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全情投入于发明(1)
10岁时,我进入了一所文理中学,这是一所新成立的学校,教学设备非常完善。这里的物理部装备尤其良好,有各种各样经典的教学装置,比如电学设备以及机械仪器。老师进行的各种试验让我无比痴迷,毫无疑问,它们激起了我强烈的发明欲望。
那时,我非常热爱数学,因为出色的速算能力,我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这主要是因为我喜欢数字想象和数学运算,从而培养了出众的数学才华。这种习惯已经远远超出直觉,而是完全融入了现实生活中。无论是在黑板上列具体算式还是心算,也不管数字组合如何复杂,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小菜一碟。
然而我格外反感徒手绘图课,因为我实在没有办法专心致志地画上好几个小时。这是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因为我的家族成员中的大多数都很擅长徒手绘图。也许,我之所以如此反感徒手绘图课,是因为我更喜欢不受干扰地思考吧。那时如果不是有几个男孩真的笨到什么都学不会,单就徒手绘图成绩来说,我在班里一定是垫底的。在当时的教育体系中,绘图是必修课,假如这门课程不合格的话,对学生来说就是致命的缺陷,继续升级深造都会受到影响,父亲为了能让我顺利通过而费尽了心思。
在这所学校上学的第二年,我开始沉醉于一个想法,那就是利用持续不断的空气压力产生连续运动。前面所述的修好消防车事件让我大受鼓舞,想象力也得到了更充分的激发。那件事还让我真切地认识到,真空状态确实能带来无限的可能性。我迫不及待地想驾驭这种源源不断的力量,简直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但实际上,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黑暗中摸索彷徨。无论如何,我的全部心血都将倾注到这一项发明上,这一发明也为我取得了无人可及的成就。
我设想一个圆柱形的装置,装上两个轴承,就可以在轴承的作用下自由旋转。圆柱形的一部分套着一个精密配合的矩形槽,槽的开口一侧用一个隔板封上,圆柱体被隔板分隔成两部分,中间有不漏气的滑动接头将其完全分开。这两部分中其中一部分完全封闭,只要把它里面的空气彻底抽空,另外一部分就会自动敞开,这样圆柱体就能不停地旋转。至少,我是这样设想的。
于是,我按设想的样子制作了一个木制模型,并按设计原理仔细地把它安装到气泵的一边。让我惊喜的是,圆柱体果然能轻微转动,我真是开心极了。
能够飞行是我的另外一个梦想,虽然在这方面我有着太多让人气馁的回忆——我曾经撑着一把雨伞从屋顶往下跳想要飞起来,结果却重重地摔在地上。以前,我每天都希望自己能够腾云驾雾,穿越云层飞到遥远的地方,但是我始终不明白究竟如何怎样才能办到。现在,我有了具体的办法,而且已经制造出了实物模型,接下来我要制作一架飞行器,什么也不用,只要一根转轴、一双可拍动的翅膀以及极高程度的真空。假如能够梦想成真,我要每天都驾着一辆舒适豪华的飞行器畅游天空,那派头就连所罗门国王也会羡慕嫉妒恨的吧。
过了好多年,我才明白,大气压力是垂直作用于圆柱体表面的,我所看到的轻微旋转只不过是因为漏气造成的!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感到非常伤心。
我差点没能从文理中学毕业,因为当时我害了一场重病险些丧命,准确地说是害了十几种疾病。我的境况十分危急,就连医生都对我不抱希望了。就在这段时间,我仍然坚持读书,从当地的公共图书馆借书。这家图书馆平时很少有人去,我还在那里找了份工作,帮忙把图书分类并编辑图书目录。
有一天,图书馆到了几本新书,与我以前读过的书不一样,书的内容非常有吸引力,我被彻底迷住了,完全忘记了自己身患重症。这几本书都是马克·吐温的早期作品。我觉得是这些书给我带来的愉悦感,让我的身体神奇地复原了。25年之后,我在美国遇到了马克·吐温,并与他成为好朋友。当我告诉了他我的这段经历时,这位伟大的幽默大师竟然眼泪盈眶。
后来,我又到克罗地亚的卡尔洛瓦茨文理学校继续上学。在那里我住在一位阿姨家,那位阿姨非常了不起,她的丈夫是一位陆军上校,曾经参加过多次战役,久经沙场。在她家生活的那三年时间,我印象深刻,永远也无法忘怀。
她家规矩森严,就算是战争时期的军营也不如她家那样纪律严明。而我就好像一只金丝雀一样,被悉心喂养。阿姨家的菜都制作精美,味道可口,但是每份菜的量都很少,所有的菜加起来只有我正常食量的十分之一。阿姨把火腿切成像纸一样的薄片。每当上校准备给我的盘子里多加些食物时,都会被她迅速拦住,并且她还会夸张地对上校说:“要小心,尼科[2]的饭量很小。”实际上,我的胃口极大,但在她家我一直承受着坦塔罗斯[3]的痛苦。那时,阿姨家的生活优雅从容、充满艺术气息,在当时的社会环境和社会条件下,这是极为少见的。
这个地方地势低洼,沼泽密布,虽然已经服用了大量的奎宁,我还是摆脱不了疟疾和发烧,一次又一次地犯病。有时候,随着河水上涨,大批的老鼠就会进入民宅,它们啃噬所有能接触到的东西,就算是辛辣的红辣椒它们都不放过。对我而言,这些害人的老鼠是我消遣的好对象。我发明了各种灭鼠方法,因为消灭的老鼠多,当地人还给我起了一个并不值得夸耀的头衔——“捕鼠者”。最后,我终于完成了高中学业,我的痛苦生活也要结束了。在我拿到高中毕业证书时,也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那时候,父母仍然坚定地想让我子承父业做一名牧师,一想到这里,我就万分恐惧、难以接受。实际上,在学校物理学教授的启发下,我已经对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位物理学教授具有很强的创造力,他经常自己制作装置,用来给大家论证一些物理学原理。我记得,他曾经制作过一个球状物,外面用锡纸包裹,可以自由旋转。只要与静电起电器相连接,那个球状物就会迅速旋转起来。我亲眼目睹了他的试验所带来的神奇现象,让当时的我激动不已,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我看到的每次试验都会在我的头脑中一遍遍回放。我极度渴望能深入了解电的神奇力量,渴望终生从事试验研究工作,但与此同时,我又心情沉痛,不得不面对现实与失败。
就当我结束学业准备赶回遥远的家乡时,父亲却要我去狩猎。父亲的这个出乎意料的要求让我非常不解,因为他从来都是非常反对这项运动的。几天之后,我才了解到,父亲之所以提出反常要求,是因为家乡霍乱正猖獗流行。但我没有理会父母的好意,找了个机会回到了戈斯皮奇。在那里,霍乱经常发生,差不多每隔15至20年就会爆发一次。说起引发霍乱的原因,那里的人们简直无知得可怕。他们认为,是空气中有不干净的东西,比如难闻的气味和灰尘,这些脏东西通过空气传播,进而导致了霍乱的发生。而与此同时,他们却无知地继续使用被污染的水源,大批人员因此被传染致死。
到家当天,我就被传染上了这种可怕的疟疾。虽然我最终活了下来,但是我在病床上躺了足足9个月,几乎动弹不得。我的元气因为这次大病消磨殆尽,我第二次遭遇到死亡的威胁。我的生命多次垂危,在我最后一次命危之际,父亲冲进了我的房间。虽然他极力掩饰内心的焦虑,尽力安慰着我,但我仍然能看出他脸色苍白,连声音都紧张得变了调。我跟他说:“如果你答应让我学习工程技术的话,我或许还能够好起来。”“我答应送你去世界上最好的工学院。”他庄严地说。这么严肃回答,我知道他说了会算话的,长时间压在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幸亏有神奇的豆子,用它煎的苦口良药救了我的命,不然父亲的许诺可能就没有用武之地了。我很快就康复了,如同拉撒路[4]一般原地满血复活,这让所有人都惊奇不已。父亲坚持让我到山区过上一年,在那里野营爬山,加强户外体育锻炼,以便增强体质。于是,我背着一捆书和必需的户外装备,开始了在山间的游历之旅。亲近大自然不仅可以强身健体,也能够锻炼我的想象力。
我曾经思考、计划、构思了很多天马行空的创意,我知道我具备超凡的想象力,但是欠缺对知识原理的掌握。我曾经构思过一个方案,希望在海底铺设一根管道,通过一座水泵站将水压压进管道,借助这股力量,利用水流推动装有信件和包裹的圆形信筒,从而达到信息传递的目的。我对于这座水泵站进行了精确计算和设计,也注意到并努力完善了其他各种细节,但我却栽在了一个小地方上。我假定海底的水流为任意速度,并且更偏向于无限提高这个速度,通过精密准确的运算,使装置取得完美的效果。但是,思索良久,我发现我还是无法解决管道对水流的阻力问题,我不得不放弃了这项计划,等着别人去发明吧。
我的另一个想法是环绕赤道修建一座庞大的架空环圈,它自由悬浮在空中,利用某种反作用力阻止环圈旋转,整个环圈按照与地球相同的速度自由旋转。这样一来,旅行的人们就可以登上环圈,以每小时1000英里的速度绕地球飞行,这是火车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的速度。也许你们觉得我的想法有些滑稽可笑,这个我也承认,因为这个方案操作起来很难,但这跟纽约的一位知名教授的想法比起来就显得好多了。他的想法更加不切实际,他想把热带空气抽到温带去,完全忽视了上帝早已准备了一台庞大的机器来实现空气的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