带兵驻守葵邱,其目的是想封住东南方向的道路,以备不测。二位将军来见襄公说:“驻守是件苦差使,我们不敢推辞,只是问您什么时候结束呢?”说话时,襄公正在吃西瓜,便说道:“现在正是瓜熟的时候,到明年瓜熟的时候,一定派人去把你们换回来。”于是二将统兵来到葵邱驻扎,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有一天,守边的士兵买了一些西瓜要二将尝尝鲜。看到瓜,二将马上想起了去年襄王的“瓜熟之约”,便相商道:“现在正是应该换防的时候,主公为什么不派人来呢?”于是二将特地派他们的心腹前往国中去打听消息。打听后方知:齐侯在谷城和文姜寻欢作乐,已经有一个月没回来了。连称听后大为恼火地说:“王姬死了以后,我妹妹作了填房。可是这没有人道的昏君,不顾伦理,竟在外面日日狂淫无度,使我们在边陲受苦。我一定要杀了他!”于是连称对管至父说:“你可以助我一臂之力。”管至父回答说:“今年瓜熟来替换我们,是主公亲口说的。可能是他忘了,我看不如前去请求换防。如果请求不准,军心必然群情激奋,这种情形对我们正好有利,此计怎样?”连称忙说:“好!就这么办。”于是派人向齐侯献瓜,并请求换防。襄公听后大怒:“替换不替换是我的决定,请求有屁用!再等瓜熟一次再说。”送瓜人把此话向连称作了汇报,气得他七窍生烟,便与管至父说道:“现在想要刺杀襄公,你有什么好的计谋吗?”至父回答说:“凡是要搞刺杀,一定要有内应,事情才能成功
公孙无知是公子夷仲年的儿子。先祖僖公因为是同母的缘故,非常宠爱仲年,也很喜欢无知。因而无知从小就在宫中长大,所穿的衣服不尽其数,同可以继位的后嗣公子的待遇几乎没有什么两样。自从襄公继位后,由于无知从小在宫中长大,曾经同襄公摔过跤,无知用脚一勾便把襄公重重地摔倒在地,为此,襄公刻骨铭心,始终不忘此事。有一天,无知又一次与大夫雍廪争吵,主公对无知的不谦虚大为恼怒,便严加痛斥并把无知的官职降了几级。对此,无知记恨在心里已经很久了。每每想要对襄公下手,只是苦于没有帮手。现在我们不如秘密地与无知串联一下,让他作内应,来个里应外合。这事一定会成功的。”连称又问:“什么时候动手为好?”管至父说:“襄公生性喜欢打仗,也好打猎。这恰好猛虎离穴后,是最易制服的时候。但有一点必须注意,就是一定要事先探听好他外出的准确时间,这样才能万无一失。”连称忙说:“我妹妹在宫中已经失宠,也非常恨他。我们派人去告诉无知,让他与我妹妹好好商量一下,一旦听到襄公外出的准确时间,让他们派人连夜赶来报信。这样就不会误事了。”于是连称又修书一封,派心腹秘密送给无知。信是这样写的:尊敬的公孙无知:您过去一直受到先祖的宠爱,如同亲儿子一般
现在平白无故被削官几级,就是过路的人也对此事感到气愤。且这昏君狂淫成性,一天比一天厉害,致使政令朝定夕改,反复无常。我等驻守葵邱已经一年有余,他答应今年瓜熟时派人来替换我们,现在又变了卦
三军将士,无不愤恨至极。如果您看准时机,我等愿效犬马之劳,竭力拥戴您。我妹妹在宫中因失宠也有一肚子的怨恨。老天爷会助您作为内应。望您斟酌,莫失良机!公孙无知看了信后非常高兴,马上回信说:老天爷也恨乱伦狂淫之人。衷心感谢将军的信赖。对您一番良言,无知深为感动,总有一天会报答您的。内应之事请放心,届时定会及时告知
无知偷偷派他的女仆去告诉连称之妹连妃,而且让她看了连称的亲笔信,无知还告诉连妃:“一旦事成之日,一定立您为国夫人。”连妃满口答应了此事
到了周庄公十一年十月,时隆到冬。齐襄公知道姑棼的野外有一座贝邱山,山上是飞禽走兽的棲栖之地,是个打猎的好地方。于是事先通知仆人费等准备好车马随从,打算于下个月去贝邱山打猎。连妃马上派宫中的人给无知送信。无知又派人连夜给葵邱送信,告诉连、管二位将军,约定好十一月上旬动手。连称得知这个消息后,问管至父:“主上到外面去打猎,国内空虚,我们带兵杀回都城,扶公孙无知登位,你看怎么样?”管至父回答说:“襄公与邻国的关系很好,他要是搬来援兵,我们打得了他们吗?不如在姑棼埋下伏兵,先把这昏君杀掉,然后再拥戴公孙登位。只有这样,才能万无一失。”在葵邱的守边将士,由于在外的时间太久,没一个不想家的。连称秘密地发出命令,备好干粮,前往贝邱山作战,将士们无不拍手称快
再说齐襄公在十一月初一那天,果然驾车到贝邱山打猎去了。只带了力士石之纷如和宠臣孟阳等一班人,带着鹰牵着猎狗,没让一个大臣跟着。他们一行人先来到姑棼,那里原来建了一座专供国君外出临时居住的离宫。他们在那里玩了整整一天。当地居民献酒献肉,襄公畅饮一番。天色已经很晚,只好在此留宿。第二天,他们一行人驾车前往贝邱山。走到半路,见有一处有着茂密树林,藤萝叠架的地方,襄公停下车,到了一个高土丘上,下令放火烧林,然后把这一处包围起来进行射猎,同时把鹰犬也都放了出去。风大火猛,狐狸、兔子等小动物被火烤得四处乱窜。突然窜出一头像没长角的牛、没花纹的虎一般大小的猪来,逃离火场,直奔高土丘而来,到了眼前便卧在襄公他们所乘的车前面。此时众人都忙着奔跑射击,只有孟阳一人站在襄公的旁边。襄公看了下孟阳说:“你替我射死这只大猪。”孟阳睁大眼睛看去,大声惊呼:“不是猪,是公子彭生呀!”襄公恼怒地说:“彭生怎么敢来见我呢?”便夺过孟阳的弓,亲自向那大猪射箭,可是连射三发都没射中。这时那大猪站了起来,两个前蹄像人双手一样拱起,模仿人向前走路,并放声大叫,声音悲惨难听。吓得襄公毛骨竦然,一下子从车上倒栽下来,把左脚摔伤了,还把一只带有丝纹的鞋脱掉了,那大猪奔过来把鞋叼了起来,一转身便不知去了什么地方。髯翁曾作诗说:鲁桓昔日死车中,今日车中遇鬼雄
枉杀彭生应化厉,诸儿空自引雕弓
这时仆人费与其他随从人员一起奔过来,把襄公扶到车上,让他躺在里面,同时传令下去,停止打猎,返回姑棼的离宫去过夜。襄公在回到离宫以后,感到精神恍惚,心烦意乱。当打更人打过二更时,襄公由于左脚疼痛难忍,不能入睡,便对孟阳说:“你扶着我慢慢地走几步。”白天从车上摔下来时,因为惊吓竟不知有一只鞋丢了,现在才发现。他让仆人费去找回来,仆人费说:“鞋让大猪叼去了。”襄公听到这话后,非常生气,愤怒地说:“你既然是跟我出来,为什么不看一看我脚上是否都穿着鞋?如果当真是被叼去,当时为什么不说呢?”说完之后便拿起皮鞭,向费的背部抽去,一直抽到血流满地为止。仆人费被抽打一顿后,含泪走出门去,正巧遇上带着几个人来打听消息的连称。于是连称一伙人就把仆人费捆了起来,问他:“没人道的昏君现在在什么地方?”费说:“在卧室里”。连称又问:“已经睡着了吗?”费回答:“还没有睡着。”连称举刀要砍费,费忙说:“不要杀我,我先进去,为你们侦察一下。”连称信不过他。费说:“我刚被他用鞭子抽了一顿,也想杀这个家伙呀。”然后脱下上衣让连称看他的后背。连称看到费的后背血肉模糊,才相信了他说的话,便为费松了绳子,要他作内应。紧接着派人去叫管至父,让他带众将士马上来到离宫,准备杀进去
仆人费被连称放了之后,转身进去了,正好碰上了石之纷如,便把连称要叛乱之事告诉了他。然后又跑到卧室,把这消息告诉了襄公。襄公听后惊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仆人费说:“现在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如果能让一个人装作主公,躺在床上,主公藏在窗后,叛乱者仓卒来杀,不辨真假,这样做或许能逃脱。”孟阳说:“下臣受襄公之恩,终生难报,愿意以身相报,不怕被杀。”随即孟阳便躺在床上,脸向床里,襄公自己解下锦龙袍给他盖在了身上,襄公自己藏到了窗户外面的下边后问仆人费:“你怎么办呢?”费回答说:“我将与纷如一起去抗敌。”襄公问:“后背不疼吗?”费回答:“下臣死都不怕,还怕这疼吗?”襄公感慨道:“真是个忠臣啊!”随后,仆人费命令石之纷如带领众人守住中门,他自己独身提着快刀,装作迎接贼敌,去刺连称
这时众人已经攻进了大门,连称一马当先,握剑开路。管至父则在门外设防,以防有变。仆人费见连称来势凶猛,势不可挡,没有时间容他向连称解释,只好上前一步,举刀向连称刺去。他哪里知道,连称身披重甲,刀根本刺不透。这时连称却一剑劈过去,砍掉了仆人费的两个手指,又添一剑,劈下费的半个脑袋,费顿时死于门内。石之纷如又握着矛来战,约战十来个回合,连称且战且进,纷如却步步后退,一步没踩上台阶,被连称一剑砍倒了。连称闯进了卧室,此时仆从们早已逃之夭夭。在团团的花帐之中,躺着一个人,身上还盖着锦龙袍。连称手起剑落,躺着的人便头离枕头,举起烛火一照,年龄很小,还没长胡须。连称说:“这人不是昏君。”马上派人在房中搜索,没见人影。连称自己举着蜡烛四处照着看,忽然发现窗槛的下面,有一只带有丝纹的鞋露在外面,便知有人藏在窗后,可不知是谁。连称推开窗子一看,只见那昏君因为脚疼,蹲成了一堆,有一只鞋还穿在脚上。连称刚才看见的那只鞋,白天已被大猪叨了去,现在不知为什么会在槛下,这分明是屈死的冤鬼干的。连称发现是诸儿,就像抓小鸡一般,一把便把襄公摔到房内地上,大声骂道:“你这没有人道的昏君!你连年征战,祸国祸民,这是不仁;违背父命,疏远公孙无知,这是不孝;兄妹乱淫,违反伦理,这是非礼;不想着边陲的将士,到时不派人替换,这是言而无信;仁孝礼信,你四种德行全没有,还是个人吗?我今天要为鲁桓公报仇!”说完便把襄公砍成几段,用床单把尸体包了起来,和孟阳一起埋在了窗下。襄公在位只有五年。当史官评论起此事时说,对襄公和大臣疏远,和石之纷如、孟阳、仆人费等小人亲昵,平时经常给这些人一些好处,因此,这些人虽然视死如归,也不能把他们看作忠臣义士,决不能为他们树牌立传。对连称、管至父二人,只因在边陲时间太久,没有人替换就犯上作乱,篡杀君主的事,应该看作是襄公恶贯满盈,借他二人之手除掉而已。彭生在临刑前曾大声疾呼:“我死后变成鬼,也一定要你的命!”至于大猪显形,决非偶然之事。髯翁曾作诗纪念费、石之死。诗中写道:捐生殉主是忠贞,费石千秋无令名!假使从昏称死节,飞廉崇虎亦堪旌
也为齐襄公作诗一首:方张恶焰君侯死,将熄凶威大豕狂
恶贯满盈无不毙,劝人作善莫商量
连称、管至父重新整理部队后,率兵直奔齐国。公孙无知事先已经聚集了一些他所信任的将士,听说襄公被杀的消息后,马上带兵前去开城门,把连、管及其部队接进城。二将嘱咐他说:“我们听从已故的先君僖公的遗言,立你公孙无知为君。”无知也言而有信,把连妃立为国夫人,让连称作正卿官职,称为国舅,管至父作亚卿。原来的各位大夫心里不服,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按无知的意图排列。只有雍廪向无知再三叩头,对当年与他争吵之事表示谢罪,而且非常恭顺。无知对他宽大为怀,让他还作大夫。对高国借有病为名不来朝见之事,无知也不怪罪或罢官。至父奉劝无知悬榜招贤,以此提高声望,无知接受了他的奉劝。于是管至父便向无知推荐他的同族的后代管夷吾,无知马上派人去请管夷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