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军剿平达尔六吉纪略
六吉氏吴,静宁细民也,以巫医之术求食环庆间。一日,至环之常仲祥家,医一小儿病,良已,六吉故神其术,恣为妖异之谈,环人病者往往延至家供养之。唯谨六吉,又听阴阳家言,扶乩问吉凶,咎惑愚民。
会张九才欲肇乱,推六吉为清裔,称达尔六吉,奉以为帝,远近传播。官军捕之急,张九才召会党将起事。忽卢占魁自沙漠窜至环,与之合势复炽,官军逡巡,不敢进,益信六吉有在命,遂挟以走陕北定边。定边会首高士秀附焉,延入城大掠7日。
会盐池告急,勋帅遣马统领静庵率师讨之。卢闻我军将至,先与六吉、张九才引新附之众北趋蒙地,走后套,高士秀率千余人继遁。及我军次临盐池,高士秀已据定边之昭化庙。静庵公夤夜追袭,拂晓至庙,分为数队,密围而痛击之,敌顿甚睡方熟,及闻枪声惊觉,则已穿胸洞腹,几无噍类矣。有悍敌踞屋脊狙击我军,左队马分统腾蛟率队入庙,焚其辎重,烟焰薄天,绀宇半毁,敌呼号奔窜,悉掩杀之。唯高士秀伏不出卒漏网,惜哉。
是役也,杀敌逾千,其行军之速,用谋之秘,临战之勇,与子寅狼山一役相辉映。余威震于三边,实自此始。
六吉既至后套,用清帝名号诱胁蒙人,鱼肉商民,乘机逐利,四出侵暴。又攻绥军于乌兰脑包,覆其军,得其利械甚夥,有众数万,势益披猖,蒙古各王公都恇怯瑟缩莫敢抗,纷纷遣使贡珍物、械马。六吉所至,供张储待不稍衰。六吉愈恣睢无忌,南面受朝贺,用玉玺封官爵,煊赫一时。
驻套西教士为侧目,乃说卢占魁归附绥远,编入军队。六吉失卢占魁如失左右手,滋不悦。高士秀遂进西犯之策,以为胜可以掳宁夏、图中原,败则乃走陕北、入黄龙山,号召三边豪杰,再议大举未晚也。六吉喜,连夜引汉蒙数千人自绥区西山嘴渡河上犯。高士秀早遣心腹微服入宁城,以重利诱诸奸民,谋暗杀做内应。
会勋帅扶母柩归葬,得首涂彼党以为机不可失,密告高士秀,拥六吉疾走飚入磴口,掠米谷、货宝达数十万金,烽火亘天,男女避难沙窝,死者累累。勋帅行三日闻警,密饬子寅司令督大军潜发,一面驰回宁城,搜捕内应并诛之,人心一安。
高士秀知事已败,执蒙员安久嗾令说阿拉善王府助军械未果。我驻套骑已闻风驰至黄渠桥,骑兵应之,克复磴口,连击敌于三转子、八拉庙,擒斩无算,阵毙敌统领石作琳。高士秀胆落,与六吉及各悍首率死党窜山后庙梁,致书王府求假道。初勋帅度敌必犯王府,遣张福全领健儿守之。张福全骁将也,猛鸷善战,且有机谋,方虑敌不果来,而敌使至劝王府峻拒之,率健儿距王城5里伏焉。
是夜,高士秀率众猛扑,我军皆偃卧默息,伺其逼近,鸣枪逐之,敌应手仆,余敌惊走。夜奇寒,朔风凛冽,我军忍冻伏如故。俄群敌又呼啸至,枪声轰然,我军振臂杀敌,无不以一当百。敌避易数十里,张福全引兵穷追,践人尸而行,平明,逼敌至北山寺根,子寅公已率大军如墙而进。
敌乘我军未合围,弃马登山,恃险抗拒。我军连发巨炮轰击,弹触石悉爆裂,芒焰夺目,声震崖谷,訇砰如霹雳,敌大溃,残骸断臂与崩崖乱石星坠。我军贾勇登山搜剿之,敌死者、伤者、走且僵者横陈荒榛芜莽间,旗帜、器械、驼马弃掷沙中,不可计数。
零敌窜匿深谷,勋帅遣马腾蛟选健卒搜山。又檄诸将以兵塞贺兰山各口隘,凡敌之伪为难民逃出者悉获。马计先后擒获逆酋悍贼甚众,亦有狡黠之敌掺杂良民中,逸入宁城者,均被逻卒所执,无一得脱。敌眷妇女、幼孩数十口转徙沟壑,杀马而食,瘠如人癞,勋帅悉拔诸苦厄,给以饮食豢养之。
伪皇帝达尔六吉挈其弱弟玉庆,猱升贺兰山之巅,于深林密箐中席地而卧,餐冰咽雪,匿三日不敢出。有敌于星月中至山麓市食,腾蛟侦知,即引健卒蹑踪,冥搜回崖叠嶂,都无人踪迹攀萝,扪葛行数十里至山椒,见人影隐身松林间,觇之,则朱□黄衣,灿烂雪窟,知为六吉。敌闻人声警遁,连发枪殪之,节市食者也。
六吉及其弟俱引颈系俎,生至于宁城。勋帅闭置空屋,饷以酒肉,时遣人抚慰之。六吉感甚,乃具道起事颠末,洋洋数万言,录为一帙。及与诸办对簿,则有军师于凌云,统领苏学奉、姚占魁,营长张振清、李宗文、苏元标等18人及从众200余名。而高士秀独稽诛,勋帅下令大索未获。
具状以闻,伪皇帝达尔六吉及18人悉置之法,余则概从未减,资遣回籍。濒行,囚有泣拜而去者。至各眷属,则护送归里,尤加体恤。勋帅、司令以下各将领官佐,以战功授勋、晋秩、赏赉有差。
民国6年5月朔方平。
摘自《朔方道志》卷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