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固三次回民起义的经过
我是怎样知道三次回民起义经过的
从1938年起，西海固相继爆发的三次回民起义，其主要领导人中，如马国瑞、马国璘是我的堂叔。
第一次起义时，我在兰州上中学，后逢寒假回家（西吉），马国璘叫我参加，我拒绝了。回到兰州后，因我是起义首领马国璘的堂侄，又因我外祖父郭南浦（国民党第八战区顾问）的关系，便叫我随同国民党八战区和谈代表团（郭是代表团成员），到固原三营收降马国璘、马英贵。
关于第一次起义军和国民党军队打仗的情况，是根据马国璘和当时参加战斗的亲友、邻人所谈的。八战区代表团，在西吉大寨同起义军领导人马英贵谈判的情况和以后马鸿宾在固原三营诱捕马英贵的情况，当时我随郭南浦在场，亲眼所见。
第二次起义的领导人是马国瑞，当时我仍在兰州上学，以后又随郭南浦到平凉同马国瑞谈判。关于国民党八战区司令长官朱绍良同和谈代表团拜伟（八战区长官部处长）、郭南浦等人的重要会议内容，是我从郭南浦、马继周（国民党平凉专员）等人方面知道的。马国瑞失败的前后经过，是参加者马国璐（马国瑞堂弟）和马国瑞的亲随咸成华及马国瑞的团长王永杰所谈的。用喜阿訇的头冒充马国瑞的头，摄影上报朱绍良销案，当时我在场。
第三次马国璘、马思义领导的起义爆发后，我在兰州，又随从郭南浦到西吉收降马国璘。当时谈判投降的经过、马思义走边区的情况都知其大概。以后解送马国璘去兰州，郭南浦命我同车去，路上好关照。所以，临解送时，国民党四十二军预七师十九团连长杨德祥对马国璘说：“决不叫你在兰州失去自由，叫你去‘听训’‘学习’。”马国璘在静宁同国民党师长严明谈话时，和在兰州八战区军法处秦军法官审讯马国璘时，我都在场。
第一次起义
西海固第一次起义的时间是1938年农历12月初，地点在现在的西吉县白崖子。主要领导人有马国璘、马英贵、马国璠、马少敬等。
马国璘毕业于固原同仁小学，在甘肃陇东交通司令部军官教导队受训后，担任过该司令部少尉副官。因不得志，回老家西吉县沙沟闲住，常有不满现实的情绪，素以《水浒》宋江自居。因是伊斯兰教“沙沟派”教主的后代，在回民中有些声望。马英贵是固原县中河红崖堡人，伊斯兰教中的阿訇，以传教为职业，在回民中深孚众望。他对国民党政府的民族歧视和宗教侮辱，十分憎恨。马国璠是马国璘的堂兄，是一个负有众望的农民。马少敬是马国璘的堂弟，学生出身，家住固原县红崖堡。
此次回民起义，主要是反对国民党政府的民族压迫和侮辱宗教的政策，争取民族平等和宗教信仰自由。1935年毛主席率领工农红军长征，路过六盘山区时，沿途宣传党的民族宗教政策，为这次起义思想上撒下了种子。红军所到之处纪律严明，秋毫无犯，严格执行党的民族、宗教政策，保护清真寺、拱北、道堂等。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自由。号召各民族团结起来，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在红军的民族平等政策和抗日救国号召的影响下，回族人民开始认识到，只有团结斗争，反蒋抗日，国家才有救，回族人民才有生路。
当时正是抗日战争吃紧关头，日本侵略军大举进攻，国民党军全线败退，半壁河山，瞬遭沦陷。而国民党政府仍保存实力，对外消极抗日，对内推行“攘外必先安内”的反动政策，妄图把西北作为媚外反共的基地。所以在固原山区（大营），大规模修建名为“国防工事”，实为围攻边区的反共防线。又严密保甲制度，大办地方民团，天天征民夫，夜夜抓壮丁，月月要粮款，真是苛政猛于虎。当地农民憎恨地说：“不怕贼来抢，只怕兵来到，明是官兵夜是匪，兵比匪还坏。”糟蹋得老百姓十室九空，民无活路。例如，所谓“月月款”，最穷的人家只要有2亩土地，每户每月不少于白洋2元。当时100斤麦子卖1元白洋，一户穷苦农民，能有多少麦子？可是有钱、有势、有粮的富户乡绅，不但不出分文，反而借此机会鱼肉农民，饱肥自己。
广大回族人民，在此重重压榨无法生活的时候，国民党政府又推行大汉族主义的民族歧视政策。1937年春天，海原县长贾从城（甘肃崇信人），把回民聚居区海原大寨乡，即现在西吉县白崖、沙沟地区，改名“安化乡”。改“安化乡”，就是“安回融化”的意思。贾从城又在1938年春天，重编海原县志时，把县志中凡“回”字均写为“”字，还送给当地有文化的回民传阅，故意侮辱。
这种实属难忍的侮辱，激起了广大回民的公愤，提出了书面抗议。抗议的大概内容是：“清朝帝制推翻，民国成立，实行三民主义、五族共和的民族平等国策，贾县长身为民国官员，竟用屠夫民贼、清朝走狗左宗棠的口气，侮辱回民，将何以对三民主义，其居心何在？如不及早收回成命，改正错误，全体回民决不甘休，一定上告国民政府，一切不幸后果，均由贾县长负责。有言在先，切望三思。”
贾从城接到回民群众的抗议书后，立即带领100多名常备队（以后改保安队），到大寨乡和当地民团结合在一起，在白崖子大捕抗议书上签名的群众，并大骂“有异党、汉奸策动老回回造反”。还在小坡集镇上召开群众大会，贾从城在会上辱骂：“老回回历代造反，都落了个血淋淋的人头落地，成了叛国逆贼，贼皮辈辈脱不了。你们又想造反，胆敢反抗政府，破坏抗战，仍免不了和你们祖先同样的下场。”又当场拷打反抗的回民马耀仓（白崖下堡人），直打得血肉横飞。贾说：“这是杀一儆百。”常备队又借搜匪为名，到处抓打群众，抢掠财物，强奸妇女，这就激起了回民群众的武力对抗。
马国璘挺身而出，同马英贵、马少敬带领海固两县回民，揭竿而起，提出“自己武装自己，杀官劫库，除奸救民”；“反蒋抗日，寻找民族活路”；“打倒欺回灭教、把回民当狗看待的国民党政府”；“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暴政之下，不作顺民，杀贪官，灭土豪，打富济穷”等反蒋口号。口号是马国璘、白受采（固原三营人，原小学教师，后为马英贵的参谋长）拟的，深得回民大众的支持和拥护。一夜之间，起义的回民约达3000人，在马国璘的指挥下，手持刀矛斧棒和少数枪支，兵分东西两路，追捕贾从城。
不料举事不密，被一个保长通了风，贾从城连夜逃回海原，没有抓住。起义军回头抓住了民团团总王国义，没收其家财分给群众。又攻破海原李俊堡劣绅、民团头子穆成章的土寨子，杀了穆成章，没收其家财，分给群众。还攻破固原偏城民团头子、保长海保珍的土寨子，没收其家财，焚烧了房屋，枪毙了苦害百姓、罪大恶极的10多个保长，大平民愤，大快人心，使国民党在固、海、隆三县的保甲组织陷于瘫痪。当地的土豪劣绅，纷纷逃往固原、海原县城，纵横几百里的山区，成了起义军的天下，解救了处于危急灾难中的回汉群众。因此，起义军深受回汉群众的支持，他们有的踊跃参加起义军，有的为起义军送口粮，送茶饭，探敌情，掩护伤员，保护回民家眷，回汉人民团结反蒋共同斗争的情感非常融洽。尤其在现在西吉的兴平、偏城一带回、汉民杂居地区，表现得更为突出。
在一月之内，起义军发展到5000多人，声势大振，编制了6个团。马国璘任起义军司令，马英贵、马少敬任副司令，马国璠任旅长。遗憾的是，正当起义军蓬勃发展并同反动军队浴血奋战之时，马国璘同马英贵在如何处理国民党团总王国义一事上发生了分歧。马英贵坚决庇护不杀。从此两人分裂，各行其是，这也是导致起义失败的原因之一。
马英贵带领固原起义军攻打固原县城，由于泄漏了消息，未能攻破，在城关外围和固原马明山的民团（自卫队）接火，一举打败了马明山的一个中队，双方伤亡100多人。马英贵看到攻城失利，不能久战，率起义军退到固原西山一带，重新整顿，准备再战。这时，国民党第八战区司令长官兼甘肃省政府主席朱绍良，闻报固、海、隆回民“造反”，围攻固原县城，急调国民党三十五师师长马鸿宾部、九十七师师长韩锡侯部、一九一师师长吴允周部、预备七师师长严明部等，分由中宁、平凉、静宁前进，三面包围，妄想歼灭起义军于海、固山区。
马国璘探明多路敌军的来势，决定出击静宁敌军严明部，力求主动，突破包围，遂率起义军2000多人，在隆德城外打败了严明的一个团，消灭了一个营，缴获了200多支枪和部分弹药，增强了战斗力。接着，在套马庄山上，又和严明的两个团展开了激烈的白刃交锋。起义军团长马五十子奋不顾身，持双刀率起义军冲破敌军三道防线，摧毁了敌军在山头的机枪阵地，打了胜仗。
这样连续激战了两天，严明失利，退守静宁。双方伤亡各约200人。马五十子团长在激战中不幸牺牲，使起义军失去了一员勇将，削弱了战斗力。马国璘的膝盖骨也受轻伤。在两天的激战中，起义军用原始武器刀矛斧棒，缴获了敌军的部分步枪、机枪、手枪、弹药、战马等，装备了自己。马鸿宾、韩锡侯、吴允周等路敌军，进军到固原，听到严明败退，恐受伏击，未敢进山。
朱绍良闻报严明败退，起义军力量强大，能主动出击，并有向固原东山边区靠拢的趋势，认为单用武力消灭，难以办到，便改变策略，采取“以回诱回”的政治欺骗办法，在八战区召集忠于国民党政府的上层回族官员拜伟（八战区处长）、马建新（四十三军政治部主任）、马锡武（甘肃陇东交通司令）、郭南浦（八战区参议）、王月波（西北陇海铁路专员）、马继周（平凉专员）、郭怀恩（甘肃省政府参议）等人，商讨如何平叛。马继周提出用政府平息比用武力围剿有效。朱绍良采纳了马继周的意见，组成以拜伟为团长的“宣抚慰问团”，到固原三营协同马鸿宾收降马国璘、马英贵。
“宣抚团”到达三营时，马鸿宾正进退两难，“宣抚团”的到来，正好解除了他的困境。随即张贴、散发了八战区的《告民众书》和郭南浦私人的劝降书，并展开了大规模的诱降活动，既是封官，又是许愿。与此同时，向马国璘的父亲马忠武和二哥马国瑗进行恐吓威胁，使其劝马国璘投降，扬言如不投降，就解送马忠武全家30多口到兰州作为人质，并有生命之危。马国璘在内外劝降的压力下，因无正确的奋斗方向和坚定的意志，就答应了停战谈判，以马英贵为起义军全权代表（马国璘腿伤未愈）前往海原大寨（现在西吉县沙沟乡大寨）谈判。官方代表有拜伟、马建新、郭南浦、王月波、郭怀恩等。
谈判前，拜伟等人说什么“天下回回一家人”，假意对马国璘表示关心，派五十七军的一个胡医官给马国璘医治腿伤，暗中下了毒药，致使马国璘的腿伤化脓残废，成了瘸子，以后隐藏起来，未出面投降。在谈判桌上，拜伟等为了骗取起义军的信任，还采用回民的宗教仪式，双方高举回民最尊贵的《古兰经》盟誓。誓言是：不欺骗，不背信，以约为定，永不悔改；谁要是失信背约，指个人唯一珍贵的“伊玛尼”（自己的公道良心）作证，将受到“安拉”（真主）的严厉惩罚。这做，对于信仰伊斯兰教的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盟约。马英贵阿訇把披着民族宗教外衣的国民党政客、特务、官僚、卖教求荣的政治骗子，错认为知心的“朵斯提”（朋友），盟誓时竟激动地流下眼泪。
在谈判中，马英贵提出的条件是：（一）释放马国瑞，送回固原（马国瑞是马国璘之兄，于1937年因宣传、组织回民起义，被软禁于兰州）；（二）划固、海、隆、化（化平，现为泾源县）回民区为起义军防地；（三）改编起义军为回民独立军，直属八战区；（四）委马国璘为军长、马国璠为副军长，还提出师长、团长等人选（马英贵自称为国为教不做官）；（五）起义军装备给养按正规军发给；（六）枪毙贪官贾从城、康璐（海原常备大队长），枭首示众，为民除害；（七）不能在起义军驻防地区征兵、征粮，地方官员要经起义军选定。
这7项条件，拜伟等人假意表示完全接受，要求把条件带回三营，请示朱绍良作决定，请马英贵宽心静待。拜伟也向马英贵提出一条，只要马英贵不和共产党明暗联系，什么事都好办。当时，马英贵也作了决不联系的保证。从此，马英贵信以为真，认为协定已成，万事大吉，只待国民党封疆赐官，命令起义军分散回乡休息（有的人竟自行回家），待命集合。
就在起义军分散的同时，国民党军队三十五师、一九一师进兵固原西山边境，形成三面包围之势，使起义军陷入重围。不到7天，三营“剿匪指挥部”马鸿宾，决定设计活捉马英贵，消灭起义军。于是派人邀请马英贵、马国璠等到三营共商整编军队的具体事项。马英贵、马国璠犹未识破阴谋，竟老老实实地带了五六十名卫队，到三营黑城开会。这时，马鸿宾早已张网“恭候”，当马英贵走进黑城街口，郭南浦派人给马国璠咬了耳语，叫他赶快逃跑，前面有伏兵（郭和马国璠父亲是莫逆世交）。马国璠闻讯，带随从折回飞驰。
这时马英贵已被“欢迎”的军队前呼后拥迎进祁家堡子。刚进寨门，伏兵四起，刀枪林立，马英贵才知上当落网（当时我在场）。被捆时马英贵面无惧色，从容自如，破口大骂拜伟等人：“你们是回奸，是没‘伊玛尼’的‘赫娃尼’（畜生）。你们是蒋介石的走狗，你们用回民的血和肉换取国民党的高官，你们绝没有好下场。我马英贵死而无愧，为圣教争战，是‘教赫达耶’（光荣）的道路，我是为国为教的正人君子，不是你们这些吃人肉喝人血的狗官。我所后悔的是，没有杀了你们这些披着回回皮、污辱圣经《古兰经》的‘卡非若’（外道），为‘穆斯林’（顺从真主）除害。你们这些唯利是图、出卖回民生命的败类，没有灵魂的走狗，就是死后100年，我们回民的后代还要痛骂你们的朽骨，叫你们遗臭万年。回民的后代会牢记血的教训，败类比敌人可恶百倍。你们死的时候不要喊‘真主’，你们叫老蒋，因为你们都失去了‘伊玛尼’，是真正的叛徒。”
尽管马英贵破口大骂，可是老奸巨猾的政客拜伟并没有发怒，而是奸笑着回答马英贵：“量小非君了，无毒不丈夫。大丈夫成功不拘小节，你懂吗？马英贵你是油香客（指阿訇念经），当然不懂什么是政治，我叫你临死的时候明白，这就叫政治权术。”拜伟说罢，就给马英贵上了脚镣、手铐，第二天押解兰州。同时被捕的有马英贵的参谋长白受采。以后知道，马英贵在监狱受尽了酷刑，穿过“火套裤”，腿筋都烧搐了。给马英贵用酷刑的目的，是叫他供认马国瑞是起义反蒋的后台，借故收拾马国瑞。但马英贵一身受刑，坚贞不屈，使敌人的阴谋没有得逞。到1939年春，马英贵和白受采被解回固原杀害。
当马英贵、白受采押解兰州以后，朱绍良命令一九一师镇守固原，预备七师镇守海原、隆德。晋升马鸿宾为八十一军军长，命令马鸿宾的军队进山搜剿，办理善后。这是国民党惯用的“以回制回，用回杀回”的老办法。马鸿宾胁迫马国璠的父亲马忠武为向导，随同他的两个骑兵营、一个步兵团进山搜剿起义军，又强迫马忠武出面招降起义军，如自动交枪者不捕不杀，回家各安生业。这时，起义军已失去领导，人心涣散，又加马忠武出面宣传，多数人交枪投降，领了“良民证”，少数人上山坚持抵抗。最后是国民党“以回杀回”的诡计得逞。5000多人的起义军，在枪炮面前没有失败，却在国民党的政治欺骗下土崩瓦解。副司令马少敬被送兰州软禁8年，团长海登明、马占清解送兰州枪毙。起义军被杀100多人。
八十一军在办善后中大发洋财，抓去壮丁300多人，扩充了一个营，收缴长短枪、机枪700多支、骡马500多匹。
从此，八十一军3个营常驻固海山区达3年之久，专为镇压回民，防止起义。他们经常以清乡为名，大肆抓兵、抢劫、奸淫。
记得1939年春天，固原大营区上店子农民马生贵的妹妹，男人在外佣工，家里留下女人和两个孩子。一天早上，八十一军马正川营的两个兵，在光天化日之下，持枪闯入，进行强奸。这女人以死反抗，坚贞不屈，持菜刀砍死了一个士兵，另一个士兵便开枪打死了这个无辜的妇女。当时大孩子伏在母亲身上痛哭，婴儿还爬在尸体上吃奶。
第二次起义
第二次回民起义，在1939年农历4月8日，地点是海原艾蒿湾（现在西吉白崖乡）。领导人马国瑞，是伊斯兰教“沙沟派”教主的后代，是个作风正派、清廉淳朴、不求私利的宗教职业者，为人忠厚和蔼，平易近人，深受回汉人民的尊敬。
因反对国民党的暴政和民族压迫，在1935年至1937年间，以传教为名，周游海、固、隆回民区进行宣传，组织回民准备起义。他还用历代农民起义的老方式，编写民歌，教儿童相传歌唱。原歌词我只记得几句：“民国贼不见了，西北男子出现了，同心协力打老蒋，定将绿旗高高扬。”但很快被国民党特务发现，上报兰州朱绍良。朱认为是叛国活动，命令马锡武（甘肃陇东交通司令，马国瑞的堂伯父），将马国瑞抓到兰州治罪。
马锡武知马国瑞深受当地回民的敬仰，如果采用强硬手段，势必激起流血事件，于是便采用软办法，于1937年叫他的团长袁福昌（西吉回民）持亲笔信，叫马国瑞到兰州“以避不利”。当时马国瑞只得屈从，遂带一家3口（老婆、儿子），在袁福昌一连军队的押送下前往兰州。后由马锡武出面担保，总算没有入狱，只是软禁了起来。朱绍良每天派人审问，派特务监视。
马国瑞在兰州虽被软禁，仍然下定决心，与其束手待死，不如兵刃相见。他开始和海固方面的亲信取得了联系，由马喜春、马福邦、马玉华、马得春、老会宁、王文杰等人（均为当地回族农民），准备好接应的乘畜和选择好应走的道路。
1939年农历4月初，马国瑞同其家属，趁日本飞机轰炸兰州的机会，化装混在乱跑的群众中，避开了特务的跟踪，跑到河北庙滩子，见了接应的人，由定西官川山中小路，日夜兼行三天三夜，到了海原艾蒿湾。当即召集亲信骨干开会决定：（一）起义时间为农历4月8日；（二）首先围攻八十一军驻在固原工家庄马正川的骑兵营和海原榆木沟、小坡、石坡底下的步兵营，八只窑马文奎的骑兵营等5个敌军据点；（三）起义军直去泾源大山林作根据地，再召集各地人马。
朱绍良当天得报马国瑞逃走，立刻召开军政要人和回族官员马锡武、郭南浦、拜伟、马继周等人参加的军政会议，讨论马国瑞逃走后的动向和应采取什么措施。会议对马国瑞的行动作出三个估计：（一）马国瑞逃往云南、贵州，凭借宗教关系潜伏活动，待机再回甘肃举事；（二）马国瑞逃回海固老巢，马上聚众造反；（三）带少数亲信投奔共产党，作为进退两便之策，扰乱陇东。根据马国瑞的平素作为，朱绍良肯定了第二个估计。立刻命令陕甘宁驻军八十一军马鸿宾部、十七军高桂滋部、五十七军刘安祺部，共3个军四面包围，消灭马国瑞于海固山区，绝不能让马国瑞的一人一马逃进共产党边区。
再说马国瑞的起义军，在马喜春、马正荣、王文杰、马凤岐、陈子福等人领导下，攻破八十一军4个据点，缴获敌枪60余支。不过这次的伤亡很重，100多人牺牲。最残酷的是八十一军驻八只窑的骑兵营长马文奎（甘肃临夏人），除用枪打死起义军30多人外，还把负伤被俘的20多人拉到河滩上，如同宰羊般的全部宰了，集体埋在一个大坑里。
马国瑞的起义军在首战告捷后，号称“崇义军”，人数发展至4000多，编为一旅4团，旅长马喜春（是马国瑞最信赖的指挥官），一团团长马正荣（后被俘，在兰州枪毙），二团团长咸成华（以后叛变投敌），三团团长马凤岐（后阵亡），四团团长王文杰（后病故），马喜春之子马思义是马国瑞司令部的警卫排长。起义军的口号是：“五族共和，打倒蒋贼”；“打倒欺回灭教的国民党，为死难的回民同胞报仇”；“救国救民，受压迫的回汉同胞是一家”；“官逼民反，打富救穷”等。这些口号都是马国瑞亲自拟定的。
起义军在农历4月11日，到固原和尚铺打了一个胜仗，全歼五十七军一个营，胜利到达泾源。首先消灭了苦害百姓的名为泾源射猎队而实为土匪的60多人。马国瑞住在白面河南庄子，在几个山头上布置了防守阵地。这时，边区共产党派来两个人动员马国瑞靠拢边区，进可取陇东，退可进边区，以便有主动回旋余地，避免四面受敌，并可以和共产党合作，共同反蒋抗日，拯救国家民族的危亡。这两人和马国瑞交谈了两天，可是马国瑞没有接受共产党的意见。
朱绍良对第二次回民起义，仍然采取了“用回回制回回”，用亲戚进行诱惑的手段，仍以第一次杀回有功而升官得荣的亲蒋回族人物拜伟、马继周、郭南浦、穆二师等10多人，组成所谓“甘肃省政府代表团”，劝说马国瑞千万不可听共产党的话。只要马国瑞不投靠共产党，朱绍良愿和平解决，马国瑞的任何条件都可以答应。
以穆二师为首的代表团到白面河见了马国瑞，马国瑞提出的谈判条件是：（一）在甘肃陇东成立回民自治政府；（二）给“崇义军”发装备给养；（三）撤出包围“崇义军”的国民党军队。代表团对以上条件完全接受。原来，朱绍良恐怕马国瑞快速进军投向共产党，故意利用谈判，拖延了10天，使马国瑞失去主动进攻的时间，以便调遣3个军的兵力包围起义军。代表团估计包围马国瑞的军队已进入阵地，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便借口请示，回到平凉。
当代表团走后，国民党的军队从关山边境扎了百里连营，马国瑞才发现又上当受骗，但已陷入重围，只有组织突围的一条出路。可是五十七军和十七军已开始进攻，密集的火力，把山川的树叶都打光了，犹如冬天的景象。
起义军多持原始武器，在敌军重炮猛轰下，南山阵地失守，接着全线败退，4000多起义军被压缩在一个平川地带，陷入绝境。敌军占领山头，居高临下。在此紧急关头，旅长马喜春、团长马凤岐组织起义军反击，打退了敌军的猛攻。可惜他们两人在反击中不幸阵亡，马思义负伤，马国瑞只得亲身上阵，也在东南山脚下阵亡。起义军听到首领阵亡，人心顿时涣散，各自逃命。但在敌军四面包围下。4000多起义军，突出包围的不到1000人，这还多亏甘肃陇东交通司令部骑兵团守卫竹林寺山口的一个连长白正华（隆德回民），给起义军故意放开了一条路，否则将全部覆灭。阵亡起义军的鲜血，染红了泾河水源老龙潭，真是“尸横遍野无人埋，血染青山处处腥”。
马国瑞阵亡，起义军失败后，国民党军队会同当地民团在泾源进行清乡，共俘虏500多起义军，交平凉专员马继周，后由泾源县长郝玉霖在泾源集体枪毙。这些起义军在走上刑场时，叫骂不绝。出卖回族人民的叛徒穆二师等人，在平凉听到泾源清乡办善后，想乘机捞点油水，便跑到泾源，假惺惺地掉着鳄鱼般的眼泪，追悼马国瑞，又是念经，又是上坟，实际上，是在耍花招，以修补他们的叛徒画皮，不要露馅。一面接收起义军丢下的骡马、毛驴几百头，共同分赃。朱绍良命令高桂滋、马鸿宾、马继周等，一定要找到马国瑞的尸首，摄影报省。
可是时过半月，又加盛夏，尸体无人埋的早已腐烂，谁还能认出马国瑞的尸首？马继周为了欺骗朱绍良，把俘虏的沙沟喜阿訇杀了，割下头拍了照片，又找了一件有血迹的蓝布上衣，充作马国瑞上阵时穿的，一并上交，总算骗过了主子，交了案。
第二次起义，历时1个多月，伤亡约3000人。凡跑回家的人，都要到当地驻军（八十一军）和乡、保长处交武器，领“良民证”，没有“良民证”的立即逮捕。固、海、隆、泾四县的回民区，村村皆戴孝，家家闻哭声，变成三多区，即老汉多，寡妇多，孤儿多。不久，马继周又把马国瑞的女人马秀英、女儿马凤清，解到西吉县软禁了10年，受了不少折磨。幸有回民大众的接济，在生活上未受饥饿。
在泾源激战中，马思义虽然负了伤，但仍带了几十个人突围进山，隐蔽在清水县的大麻子山里，坚持斗争，为第三次回民起义积蓄了一部分武装力量。
第三次起义
第三次回民起义，在1941年农历4月8日。领导人是马国璘、马思义和马国璠。为什么二、三两次起义时间都决定在农历4月8日？因为这是伊斯兰教“哲赫忍耶”门宦第四代教主马以德去世的日子。取这个日子的意图是纪念先辈，鼓舞人心，祈求先辈神灵佑助胜利。
第一、二次回民起义失败后，国民党政府对回民的压迫统治更加残酷。利用当地回民中的亲蒋上中层分子，统治回族人民。如固原三营自卫大队长马鸣山，在海原白崖一带3次抓人抢掠，把回民的牛羊抢去1000多只，把妇女身上的衣服都脱去，真是兵比匪坏。马鸣山依仗五十七军军长刘安祺的势力，带领100多名自卫队来抓马国璘，被马思义带领的回民在白崖子打败了。马国璘感到国民党政府终久不会放过他，与其束手被擒，不如破釜沉舟，大干一场。可是当地回民，在地方恶霸势力的压制下，无法活动。于是马思义、冶老九（名不详）便领导群众展开了肃霸锄奸活动。在两个多月内，日伏夜出，镇压了压制回民起义的劣绅、保长、自卫队长等共30多人，排除了阻力，使回民群众才敢抬头露面。
海原县长孙宗濂（中统）得知白崖乡和大寨乡的保长、自卫队长都被马国璘派人暗杀完了，立即报告兰州八战区司令长官朱绍良和甘肃省政府主席谷正伦。朱绍良命令驻兰州部队四十二军军长杨德亮到海固清剿。先头部队一到海原李俊堡，当地回民马三奎，便给马国璘通了信。马国璘、马思义连夜召集起义。第二天，四十二军一九一师吴允周部的一个团，就赶到白崖山同起义军激战了一天。起义军打败了敌军的3次进攻，迫使敌军后退。
当天，起义军编为10个营、1个团，马国璘任司令，马思义任团长。为了突破敌军的包围，他们由海原石山向西挺进，在梢竹林又和迎击的一九一师一个团打了一天白刃战，虽然伤亡很大，但起义军仍然战败了敌军，进入清水县大麻子山到张家川。这时起义军已发展到5000人，声威大震。一九一师、预备第七师严明部尾追到大麻子山和起义军鏖战两天。起义军士气正旺，在马思义指挥下，全歼一九一师1个团1000多人，用敌军的好武器装备了自己，三分之一的人有了枪，又扩充了一个骑兵营。
当时起义军的力量，战胜敌军一个师是不成问题的。由于天水方面敌军向清水增援，马国璘恐前后受敌，又回师海原，在石山遭到吴允周、严明两师的围击，受了损失。
起义军毕竟是未经训练的农民，经不起长途跋涉的行军之苦，思想起了动摇，有些自行回家，有些进山躲藏。这样，就遭到地方自卫队的伏击活捉，零散杀害。仅海原石山自卫队长马义虎、王登祥两人，在石山一带就刀杀起义军300多人。隆德自卫中队长周银昌，抓去起义军40多人，送交平凉专员马继周枪毙。还有些自卫队长，抓住起义军，就地枪毙，用马驮人头去报功。
一九一师团长陈俊，尾追起义军到白崖，当地回民家眷老弱妇孺，害怕军队糟蹋，有100多人跑到斜路洼山上躲避，敌军搜山队在山顶，明明看见尽是些妇女、娃娃，竟毫无人性地架起了几挺机枪，喊了声“杀回子”，便开枪扫射，100多口人只活了一个小女孩，是在奶奶尸体下幸存的。以后据这个女孩说，当敌军架起机枪对准他们时，70多岁的马正有阿訇对大家说：“大家面向西跪好，我们的‘无常’（死）到了，敌人向我们开枪了，我给大家念‘讨白’（赞主归回）。”正大声念中，机枪响了，100多口人便倒在血泊中。
以后收尸的人说，很多小孩打死在妈妈的怀里，口里还含着奶头。山坡上约半里路内，有的地方凝结了一寸多厚的血块。敌军有一个团驻在白崖一带，见人就开枪，不管犁地的、走路的、砍柴的，仅这样打死的人，据以后估计有80多人。
马国璘、马思义带领的起义军，突破了敌军的两面夹击，在固原马东山一带依山靠林，作进退两便之计，和一九一师、预备七师对峙，距陕甘宁边区不到百里。这时，朱绍良看到起义军进入固原东山，有向边区靠拢的趋向，大为惶恐，便又记起了他的“以回制回，用回杀回”的法宝，第三次请出回族军政官僚杨德亮、拜伟、马继周、郭南浦、马锡武等人，为官方代表（马锡武未去），到固原与起义军和谈。马思义、马国璠听到拜伟等人又来，立刻建议马国璘，待官方代表团拜伟一到，马上抓起来，率领起义军走边区投奔共产党，除此再无别的出路。然而，马国璘没有充分认识到反动政府的本质，对代表团仍寄以幻想，没有听从马思义、冶老九、马国璠等人的忠告，上了谈判的钓饵。从此，马思义、马国璘分道扬镳，各行其是。
当时分裂的地点在固原马东山臭水沟。马思义向起义军宣布：“愿跟我走边区投共产党的集合，愿投降国民党的跟马国璘去，走与留自愿，不勉强。当时就有200多名坚强骨干站到马思义、冶老九、马国璠一边。在马思义等人的带领下，进了边区，跟着共产党走向光明之路。”
留下的马国璘等人，虽然人数较多，约2000人，但军中无指挥骨干，军心涣散，人人感到前途暗淡。而敌军一九一师、九十七师、预备七师等3个师，又向起义军合围。在此情况下，马国璘采取了必遭失败的下策，化整为零，进山各自隐藏。但组织性松弛的群众，看到无人管束，各回各家，自行解散。这样一来，马国璘手下只剩下300多名亲随，日伏夜出，徘徊无路。
朱绍良的官方代表拜伟等人，协同平凉专员马继周、海原县长孙宗濂、固原县长张桃和自卫队几百人，气势汹汹地开进了沙沟。首先由马继周出面，对马国璘父亲马忠武、二哥马国瑗以软硬兼施的手段施加压力，促使马国璘投降，保证不加罪责，还给官做。如马国璘不投降，去投共产党，要马忠武全家负责。马忠武心里害怕，松了口，于是杨德祥（杨德亮之弟，四十二预备第七师十九团连长），利用瞎海师（一只眼，原是马国璘的亲信，暗投杨德祥，沙沟杜家河人）进山传达马忠武的话，对马国璘说，如不投降，有株连全家之祸。
马国璘在内外压力之下，答应投降。条件是确保生命财产之安全。官方代表答应的条件：（一）保证马国璘的生命安全，决不食言加害；（二）甘肃省政府给马国璘参议职务；（三）马国璘愿往兰州，热忱欢迎，如住固原，严加保护。马国璘就在这种欺骗下，上钩被擒。
事情的经过是：1941年秋，一天中午，杨德祥在山头要道加了岗哨，戒备森严。约有1个小时后，马国璘带着200多名亲随，全是好枪好马，到大寨西山口等候。马继周和杨德祥等上山迎接时，我也在场。初见时，对马国璘还以礼相待，杨德祥说：“不打不骂不成朋友。”但一下山，进入警戒区，情况就全变了。马继周等只许马国璘带一个侍从，命令其他人交枪，各回各家，如自愿当兵，热情欢迎。就这样，200多人被解除了武装，当了俘虏。
马国璘进了山寨，还未感到身入虎口，有命难保之危，表情仍很自如。他要求见家人，杨德祥除只准我一人相见外，其余都不许见面。还送来一套黄布军装，叫马国璘换上，表面上说，为的是行动方便，实际上，诡计难测。这时，马国璘才意识到又上了当，面有悔色，有言难出。他没有换衣，态度转为严肃绝望，显得有从容就义之气。对杨德祥说：“杀了一个人，还有千万人，我是为争取回族的生存而战斗，不是为个人的升官发财。你们自食诺言，怎么对得起回族人民？遗憾的是，我没有听马思义、马国璠的话，身落此境，自取灭亡。我才知道防敌容易防奸难。”杨德祥仍假露笑容，一再保证履行前言，决不含糊。
可是3天以后，杨德亮派了一营部队，荷枪实弹，如临大敌，把马国璘押走。大寨回民，男女老少都沉痛地相望流泪。相反，拜伟、马继周等人，却喜笑颜开，庆幸完成了任务，为主子朱绍良又立了第三次大功。
马国璘被押送到西吉滩，由一九一师五七一团团长陈俊审问后，关在一个黑房里，门外设置岗哨，吃饭和大小便都不许出门。马国璘在黑房里只是蒙头大睡。关了7天，兰州派来3辆汽车，由杨德祥带两排兵，押解马国璘到静宁（我和甘肃省政府视察马文耕与马国璘同车）。当晚，预备七师师长严明来到旅店，见了马国璘，并送了五六两大烟（马国璘吸大烟）。严说：“我们两人兵刃相见了3年，双方伤亡1000多人，还没见过面，久闻大名，想不到今天能在此时此地见面。以后，陇东再不会有我的对手了，我可以高枕无忧。”
马国璘含笑平静地说：“这不一定，强中还有强中手，世上新人换旧人。”接着又说：“群众是用强权制服不了的。每一个朝代，回民都是首先被屠杀的对象，清朝大杀过3次，小杀无数。民国5次。冯玉祥的军队血洗河州（甘肃临夏）时，把3岁的孩子用矛挑上了树，还说回子的娃娃会耍拳。刘郁芬杀洮州回民时，死尸塞满了河，把回民的娃娃绑在树枝上，放开树枝，分身两半。朱绍良杀海固回民3次，惨与不惨，你是当时的执行者，自然比谁都清楚。至于小的屠杀更难细述。今天我死，感到值得，虽不能流芳千古，名垂青史，但以后的回民永远会知道，提倡五族共和的民国，刀尖上却染了回民的鲜血。回民和这个政府将永远势不两立。”严明听了面带灰色，默默无言，拂袖而去。
当时我听了他在敌人面前大义凛然的讲话，真觉难能可贵，对这位有民族气节的义士，十分钦佩。
随后，就把马国璘解送到兰州八战区军法处（我也陪送），立刻搜身检查，给马国璘戴上了大镣。马国璘把手上戴的一个金戒指摘下来给我，被警卫抢走。马国璘怒对一个姓秦的军法官说：“自食诺言、出尔反尔的政府，还能取信于民？还能得到民众拥护？看来时间不长，一定要垮台。”秦军法官大喊：“你是我的阶下囚，没有权利说话。”马国璘回答：“文天祥当过阶下囚，孙中山在伦敦，不也是阶下囚？”
从此，马国璘在五泉山特种监狱，度过了8个月的铁窗生活。我借家属送东西的关系，向拜伟说情，通过军统负责人的介绍信去看过3次。我看到狱中的生活实在惊人，不说吃的好坏，就连喝的水也不满足。马国璘的衣物都给看守换了吃的，三九严寒，仍睡在无铺无盖的草铺上。家里的人各自难保，谁还敢过问震动西北的要犯！第三次我去见他时，他只对我说：“只有自己可靠，不要轻信亲人的话。我今天落到这个下场，你很知道，这是血的教训。”
1942年4月14日，一个不幸的消息送到我和各亲友的耳里，八战区的虎副官（我的云南老乡）送信说：“明天早上8点钟，在五泉红山根刑场，执行马国璘，叫家属及时收尸。”马国璘牺牲时年仅26岁。第三次起义共半年时间。
再说起义军失败，马国璘被捕后，四十二军军长杨德亮嘉奖了“平叛”中招降有功的人员，给瞎海师赠送了“除暴安良”的锦旗一面，奖赏毛驴两头；把王国义、王永杰、海宝珍、马子章、周银昌、马国璋等，各委为自卫中队长，以示奖励。
国民党政府为了斩草除根，彻底消灭回民起义的火种，将固、海、隆、静、会（宁）五县边境划为特区，设立“平凉专署行署”，地点在穆家营（今西吉县城）。行署主任张澍，属专员马继周领导。这两个刽子手，在善后清乡中，杀了200多名回民，都是集体枪杀的。
在此同时，一九一师五七一团团长陈华俊，派便衣队10多人，在一个晚上，在沙沟保长的指引下，暗杀了马思义全家9口人，2人负伤未死（母女两人，母亲的眼睛被打瞎，女儿当时2岁，头皮被刺刀挑破，后被邻人救活），死伤共11口人，都是妇女、娃娃。时过几年，在破房的墙壁上，血迹仍在。这就是经常口口声声叫喊着“回回皆兄弟，回回是一家，回回一脉根”的杨德亮、拜伟等人干的。
1942年，国民党政府为了加强对回民的统治，设立西吉县。西吉县名的由来是，1941年农历11月8日，是沙沟教派先教主马元章去世21周年纪念日，朱绍良为了笼络回民上层人士，以便控制回民，派杨德亮给教主马震武送去颂扬公德的匾额，并请马震武给即将成立的新县取名。马震武叫秘书马聪、马复生等人拟几个县名由他决定。当时拟了4个：兴平、兴隆、兴原、西吉，经马震武决定用西吉县。派孙宗濂（中统骨干）当县长。并把西海固三县划为特区，由西峰镇特务机构领导。在西吉各部门中，都有中统、军统的情报组织。
1942年春，马思义为了营救马国璘和其他受难的回民，由边区回到西吉山区。驻军杨德祥利用当地回族宗教上层的家属，想劝降瓦解马思义的部队，如投降者重重有赏。有些坚决分子，跟马思义仍回边区，也有少数动摇分子回家投降，以后仍被抓去坐牢。
1944年经我等调查（准备编写西北回民史），三次回民起义，西、海、固、隆、泾源、清水六县，被明杀暗害的回民约有5000人，财产损失更无从估计。
西海固三次回民起义，都在国民党反动派的血腥镇压下，以悲惨的失败而告终。只有第三次起义中，马思义率领一部分起义军投靠边区，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才得免遭屠杀，走上了争取解放的正确道路。
摘自《宁夏文史资料》第9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