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师太开门留弱女

清康熙年间，江南徽州境内有一座姑子庵，名曰“通慧庵”。

这天，住持静逸师太正带领几位弟子念经，外边走进一妙龄少女，言称要出家做尼姑。只见这位少女乌发皂装，披肩纽儿散，结腰罗带乱，是千里迢途，吃尽艰辛而来。再看那女子，素手纤纤，面如桃花，宛如天仙一般，定不是俗家女子。

静逸师太见状，便知此女子必有一番经历，让进庵中，容慢慢了解。

经过一番促膝交谈，方知此女子身世和家境苦衷，静逸师太允少女暂寄庵中出家。不过，有两个条件少女必须应允，一是带发出家，二是遇机会少女尽可能还俗。少女无奈，只得应允。静逸师太给少女取法号思玉。

这思玉年方二八，为人和善，多得众弟子和师太的喜欢。时间一长，思玉的文才显露，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把一个姑子庵装点得古朴文雅，艺学气息甚浓，凡有楹柱处，皆写上对联；有平墙处皆题上名诗名词。且看那庵前大柱子上对联：

名山独冠东西，无点善心难列坐；胜地常留宇宙，有些诚意许来朝。

侧院门柱上对联：

两酌苍煌秋放鹤；一籁凉月夜扬琴。

都是思玉一手撰写的。自从思玉来了以后，通慧庵香火一天比一天兴旺，不到半年时间，方圆八百里皆知通慧庵的名气。最近一个月来，不但进香还愿的人很多，而且也来了不少达官贵人、学子雅士。更有甚者，不断地来了一些官宦人家的纨绔子弟，名曰进香还愿，意为思玉而来。有的干脆向静逸师太求情，以重金赏赐，赎思玉还俗。这样一来，求情的人多了，且有的是有势有地位的人家，静逸师太也动了心，就对思玉说：“当初有言在先，有机会找个好人家还俗，近来很多人来求媒，若能找个如意郎君，还是还俗吧！”开始思玉谢绝，但时间长了，也禁不住师太和众尼的劝说，再加上确有风度才华者投情传意，就决定悬对联求偶招亲。

一天，只见庵门前贴出一张告示：

承蒙各方青睐，欲求思玉还俗，欲与思玉永结秦晋。今思玉小姐出一对联，有对上者，且年龄相当，思玉愿还俗与结百年。出句为：

寂寞寒窗空守寡；

自从告示张贴之后，每天来的人很多，各地官宦弟子、风流才子、文人雅士纷纷而来。还有的小青年领来几位老儒者为其参谋。这些应对中，不乏有些还是不错的，如：

浩泓湖海润清源。退达莲迳还逍遥。宽容富室宜安宁。

思玉看过后，便一一点出纰缪处。好长时间，竟难住了多少风流才子。

这一天，大道上一行抬官轿人马，乃新任巡抚方大人路过此地，见前面庵前人群欢闹有趣，命前去观看一番。落轿后，方大人才知有女尼悬联招亲之事，一时兴起，以进香为名进庵来。静逸师太率众尼恭迎巡抚大人。见这位巡抚大人，只不过是位年纪二十多岁的青年，五官端正，气宇轩昂，遂合手回道：“贫尼小徒思玉自有一番经历，今悬联招亲，不期惊动大人，万望海涵！”遂命思玉拜谢。这方大人一见思玉，突然心中一荡，仿佛曾在哪里见过似的，而思玉一抬头见到方大人也是一愣，似曾相识又不识。

方大人遂问道：“小师傅要求苛刻，那墙上的几副应对的句子不是很好的偏旁对联吗？”

思玉回道：“意境不合！”

方大人遂道：“难道‘悲愁意念忽思悠’合小师傅心境吗？”

此句一出，静逸一惊，令思玉为之一震，好一个“悲愁意念忽思悠”对“寂寞寒窗空守寡”啊，以“心底”对“宝头”。思玉此时无话可说，但不知这位大人是否有心应对？沉思于回想之中。只听方大人又道：“我这里有副对联请小师傅批评。”遂吟道：

尧日舜天春破晓；草央叶下蝶撷英。

此联一出，只见思玉眼中一亮：这上下联后两个字正好组成自己的名字“晓英”，便立即流出了泪水，说声“你是……”方大人马上问道：“一定是‘二人坐土妹’了！”思玉惊喜道：“你必是‘一口吞天哥’了！”说完面露微红。

两人一句儿时戏对：

二人坐土；一口吞天。

使之相别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在此相认。原来，这思玉是扬州陈阁老孙女陈晓英，这方大人是陈阁老同僚方阁老的孙儿方天玉。这天玉、晓英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有一天，晓英出一个对联让天玉应对，她出的就是：

二人坐土；

天玉知道这是析字联，两个“人”在“土”上边是个“坐”字，就对出：

一口吞天。

也是析字联，“口”和“天”组成“吞”字。因当年战事荒乱，两家分开再没见面，今日在此相会，乃天赐良缘。不久，陈晓英就还俗做了方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