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榜题名(五千字大章求支持)
“天榜题名”,既是外门弟子报名的必经程序,也是试炼的第一关,要求说来也简单,所谓天榜,不过是一块石碑,被悬在高约两丈的门楼之上,外门弟子们使用乌木无锋剑,在石碑之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便算是成功,可细细看来,这规则却是暗藏机锋,门楼高达二丈,轻功不济者根本触碰不到。
而能停留在空中的时间只有一瞬,要在这一瞬之间,刻下自己的名字,便需要极为迅疾的剑法,而要用乌木无锋剑,在厚重石板上刻下名字,无深厚的真元定然做不到,应试者十人一组轮流尝试,但能够通过者不过十中一二,大多数都是满目愁容,灰心丧志的下了山。
看着众位外门弟子的表现,主试官李教长也是暗暗摇头,完全提不起精神,李教长虽然修为不够,当不成门中长老,但却做了五十年的殿前剑师,教授殿前弟子无数,连当今掌门都曾在他手下学过剑法,他阅人的本事在门中可算是数得上的,可试炼至今,外门弟子中也没有几个能让他眼前一亮的人物。
“师傅!”看着李教长走神,旁边协助的弟子提醒道。李教长看着眼前名簿,十个名字竟全被红笔购销,一组之人无一人通过考验,心中不由再生感慨,天榜题名,莫说是亲传弟子,便是普通殿前弟子也个个可以做到,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难倒一批门外弟子,真是一蟹不如一蟹。想归想,该做的事仍要做,李教长强打精神,翻开了下一组的名单。
“陆仁贾。”
“到!”
“宋兵乙。”
“到!”
……
“南八.“
“到!”
“应飞扬。”点到这,却无人应声。
“应飞扬”李教长再点一次,仍是无人应声。
“应飞扬!”李教长语气已露不奈之意,运起了真气吼出,手中朱笔已准备将这名字勾去。
“到!”清朗一声,从山门传来,声音轻轻的并不聒噪,仿佛就在耳边一般,却又隐隐将李教长的吼声都盖下去了,但见一条潇洒身影,迅捷如风的从众人头顶飞过,声音方起时还在山门,声音未落时便已到眼前,急速的身形未见缓冲减速,便骤停骤止,而来者行止之间若行云流水一般自如,也不见丝毫窘态。
“应飞扬到了!”应飞扬冲李教长歉意一笑,神态中却自然流露洒脱自信之气。
李教长朱笔方在名册上点了一个点,看清应飞扬面貌,精神一抖,也不责问应飞扬来迟,笔一拉一划,将名册上的红点拉成了个重点标注的红圈,
脸上却不动声色,点头道:“排成一队,去那边领剑。”
乌木无锋剑入手沉甸甸的,与铁剑无二,但毕竟是木剑,又无锋芒,要在石上刻下名字可不容易。应飞扬将剑在手中把玩几下,前头那名唤做南八的少年却转过头来搭话:“你叫做应飞扬吧,到是挺神气的,天榜题名都差点迟到,是睡过头了吗?”
“哪会,我是先下山买酒去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我了。”
南八吃了一惊,啧啧赞道:“这时候都不忘买酒,你还真是从容不迫啊!”
应飞扬笑道:“你不知道,山下倚云楼的酒,上清下浊,上面的清酒颜色清亮透明,入口清冽甘醇,余味清爽顺滑,所以被称作三清酒,往往上午就卖完了,来晚了可就只能买下面的浊酒,浊酒虽然劲头够,但太糙太冲,不值多说了。”说罢炫耀似的将葫芦轻轻打开,香馀酒气从中溢出。
南八闭着眼睛,贪婪的耸动着鼻翼,道:“这是三蒸三酿的酒,难怪味道这么香,你要不说,我差点错过这么好的酒,算我先谢你了。”
应飞扬一惊:“南师兄也是懂酒之人?”
“这是自然,打牙没长齐时就拿酒当奶喝的。这么吧,你分我口酒,我教你个过关的好办法。”
应飞扬笑道:“想喝酒,整葫芦送你都成,反正时间比我预料的要早,试炼完再回去买照样来的及,至于取巧的方法,倒是没必要了。”
南八立刻一副我是过来人的样子拍拍应飞扬的肩膀教导道:“看你刚才那两下子,知道你轻功不错,不过你也别大意,天榜题名可不是比轻功这么简单,不信你看!”南八一努嘴,此时正轮到陆仁贾,只见陆仁贾大喝一声,腾跃而起,与天榜平齐,手中乌木剑舞动,竟现金铁交击之音,电光火石,陆仁两字已经成型,哪只贾字只刻了最上头一个“西”。陆仁贾就已气空力尽,下一竖只划出个白痕,就从空中坠下。
南八摇头叹道:“可惜可惜了,这陆仁贾功力还可,只是命不好,偏偏取了个这么个笔画繁琐的名字,才没来的及写完,哪及得上我南八,简单!响亮!”说着,还自卖自夸的竖起了大拇指,逗得应飞扬哭笑不得。
再看宋兵乙上场,他却是剑法不够凌厉迅速,“兵”字未刻到一半,身子就止不住下坠了,陆陆续续几人,都未能成功,个个垂头丧气的退了场,眼看轮到南八上场了,南八得意道:“看到了吧,想题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咱们有缘,我看你也顺眼,就不贪你那口酒了,你在我后面看着,学学八哥的手段。”
“下一个,南八!”李教头念道。
“来了来了。”南八小跑着向前,还不忘回头冲应飞扬挤了个眼,但见南八站在门楼下,突然提气纵身,若钻天炮一样窜起,声势倒也不凡,随即,手腕微动,“蹭蹭”几声刺耳摩擦声,在天榜上刻下蝇头小楷般的名字。
“南八。”名字刻得又轻又小,像苍蝇一样趴伏在石碑右下角,这试炼只规定刻名字,倒没有说名字要刻得多大,将名字刻小了,既省力气又省时间,确实是个取巧的法子,所以南八虽然没脸没皮,倒也算过关了,李教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了一声:“过关,下一个,应飞扬。”
“看到八哥怎么做的了吧,把力气集中在手指手腕,把字写小些。”南八轻声对应飞扬说道。
应飞扬摇头道:“南兄方才用的可是鲲溟剑法?”
“行啊,只看我抖腕的动作就能看出我用的剑法,有点眼力劲!”
南八又赞了一声,还想再嘱托他几句,却见应飞扬已踏步上前,木剑在手上轻旋,口中低吟:“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眼见应飞扬边走边吟,脚步轻缓,周遭气流却是向四周窜动,仿佛的空旷的广场突然被塞的充盈,将空气挤了出去,清晨的阳光透过突然显得狭窄的门楼,在应飞扬身后拖出了长长的影子,南八仿佛感觉,应飞扬每走一步,身形就大上几倍,脚步挪移间似乎要将门楼都踩到脚下,就像是有只上古巨兽被封印在应飞扬体内,此刻正要破体而出!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一顿足,应飞扬若背生双翼,扶摇直上,周遭气流如海潮一般向外狂涌,仿佛他一跃之间,激起了滔天气浪一般
“噌噌噌!”伴随如鲸歌龙吟的声响,应飞扬长剑划动,纵横开阔,似要破辟天地,割裂阴阳,在空中弥漫出强横不羁的剑意,在场众人皆被吸引,抬头仰望那道潇洒身影,连李教长浑浊的老眼也闪过一抹惊异。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刻字电光火石,只在一瞬,应飞扬缓缓落地后,石屑才纷如雪下,露出傲然卓绝的三个大字“应飞扬”。三字写得极大,占了石碑一半之地,好像将其他名字尽数挤到一边。字体率意随心,笔画转折处却又尽显锋芒,仿佛有生命一般,要撕破石碑的桎梏冲上云天!
“好字,好剑意!”李教长双目放光,如捡到宝一样大声赞道,在场人声也已鼎沸,纷纷议论这应飞扬是什么来头,一时间应飞扬的名字竟是如人人传诵一般,此起彼落。
应飞扬微笑向李教长还了一礼,走向目瞪口呆的南八道:“南兄既然瞧我顺眼,我也说句交浅言深的话,鲲溟剑法剑意取自庄子逍遥游,鹏抟九万,水击三千,绝云气,负青天。这才是鲲鹏,鲲鹏是世间最不羁的庞然巨兽,鲲鹏的意志是超脱一切,无拘无束,纵横天地,逍遥自在。向南兄为了投机取巧,自缚手脚,如何能将鲲溟剑法剑意发挥?南兄若是不愿改下性子,那就最好换套剑法!”
一番话直指人心,南八呆住了,眼露迷茫之色,又若有所悟。
“说得不错,他确实不配用凌霄剑道的剑法。”一声冷然的嘲讽,一道狂傲的身影,从南八身边擦身而过,南八掌中一空,手中乌木剑竟在毫无反应间被那人夺走,南八伸手阻拦,但那人去势极快,只摸到一抹破碎的残影。
“任九霄!”在场一些弟子认出来人,情不自禁的喊出。维持秩序的弟子见他来此冲撞,意欲阻拦,任九霄不变向,只一提速便从他们合围中破出,从直奔天榜而去,身形带出了破空的锐风,箭一般拔地而起,带着箭出不回的决然气势直上云天。
任九霄腾跃至天榜之前,空中只见剑光闪烁,锐气横空,将晨曦划割成碎片,只锵然一声,却已出了无数剑,剑光只在一瞬,晃眼间便已停止。而任九霄身形并未下坠,反而再次上冲,天神般停立在了门楼之上,任阳光将他的影子投在下面众弟子仰起的脸上。
“装腔作势,连一画都没刻……”石板仍是光洁,并未增加新的剑痕,一外门弟子不忿的嘲讽时,任九霄利落一个转身,顿足间,光洁石板上石屑激起,在应飞扬名字上露出五个张扬透骨的大字。
“任九霄誓败——应飞扬。”众人顺着字连着念下,接着一片哗然,又齐齐转头对向应飞扬,皆暗道这应飞扬是什么人物,竟然会被这位掌门亲传的天才弟子针对?
应飞扬却无视众人目光,对任九霄悠悠道:“好一手射日剑法,用射金乌之箭猎鲲鹏,确实也是合适,只是不知任兄何时改了名作‘任九霄誓败’?我听闻高手都是以不败求败为名,任兄这般起名,倒也有几分高手气象,果然是剑中奇葩,想法非我等所及!“
场下闻言,一阵哄笑,任九霄脸露怒意,却是一闪而过,不动声色道:“你若仍是靠嘴皮子使剑,再让你多说两句无妨。”
“任九霄,这是外门弟子的试炼,你来捣什么乱!”李教长见他目中无人之态,心头不快,扬声问道。
任九霄不改倨傲,仍不从门楼上下来,只是略一颔首道:“我的剑折断了,掌门师尊允许我在锋海洗剑会上再寻一剑。”
“掌门他要做什么,以任九霄的性子,让他去锋海洗剑会,外门弟子能有几人通过?”李教长心中生疑,但既然掌门已经应允,那也没他置喙的余地了,当下一甩袖袍,强忍心中不快,却也没再做声。
“那可惜了,掌门亲传弟子,怕是要空手而回了。”应飞扬看出李教长的不悦,便有意要激怒任九霄。
任九霄自知应飞扬嘴上功夫,也不做口舌相争,只是傲然一句:“望你说到做到。”接着手一扬,乌木剑在空中划一道直线,黑电一般射向南八。
“剑还你!”
南八神色一凛,剑虽未至,剑声呼啸撕裂的锐风已割得他脸生疼,南八不敢丝毫大意,双手运足刚劲,铁钳一般握住剑柄,剑入手中,却觉得如一条狂龙一般摇头抖尾,要从他手中挣扎而出,他虽然油滑市侩,功力在在场外门弟子中也是前列,随即手中刚劲化出柔劲,绵绵密密如网一般缚住这尾狂龙,狂龙登时低头,不再动弹。
南八也缓缓收劲,就在收劲瞬间,剑上却再生雄力,仿佛狂龙入水中,掀起万丈惊涛,任九霄这手功夫叫做“水龙吟”。此招变里藏变,劲中有劲,初时如狂龙震关,刚猛无铸,挡下第一波气劲后,又能再生柔力,便如龙入大海,掀起无穷无尽的波涛一般。
劲力如潮如浪汹涌而来,且一浪强过一浪,南八只觉自身如激流中的漂舟一般,无可抵御,手上油皮擦破,带着火辣辣的痛,脚跟竟已不稳,要被这剑带的倒飞。
此时应飞扬一手搭在南八肩上,只是轻轻一搭,肆虐的气劲如受牵引,狂潮怒浪也随之向他席卷而来,应飞扬巍然不动,气劲却如奔流入海,消散于无。
“哈,这才值得交手。”任九霄一声轻笑,随即转身,如大鸟一般从门楼向凌天阁跃去,只留给门楼下众人一个骄傲背影。
“多谢应兄。”南八脸通红,半是因为提劲过猛气血翻腾,半是因为羞愧,还好应飞扬出手帮他解围,否则若他真被这一剑带的倒飞,那就彻底丢大人了。但更令他羞愧的是,如应飞扬所说,他的鲲溟剑法真的使错了,方才无论是应飞扬还是任九霄,所用剑招暂且不论,但剑意都是尽得精髓,无论是鲲溟剑法睥睨天地的逍遥,还是射日剑法一箭无悔的决然都被他们发挥的淋漓尽致,再回想自己洋洋得意的小伎俩,真是自己都觉得可笑。
看着应飞扬任九霄高悬天榜的大名,再看被挤在角落中的南八二字,难道自己注定只能成为他们旁边不起眼的小角色吗?南八低头自问,指甲却已不甘的掐入手心。
天榜高悬,今日又会有几人,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