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古道:人形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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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有鬼(3)

我直起身子仔细看了看他,他神态安详,呼吸平稳,就像在熟睡中一样。

我跳下床,用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眼珠一动不动,确实是睡熟了。

我暗暗称奇,小时候读《三国演义》,书上说猛将张飞就是睁着眼睡觉,我一直以为这是传说,没想到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人。

这个金子寒,我觉得他越来越神秘了。

一阵苍凉的歌声从河滩上传来,歌声如诉如泣。

我默默听着,后来在那神秘肃穆的歌声中,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一阵阵鸟叫声吵醒了。出门走走,黄河边的空气很好,黄河水缓缓流淌着,完全没有昨天古怪神秘的感觉。我闲着没事,顺着河滩慢慢散步,一路走到昨天看到老村长的那处河滩。我想起昨天在雾气中看到的那个巨大黑影,也走过去看看,才发现在河滩边,竟修建了一个巨大的码头。

这个隐藏在大水群山中的小渔村,恐怕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过来,又不跑大船,怎么会修建一个那么大的码头?

我有些疑惑,随手捡了几块石头丢在水中,石头咕嘟咕嘟往底下掉,好一会儿才冒出来一串串气泡。这段河水怕会有几十米深,没想到这看似很浅的黄河滩,下面竟然还是个深潭。

我越来越觉得奇怪,俯下身仔细观察这个码头,码头是用巨大的花岗岩砌成的,又大又厚,一直延伸到河面。我伸手摸了摸,岩石很光滑,应该很有些年头了,这些棱角分明的花岗岩,都被水磨得圆圆滑滑的。

我看了看手掌,不对,那滑溜溜的并不是石头,而是石头上覆盖的一层透明黏液,黏液很像鱼身上的那层黏液,有一股强烈的臭鱼烂虾的臭气,和昨晚在雾气中闻到的气味一样。

我暗暗吃惊,这码头的巨大石头上怎么会有那么多黏液?难道说水下隐藏着某种巨大的水生物,是不是在大石头上蹭痒?

我又想起浓雾中那个巨大的黑影,难道说这里真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水怪,这个黄河深潭就是它的巢穴?

想想也不可能,先不说世界上是否存在这样巨大的水怪,就算它真的存在,那昨晚老支书又在这里端着盆做什么?难不成他是在喂这个水怪?这个水怪要是真有那么大,怕一口就把他给生吞啦!

正想着,突然有人在我肩头上拍了一下。

我当时正在高度紧张的思考中,被他一拍,吓得几乎要跳起来,差点跌进水里。

我气得要死,回过头去,刚想狠狠骂这个不长眼的一顿,却发现站在我面前的是孙傻子。

他站得离我很近,直勾勾地看着我,鼻子都要贴到我的脸上了,看得我心里直发毛,直往后退,一直退在了码头沿上。

他娘的孙傻子是不是疯了,他该不会想把我推到水里淹死吧?

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他娘要干吗?”

孙傻子朝我傻笑了一会儿,突然不笑了,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把我惊住了。

他说:“我在古桑园见过你。”

我吃惊地看着孙傻子,等着他继续说,他却继续傻笑着,径直朝外走去,叫都叫不住。

我觉得不对劲,忙拉住他,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孙傻子只是对着我傻笑,一句话也不说。

我越来越迷惑了,孙傻子怎么可能见过我?

古桑园,古桑园又在哪里?

老支书当时说不让我们去古桑园,说的就是这个古桑园吗?

我也搞不懂了,这个孙傻子,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我一把拉住他,却发现他手上捏着一个绿色的军帽。

我一下子愣住了。

在当时,革命气氛浓烈,吃饭穿衣都能和政治扯上关系。那个年代物资奇缺,服装一定要买耐磨耐脏的,全中国基本上就是蓝、灰、绿三种色彩。穿西装是资产阶级,穿旗袍是封建余孽,中苏交恶后,宋圆圆穿的那种带有苏联色彩的列宁装也不能穿了,修正主义。

那时候,最时髦的衣服就是军装,草绿色军服军帽、宽皮带、毛主席像章、红色语录本、草绿色帆布挎包。要是相亲时能置办整齐这套装备,姑娘到时候准没话说,乖乖同意!嘿!

我当时愣住的原因就是:孙傻子手里的军帽是谁的?

上河村本地人,包括老支书,穿的都是土布衣服,朱颜和栗玉穿的是女工装,宋圆圆穿的是列宁装,只有我和金子寒穿着军装,也戴着军帽。

我摸了摸头,军帽还在,那这个帽子肯定就是金子寒的了。

金子寒的帽子,怎么能到了孙傻子手里?

我劈手夺过孙傻子手中的军帽,上面有一摊血迹,我的头嗡一下响了,金子寒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我一下急了:“这军帽从哪儿来的?”

孙傻子吓着了,缩着脖子往黄河下游一指,说:“河里……河……漂……漂过来的!”

我要往下游跑,孙傻子却一下扯住我,死活不让我过去,说:“那里去不得,那里是古桑园!”我怒道:“什么古桑园不古桑园的,老子根本不怕!”

孙傻子看着我,眼神中有些恐慌,说我最好老老实实的,说那个小白脸因为不听话,被老支书送到古桑园去了。以前也有知青不听话,被老支书送过去,从此就没再回来。

我听他这样一说,血液都沸腾起来,当时就要去找老支书讨个说法。

孙傻子见怎么也拦不住我,就自己偷偷溜走了。

我一脚踢开村委会大门,老支书坐在椅子上,端着旱烟袋,正对着窗外的黄河发呆。

“娃子,咋啦?”他问我。

“狗屁咋啦?!”我一脚踢翻板凳,指着他的鼻子吼道,“说,你把金子寒他们弄哪儿去啦?”

村支书不紧不慢地在桌子上磕着旱烟袋,问:“你们几个娃娃去哪儿了,俺哪儿能知道?”

我更加生气,紧紧逼问道:“在我们前面来的几个知青是不是被你给关进古桑园里了?”

老支书脸色变了,一下子站了起来,问:“是孙傻子给你说的?”

“你别管谁说的,我问你到底是还是不是?”我因为过分激动声音都跑调了。

老支书看着我的眼睛,说:“不是。”

我厉声问:“那我们的人现在在哪儿?为什么我一个都找不到?”

老支书也厉声反问:“为什么你还在这儿?要关我为什么不把你也一起关起来?”

我一下愣了,没想到这个老支书发起火来这么逼人。

老支书收回眼神,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气,说:“我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学生娃别惹事了,你要在村里找不到,他们就可能走了,你也赶紧走吧。”

我说:“他们走哪儿了?我们是一起来的,不见到他们我是不会走的。”

这回轮到老支书不说话了。

我继续说:“今天无论如何,你必须把他们给我交出来。我们来一起来,走也一起走,他们不会抛下我,我也不会就这样一个人走。你要不说,我就自己去古桑园找,找到了再找你算账!”

我转身就要走,却被老支书一把拉住了。

老支书说:“你个学生娃,咋个就不听劝呢?那个古桑园,真不能去!”我梗着脖子说:“怎么不能去了?你是不是怕被我揭穿了?!”

老支书犹豫着,终于下定决心,过去将门窗关严了,压低声音说:“学生娃,你们其他几个学生娃真的走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叫上你,不是老汉我撵你们走,这古桑园实在是去不得!那是我们上河村的忌讳,死了好多人啦,真是去不得呀!”

老支书压低声音,给我讲了一段古桑园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