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与小秘的激情岁月(4)
我看着她,那么熟悉的蓝光,那么熟悉的芯片,我承认,她很智慧。
于是,我大声地说:“那个软件名字,我知道!让网卡帮忙找一下就行。”
说出软件名字之前,我犹豫了三秒钟,所有的硬件都看着我,期待着我能帮上这个现在看起来有些落魄的兄弟。我知道大家为什么群情激动,因为淘汰是每一个硬件的必经之路,这些兄弟对这个大都耿耿于怀。
我终于说出了那个软件的名字,那一刻,我觉得脚有些软,小U清晰地感觉到了我的松动,然后,她紧紧拥抱了我一下。
然后兄弟们集体行动,由于时隔很久,那个软件当时又没有继续升级的版本,所以网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互联网的某个角落里找到了这家伙,下载后,他还睁着一双蒙眬的眼睛,问:“你们下载我干什么?”
小秘恰恰此时站起身去动手查一份资料,于是大家迅速行动起来,将此软件装到了硬盘里,然后,在那一瞬间,我看到这位U盘兄弟的眼睛亮了,听到他冲口而出的感谢,看到那个软件迷惑的眼神。
我知道,U盘兄弟找的那个软件只是一个复制品而已,虽然和他上次遇到的一模一样,但是,已经不是上次帮他的那一个了。
这就是软件世界和硬件世界的不同,我们每一个硬件,都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复制,而软件则不同,可以像葫芦娃那样分身有术。
但是他们之间,又都有联系,就是谁从谁那里复制的,谁又是从谁身上转移的,等等。这个软件答应,以此往前推,把U盘兄弟的信息不停地传递,就一定能找到当初帮助他的那个软件的本身。
他最后说了句,我们都是兄弟,在这个世界里还互通有无,一定会很好找的。他马上给复制自己的那个兄弟传了个信,然后让他再寻找,转达这声谢谢。
兄弟。这一个词让我险些落泪,我知道,当我张口说出这个软件时,我确实是对这位U盘兄弟惺惺相惜的。
小U看着我,问我:“后悔了没?”
我摇摇头。
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在某个时刻,小秘突然打开电脑,出于好玩打开这个软件,然后再出于更好玩的心态,把我给清洗一遍。
既然选择了帮助,那么就要承担所要的后果。
可是事情绝非我想象的那样。硬盘悄悄对我说:“我已经把那个软件给卸载掉了。兄弟,别怕,我知道这种事是你最担心的。”
我喜出望外,看着他,想起了当年显示器大哥的帮助。
硬盘伤感地说:“兄弟们相逢一次不容易,不知道哪天就都被淘汰了。”
我觉得有些伤感,也有些感动。
我突然想起,小秘有一天喝醉了,拿着我对我说话,他说:“你呀你,用得久了,天天带在身边,不知怎么就有感情了,看到你我就觉得心安,就像是看到一个老朋友。哪天万一你退役了,我也会把你存起来,当成纪念品。”
于是,我又一次感动。
13. 爱情辩证法
小秘与文艺范终于没有等到结婚那一天,两个人都受不了彼此的伪装与冷落,准备分手。可分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分完了之后,小秘突然想起了文艺范的好,唠唠叨叨地写了好多东西,硬塞给了我。
他突然很怀念文艺范给他写的每一个句子,因为这些句子以后可能再不会有人写给他看。
他怀念文艺范说他很行时那种迷离的眼神,因为这种眼神以后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还给他装。
他怀念文艺范逛街时给他省钱,说省着花,以后的事还很多,所以他也不知道这种省以后会不会在下场恋爱中出现。
他甚至怀念文艺范花六个小时给他炖的汤,用稿费帮他买的西装,甚至怀念每一次去看她时,她在窗前等自己的模样。
文艺范离开了,小秘成了诗人。
那天客户请他,他喝多了,醉成一团,然后打车去了文艺范那里,在那个小区门前,他看着文艺范窗口早就熄灭的灯光,突然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一个月前,他这时过来,她的灯还不会灭,那是因为她有等待的人。
可是,他没有勇气上去。
说实在的,这会儿我挺怒其不争的。可是,我只是一个手无推人之力的U盘,如果有的话,我一定把他推上去。
在我纠结于两个人会不会重修旧好的时候,另外出现的一件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粉红U——也就是粉红色的USB HUB小妹恋爱了。这个消息让我觉得惊异,我是真的看不出她有恋爱潜质的,对每一个来的USB设备都说欢迎插入,对每一个家伙都笑脸相迎,但是现在,她却只认识USB键盘。
这个白色的键盘也确实漂亮,是文艺范送给小秘的,说要让他在这上面敲成一个有思想,有道德,有美妙文字,有远大理想的小领导。小秘当时不置可否,顺手就接在了粉红U上面,结果,这个常驻的家伙没有令小秘转变多少,反而渐渐和粉红U谈起了恋爱。
他们恋得相当疯狂。
粉红U对任何再插入的USB设备通通无法识别,只识别这个键盘,而键盘对其他的USB接口也拒绝使用。小秘来来回回,试了好多次,但不管是把红色U插在哪个接口上,或是用哪个设备插她,都不识别。或是把键盘插在除了粉红U外的任意接口上,均识别不到。
这让小秘很纠结,不得已,就让他们两个那样使用下去。
他在试的过程中也很无奈,甚至还有些愤怒。他拍着桌子喊了一句:“再不行都把你们换掉!”
可是刚刚喊完,他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坐在那里,像泄了气的皮球那样倒在椅子上,怔忡了好久,突然说了一句:“难道这是天意?”
我知道他说的天意是什么,因为他突然想起了这键盘是谁送给他的,是文艺范。
一个小时内,小秘在房间里哪儿也没有去,拒绝了晚上的两个宴请,喝了四杯水,从沙发到门走了无数步,终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然后颤抖着说了一句:“你,还好吗?”
那边很久没有说话,然后轻轻挂掉了电话。
片刻,我听到手机短信响,然后小秘拿起手机看短信,然后,就看到他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跑去洗澡。
这个时间里,我对手机喊了一声:“喂,老兄。”
他看了看我,说:“什么事?”
“给帮忙念念那条短信!”我郑重其事。
他说:“今晚一起晚餐,来我家,我帮你做。”
手机是个大喇叭,而且没脑子,尽管小秘的是智能机,但是那种内存,那种处理器,完全不能和这帮硬件兄弟相提并论。基本上都是我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从来不问为什么。而且他还很八卦,没事还喜欢炫耀几下彩铃。
可是这一次,我很感激他。因为是他让我知道了,小秘和文艺范将要重修旧好。在一起矛盾之后,尽管彼此都知道有缺点,但是还是幸福地在一起了,这是不是伤过知情重?
我与小U没有伤过,但是我们两个感情很重。可是说来惭愧,我们两个,没有粉红U与键盘那样坚贞。
小秘回来之后,在我的身体里又唠唠叨叨地写了好多,最后两个字是,真好。
真好,我也觉得。
14.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小秘买了新房,文艺范在新房子里,高兴得像个孩子那样,跑这屋看看,跑那屋看看,末了,一转脸说了句:“新房子不用写我的名字,我相信咱们会很好。”
小秘一脸得意,说:“我已经写好了你的名字。我怕你没有安全感,写字的女人我知道,越写越没有安全感。”
文艺范突然就哭了,她抱过小秘,重重地吻了下去。
可是小秘并不轻松,我知道他的秘密,他在日记里全写了下来。那个以前他喜欢过的女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他要结婚的消息,主动打电话,然后对他说:“你想不想看一些东西?我这儿有个信封。”
这种事情太恶俗,我已经见过两次了。为什么一定要拿信封!为什么一定要拿光盘!为什么一定要是激情画面?
后来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之所以有那么多的恶俗桥段,是因为人们已经习惯了。
看电影里的打斗场面就知道了,最后的恶战,哪怕好人武功再高,也总是要被打到吐血之后才能将坏人打倒,为什么不能上来就把坏人制伏?
导演说了,那样没悬念。
悬念是什么?悬念就现在而言,就是小秘不知道那女人什么意思。
那些东西确实是她自己录下来的,她竟然有这个爱好!录下那些东西起初是为了好玩,可是后来,就想到了弄点钱花花,她打听到了小秘的事,于是,就来了。
两个人在宾馆里相见。本来小秘不想去的,因为谁都知道这事约在宾馆相见,意味着什么,可是当女人说出那一句话时,小秘脸上的神色显得特别凝重。
女人说:“我来不是和你激情的,是和你交易的。”
但女人的话,都是那么不可信。
女人准备了酒,准备了菜,在宾馆里满脸柔情地等着小秘,说咱们先喝点酒再说正事儿吧。小秘本来满脸正义、严肃,可是想了想,也坐下来了。
我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两个葫芦我都不知道。
后来,两个葫芦都喝多了,然后,就激情地滚在了床上。再后来,小秘就睡着了。
我看到女人开始翻小秘的包,这时我好着急。终于,她发现了我,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她说:“我终于找到了。”
可小秘此刻,睡得跟猪一样。
我好着急,我不知道小秘在里面记的那些东西如果被女人看到,将会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我曾经见过不少。
授人以柄是件很不愉快的事情,就像是游戏手柄,每天被人握在手里捏来捏去,不听话就被扔掉,换新的,想想就是一件痛苦的事。
我当然不想小秘那样。
女人把我插入她带的笔记本电脑里,然后USB插口读我的数据,给内存,给CPU,给硬盘,就在这时,我大喊了一声:“先等等!”
他们大概见过许多U盘,但是在这里喊“等等”的,恐怕是第一个。
我说:“先问大家一个问题。”
于是,硬件都停下工作,看着我。
我突然想不起问什么问题,问什么呢?问硬件们最看重的问题,哦,知道了,是淘汰。
我突然问:“你们想被淘汰吗?”
我看到所有的硬件都露出了惊惧的表情,硬盘还及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们,我身体的数据里带有病毒,很罕见的病毒,会破坏他们的芯片,让他们成为没用的硬件。
我语重心长,我神情严肃,可能是我的表演天分迷惑了他们吧,所以,没有硬件继续读我,当然,他们也没有认出我。
女人郁闷地坐在电脑前等了半天,然后,系统给了她一个提示,无法识别的USB设备。
她愤怒地将我拔出,然后再插入。
还是没反应。于是,她将我重新放回了原处。我感觉自己特别累,那一刻,我真的怕自己让小秘所有的东西都被她弄走。
想想都可怕。
当然,这件事情的最终后果,就是小秘没有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光盘,她的目的,就是想盗取我身体里的东西。
可是这个女人没明白一个道理,友情会被爱情灭掉,但是不会被有功利的爱情灭掉。
后来我反复问自己,如果我的小U让我出卖小秘,我会不会?
后来我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不算问题。
人有时会回避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U盘当然也会。
15. 你能帮我做点什么
说实在的,硬件里除了常设的,对于那些非常设的外来务工人员,这些常住人员往往也会十分照顾的,比如说相机。
但是也有矛盾一些的,比方说相机一来,摄像头就不说话了。现在已经沦为了居家男人的他,越来越没有专家的底气了。
不过即使是有的话,也拼不过相机,那家伙一来张口就是上千万的像素,而且还都是硬通货,完全不像摄像头,还玩什么数据插值,让主板一眼就看穿了。
不过相机虽然素来气粗,为人却也正直。说话一是一二是二的,它和硬盘是好朋友,因为两个人常有业务往来。
而且,我们从相机那里,也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很美好,有山,有水。
有一天,CPU就突然说了句:“如果我老了,我愿意到那些山水里去,然后在那些石头间安度余生,顺水漂流。”
他说得好有诗意,但是我们觉得,离现实太远了。
有一天,相机带来了一些照片,让我们有些吃惊的照片。是小秘拍下来的珠宝,那些珠宝亮晶晶地摆在柜台里面,看得我们眼晕。相机说:“这算什么,我曾经看到过小秘的一个客户,连U盘上都镶了水钻。”
这句话让我自卑了一会儿,我看着自己光洁的身体,整体都是银灰色,心里有些想法,如果在这个身体上镶上钻石该多好啊,哪怕只是普通的水钻,也能让我增色不少。
可是我明白,自己的这个想法,不过就是个幻想罢了,小秘不会做这些事情的。
我为自己的小心愿自卑着,小U看出来了,问我怎么了。
我回答她:“亲爱的,如果我有颗水钻,映衬着你的蓝光,将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啊。”
她笑了,半天没说话,因为她也知道,我是在幻想。
相机又和硬盘聊天去了,两个人总是能聊到一起,这就跟显卡与摄像头之间的关系一样,只不过他们是哥们儿,人家已经是夫妻了。不过哥们儿聊的话题更有意思,硬盘问他近期到没到过胡杨林,相机说去过。
硬盘便会说:“那里的林子真美,秋天的金红色倒映。”
相机问:“你去过?”
硬盘说:“没有,可是我阅读过描写它的文章。”
相机遗憾地说:“可惜我们只是路过,那时没电了,也没有拍成。”
我觉得,两个人颇有点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
我有时会考虑一个很不实际的问题,我与小秘的大脑,都是记忆东西的,我们之间能不能交流?如果能的话,我会给他提出一个要水钻的小小要求。
我甚至做过一个梦,梦里我镶了一颗水钻,然后与我的小U骄傲地在一起,她的蓝光和我的反射,简直像明星一样自豪。我想任何人都有这种自豪感的,哪怕只是一个时期,一点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