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马云：客户第一员工第二股东第三

马云/文

“中国证监会创业板专家咨询委员会成立大会暨创业板市场与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研讨会”于2010年10月29日在深圳召开。

马云：各位，下午好！特别感谢大会给了我这么个机会来分享。作为我，我自己觉得我是很普通，但很幸运的创业者。在中国创业，我是从1995年开始出来做，然后到1999年开始创办阿里巴巴，刚好阿里巴巴11周年。我记得11年以前，很多VC问我，我们投资你的话，你的退出机制是什么？什么时候IPO，到哪儿IPO？我真没听懂，我说什么叫退出机制，什么叫IPO，真是没搞清楚。结果很多VC跟我聊了半个小时以后，他们基本上都离开了。因为他们觉得在中国投资没有退出机制，后来我终于搞清楚什么叫退出。十年以后我真没想到在大家努力下，中国诞生了属于自己的创业者，属于自己的平台。所以我很庆幸自己生活在这个时代。阿里巴巴可惜了，我们不能在中国的创业板上市，但是我们家不是一个“儿子”，还有很多“孩子”等在后面。所以我们也期望有这个机会能够参与创业板的建设。

我觉得创业板让我特别感动的是整个金融危机在最危急的时候，创业板毫无疑问的诞生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创举，它给中国无数的创业者，无数的在路上的那种小企业，给了他们非常大的信心和希望。我自己是一个创业者，我花大部分的时间，可能我这一辈子后面的时间所有的精力都是花在跟创业者打交道，跟小企业打交道，因为我每次参加他们的活动的时候，我看到的是希望，我看到的是期待，看到的是信心。而跟大企业坐在一起的时候，我看到的是IPO，我看到的是力量，我看到的是竞争，我看到的是KPI，当你看到这些的时候，其实你是很沮丧的，当你看到创业者的信心、毅力、希望，对未来的期待，你自己会莫名其妙的激情起来、激动起来。所以感谢！

我昨天晚上跟张主任、李主任、朱主席助理聊的过程中也非常感动，主任跟我说，为了创业板的诞生，他们办公室的人没日没夜的经常干到早上4点钟，我觉得这是相当了不起，而且想起了我们走过的路，我觉得创业板今天，本身就是一个“创业者”，它可能更难，它需要无数的风险投资、无数的PE，我们没有这样的经验，所以这个创业的路我们都是同类。所以我想今天我代表所有的创业者，对为此做出巨大贡献的所有的各个机构表示衷心的感谢！因为你们让中国有了希望，因为你们让中国的企业看到了明天，所以我是真诚地在这儿代表创业者向大家表示感谢！正因为它只有一年，正因为它是个创业者，我觉得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如果说今天创业板很好，没有问题，我觉得它就不会有未来。

所以我觉得我们的职责是把这东西更加的完善，没有问题是不正常的，有问题是非常正常的。而且今天的成功绝不是成功，今天的努力才是真正的成功，今天晚上干到4点钟，才是明天的成功。所以我想所有的创业者都懂得这一点。我坚信一点，30年以后的中国才会体会到今天创业板对中国经济的伟大的贡献和作用，今天只是刚刚开始，它只是一个1岁的孩子。

美国纳斯达克也是经过了30多年才诞生了今天像苹果、微软、谷歌这样的企业，我相信中国也许不需要30年，但我们至少要准备拿出30年的努力诞生这样的企业。伟大的企业绝不是个目标，伟大的企业它是一个结果，你做好了很多事情，自然就会诞生伟大的企业。

所以我想对着这才1岁的创业板，我作为一个创业者，我是怀戴着感恩、敬畏和完善的心态。因为确实我们生活在一个很好的时代，我觉得假如我还能再活30年的话，30周年的中国创业板的周年庆，才是真正的30年以前我们做了什么，这30年以内我们做了什么，这才是创业板要做到的。今天的成功，今天的任何成绩只是刚刚开始。

所以，我想因为感恩，我们才能生存，因为对未来的敬畏，我们才能改变自己，只有每天的完善，才能让我们不断地走向成功。

听起来像是口号，但我确实觉得今天到这里来，创业板的成功绝对不是说多少企业参与了创业板的上市，而是多少上了创业板的企业最后成了优秀的企业，成为可持续发展的企业，这才是创业板成功的真正目的所在。

最近我感受到很多人以上创业板作为目的，我认为上创业板绝不是目的。在金融危机的前一年，我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世界金融会出很大的问题。所以我在危机之前的7月21日写了封信，题目就是《冬天的使命》，我那时候预感到会来，其中有一个重要的迹象表明，那一年的前一年，所有我参加的，所有论坛上的主角全是银行家、保荐人，所有讨论的问题都是IPO，赶紧去融资，没有人去讨论客户、员工、市场、发展，基础的工作。不管你企业做到多大，我想在这儿，我也算是上市公司的一个创业者，想跟大家分享一下，环境再好，创业板再好，假如你不好，还是轮不到你。

要做一个优秀的企业，我们再回到基本点，回到客户，回到员工，回到我们整个股东，在整个公司的治理过程中，我是坚信客户第一、员工第二、股东第三。我跟欧洲的，或者美国的整个流派，我不是今天这么说，十年以来，假如说阿里巴巴有一个原因我们活下来的其中一个理由，就是我们坚持客户第一、员工第二、股东第三，不管任何时候。其实我们很多上市企业基本上在上市之前都是坚持的，因为客户给我们钱，因为员工创造了价值，因为股东信任我们。但是上了市以后，往往会颠过来说股东第一，假如股东第一，你就会压力变大，因为股东不了解你的企业，90%的股东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他们是从财务报表看你，你必须要知道你自己干什么。所以，所有的创业者必须上了市以后，自己仍是普普通通的创业者，坚信服务好你的客户，坚信让你的员工成长，坚信对你的股东尊重，我认为股东第三不是对股东看不起，而是在分配资源的过程中，把股东放在第三位，是对股东资源的决策。但是，对股东必须透明，只要你透明，讲实话，讲清楚，我相信会得到，因为你做好了客户，做好了员工，股东利益一定能得到保障。

大家都在想一个问题，21世纪什么是优秀的企业？到底该怎么做优秀的企业？这个问题也是让我思考了很多年，我想今天跟大家分享一下我自己的看法，为什么互联网发展得那么快？为什么互联网企业发展得那么快？我发现互联网有非常有意思的品质：第一开放；第二分享；第三承担责任；第四全球化。这四个基本的素质，使得互联网迅速地发展。那么今天假如你的企业在21世纪希望成为一家伟大的企业，成为一家成功的企业，你要问自己我够开放吗？我够分享吗？这分享不仅是员工内部的分享，跟员工财富的分享，跟竞争对手的分享，您是不是做得比别人好？你是不是愿意承担这个社会的责任、环境的责任、员工的责任，我们今天讲“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而我并不认为，我认为你的责任心有多大，你的舞台就会有多大。所以，你的责任心多大，才是关键。还有是全球视野，今天我并不认为中国要什么民族企业走向世界，我们今天所有人要思考的是如何为这一代的人，这一代的企业家树立起来，而不是说为中国的企业树立形象，要为这一代人树立形象我们才有可能。我没有看见微软说我要为美国企业，或者是谷歌说为美国企业，而是我们要为人类社会做出什么的价值，我觉得只有这样的胸怀，你才有可能有一天成为为人类社会做出巨大贡献的公司。

另外一个，创业者第一天就知道我们是很辛苦的，我前一天在上海碰到一个企业家，他说我现在很辛苦，现在我公司上市了，我是钱越赚越多，人越来越痛苦，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是每天要KPI，要利润、要审核、要上市，要各种各样的东西，他说我痛苦，有钱了其实痛苦很多，那我觉得我们今天一定要问，我们做企业，做创业者，我们需要的是快乐，还是幸福感？我选择的是幸福感。我自己觉得什么是幸福感？幸福感是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做企业跟做人一样，我们一定要明白，我们想清楚这几个问题，你有什么？你要什么？你愿意放弃什么？假如你什么都要，什么都希望得到，什么都不愿意放弃，你一定不会做到一个很好的企业。上一世纪我们中国的企业，全世界的企业是在社会中寻找机会作为一个企业发展的基地，而我认为21世纪不是在于寻找机会，而是解决社会问题，为自己创造机会到为别人创造机会，只有这样的企业你才能起来。

我们所有人都在想，我们成为世界500强企业，成为伟大的企业，但是我们今天看到的是中国的企业积累财富速度非常之快，但是倒的速度也非常之快，我们跟别人的距离，不是在谁的正常速度上面，而是我们的境界、心态、眼光、胸怀在这方面有多大的距离。

我上个星期从芝加哥回来，我参加了全球大自然保护基金的董事会，我是中国唯一的董事，我是感慨万千，我是非常善于开会的人，两天下来开会我差点要吸氧，22个董事1/3是企业家，世界顶尖的企业家，1/3是顶尖的科学家，1/3是顶尖的社会学家，大家都是全美国、全世界飞过去。我没有见过因为NGO组织开的董事会是那么的认真，那么的投入。我也参加过不少董事会，我也在一个国际公司的董事会上面做董事，我自己觉得，中国在这方面距离还是非常遥远，做环保、做这些，只有你真心去相信、去做的时候，你才能把这事情去做好。

所以，我觉得真正的企业做大，不仅仅说是利润，而是你去关心边上的人，关心你的员工，关心你的客户，还要第一天问企业做大以后，以前我最了解的是客户，今天我不了解客户，因为我没有时间了解客户，那么谁了解客户呢？我的员工，我的同事。那么如何让你的员工成长，我相信没有他们的成长，也不会有你公司的成长。

9年以前我听到一个故事，那个故事让我感动了一阵子，我经常跟我同事分享这个故事。那个故事是讲丰田汽车怎么在美国打败日本企业。他说有一个故事，真实的故事，在芝加哥有一天有一辆车，在暴雨之中开车的时候，这辆车停在十字路口，因为刮雨器坏了，开不了。然后司机也不知道怎么办，突然雨中冲过来一个老人，老人把刮雨器修好。司机问他你是谁啊？他说我是丰田公司的退休人员，我看到我们公司的产品在了上碰到这个问题，所以我有责任，尽管我退休了，我要把它修好。

假如你公司有这样的员工，我相信你的公司会相当的不错。9年以来，你不断跟员工去讲，并且帮助他们，让他们成长起来，你的公司就会成长起来。我今天没有在这儿给自己公司做广告的想法，但是我想讲一个故事，也是上个礼拜，有个人在新浪微博上面给我发了一个微博，我看了以后也感动非凡，有个女孩发的，她说我跟我老公在电影院看电影，突然老公接了个电话，跟我说我走了。站起就走掉，她说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好几次，但是没办法，我一个人流着眼泪看完了电影。最后我想说，向淘宝工程师致敬，她说：“因为我老公是淘宝工程师。”所以，员工才是我们真正最大的财富。

做企业，除了利润以外，问问自己这个问题，你到底想要什么？很多人说阿里巴巴很奇怪，B2B，淘宝、支付宝做了一大堆，也没看你想要上市，也没看到你想要利润，我三天以前参加了支付宝的一个会议，听了三个小时，都没有听到说怎么赚钱，都是讲怎么为别人，我听了以后很骄傲。后来我问了我们的教授，他说讲了三天，一分钟都没提怎么赚钱，每个人都想我怎么为别人服务。所以这就是你要花的时间在员工身上，为社会创造价值的身上。

今天阿里巴巴最大的快乐，给我带来的快乐是什么？给我最大的快乐不是挣了多少钱，腾讯、百度，都比我们上市的阿里巴巴还挣钱，但是我们最大的快乐我们可以用互联网工具去帮助5000万的中小企业服务，尽管我挣的钱不多，因为我心里踏实，因为他们这些人跟我一样。今天淘宝说没挣什么钱，但是淘宝给最大的快乐是我们改变中国传统的营销渠道，我们如何能够用淘宝渠道改革这个社会影响，今天支付宝给我最大的快乐是我们可以让每个人建立一个信用的体系，所以这些事情是时代给了我们这样的机会，说我们可以做点事情了。但是做事的结果又让我们挣了很多的钱。所以，这方面我个人觉得假如我们真这么去想的时候，莫名其妙的会有种幸福感。

这是我想跟大家所有的人在这儿分享的，所以我们招聘的员工，我希望的员工是有梦想的员工，我希望的团队是有理想的团队，我希望的组织是有使命的组织。什么样的员工是有梦想？员工告诉你，你问他你的梦想是什么？他说我想对人类有贡献，那不是梦想，那是乱想。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他跟你讲他的梦想是我要娶老婆，我要买车、买房子，我明年想当经理，我觉得这是实实在在的理想。什么是理想？团队就是理想，7个人在一起以后，我们共同谈你的梦想、我的梦想，大家达成理想去做。而一个组织的时候，那么这个组织一定要有使命感，去对这个社会有影响，对这个时代有影响。听起来很大，但你真这么去做的时候，我相信你会诞生莫名其妙的幸福感，而不是短暂的快感。

最后，我也想跟大家分享一下我认为创新是一种文化，在美国有一个很著名的人问过我说，马云你认为中国经济这么下去是不是在创新能力一定会超过美国，中国一定会打败美国创新机制？我说，中国的市场驱动，庞大的中国市场，一定会诞生很多的技术创新，各方面的创新超越美国，但是中国要整体的创新能力超过美国，我们需要很长的时间，因为创新是一种文化，而一种文化的培养是几十年，甚至是几代人的努力。所以我觉得我们今天还得脚踏实地。一个再伟大的公司也必须有一颗平凡的心，所有的伟大都是平凡的、重复的、单调的、实实在在的脚踏实地的努力才有可能做到这个。

今天这是我想分享给大家：我们上市了，灾难刚刚开始。我们创立了创业板，麻烦才刚刚开始，没有创业板之前，大家埋怨没有创业板，有了创业板以后，我们埋怨创业板不怎么样，事实上人类永远处于在埋怨之中，但是会埋怨的人一定不会成功，而是去改变的人才会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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