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史上的女性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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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中世纪(2)

行吟诗人的音乐作品大多是对东方音乐的直接模仿。在阿拉伯时代早期,牧羊人常常吹奏长笛进行对歌,通过音乐进行交谈,很快这种方式便在行吟歌手中间盛行起来。《圣经》中收录的早期歌曲大部分采用了问答形式,副歌即是对主歌的回答;实际上在希伯来语中,“问”与“答”实为同一单词。吟游歌手常常采用对歌或竞赛的形式进行这种音乐对话。在独唱歌曲中使用对句是吟游歌手的作品同东方音乐的另一相似之处。深受吟游歌手喜爱的另一种阿拉伯音乐形式是“卡西达”,即整首歌只采用一个韵脚,配上圆润悦耳的普罗旺斯方言,整首歌听起来像诗歌一样美妙。吟游歌手对于这种音乐形式的使用十分成功,有时他们的作品竟长达上百行。他们还对通常被称为“魔刹”Maouchah的短小而精妙的阿拉伯抒情歌曲进行模仿,创作出许多华丽欢快的情歌。东方的孝歌演变成了“普兰”(即挽歌);阿拉伯行吟歌手在傍为晚心上人所唱的赞美之歌变成了吟游歌手的小夜曲,而且他们还在此基础上发明了晨曲。此外还有多种其他音乐形式,主歌由对句构成,小调则分成了数节,而十四行诗的形式则要比现在自由得多。每当参加对歌的歌手超过两名便形成了一场比赛。佣人歌的主题通常为战争或政治,有时进行讽刺,有时则对慷慨的赞助人的丰功伟绩进行歌颂。“西斯汀”由六节组成,每节六句,韵脚贯穿全篇,以不同的顺序在每一节中出现。我们通常认为,韵脚即是对同一个单词进行重复,但佣人歌中的韵脚却不同。这是因为佣人歌是一种天马行空的幻想曲,常常以几种方言进行演绎。田园曲十分富有乡村特色,通常包含很多短句和一场对话。

叙事诗是一种更偏重叙事性的文学形式,深受奥依语地区的吟游歌手的偏爱。史诗中所使用的各种格律便源起于叙事诗,长篇诗作也通常以此为基础。一般来说,吟游歌手主要关注小说和故事,而他们的南方同胞则主要歌颂爱情。南方大量使用的小说是一种短诗,包含一些辉煌的传奇故事,以整齐的短语写就。得益于其篇幅,传奇故事或者说长篇叙事诗成为该时代留存最为长久的诗歌。尽管行吟诗人和行吟歌手均进行创作,但是后者在诗歌的形式和创造性方面明显优于前者,因此留存下来的多为行吟歌手的作品。这些传奇故事有时以散文但更多的时候是以诗歌呈现,韵律极其平缓流畅。

传奇故事主要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加洛林式,包括查理曼大帝、罗兰骑士及十二随从、菲耶拉布拉等人的传奇故事;第二类是亚瑟王式,主要是关于圆桌会的一些传说;第三类是亚历山大式,包含了一些古老的传说故事,主要是关于亚历山大大帝的传说。在第一大类中,“英格兰传说”涵盖了英国早期所有帝王的传奇轶事,由罗伯特·沃思根据流传于法国西北部布列塔尼地区的民间传说改编而来。一位撒克逊行吟诗人将故事续写至他所处的时代,作品中充满了诺曼人的憎恨。亨利二世时期牛津的副主教沃尔特·马普创作了许多关于亚瑟王的传奇故事,而克雷蒂安德特鲁瓦则以诺曼法语创作了《珀西瓦尔德加勒爵士》大部分内容。《弗洛里安和弗洛利特》是另一本亚瑟王式故事,而佚名作者所写的《乌加桑和尼科莱特》则讲述了发生在法国南部的爱的罗曼史和撒拉逊人被奴役的历史。

吟游诗人的生活在中世纪历史中构成了一副令人愉悦的图景。他们天生便是绅士,从不屑于用歌声换取报酬,常常将自己得到的礼物分发给随从。他们要养活一大批扈从,还要宴饮作乐,故而时常落得个散尽家财的结果。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通常会选择同十字军一起向巴勒斯坦进发,在同异教徒的战争中英勇就义。但在此之前,他们的职业生涯显然无比快乐。他们在城堡中渡过寒冬,训练自己的武艺和音乐创作技能。春天降临时,他们便走出城堡,带着一群吟游歌手,演唱着他所创作的歌曲,穿过田野和森林,造访邻近的城堡。黄昏时分,他们便会安排一场盛大的宴席,把吟游歌手们单独安排在一个特别的乐人席。第二天,城堡周围的防御土墙上便会传来音乐声,天气好的时候,他们还会命人将锦缎地毯铺在草地上,邀请骑士和淑女们欣赏更多的歌曲。行吟诗人偶尔还会亲自进行表演,为他们的听众提供罕见的特权。有时候,女性也能获得一些展示机会;如果没有女性行吟诗人在场,很多女性便能临场顶上,表演一些短诗。

英格兰的理查德和奥弗涅的法国皇太子[12]的故事证明,王公贵族并不排斥行吟诗人的身份。但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我们竟在其中发现了一位皇后的身影,此人正是英格兰亨利二世皇帝的妻子-埃莉诺皇后。她的祖父普瓦图的威廉是最早期的音乐赞助人之一,她继承了祖父的品味。她的事迹同她的祖父一样,充满了大胆与冒险。在嫁给亨利之前,她曾是路易七世的妻子。她曾以女战士而非王后的身份跟随这位法国国王一起带领十字军东征,为骑士们树立了榜样。她集结了一群志趣相投的女勇士,身着甲胄师和女帽设计师所设计的最为优雅的装扮,走在了丈夫所率领的骑士前面。她打仗更注重趣味性而不讲策略。在小亚细亚,负责打头阵的她选择了那些风景优美的路线,丝毫没有考虑到位置的安全性,因而不止一次将整个部队带入极度危险的境地。她以几段风流韵事改变了枯燥的行军过程,流传最广的,当属在努拉丁苏丹控制区同一名年轻的酋长的那一段。她就像现如今轻歌剧中的女主角一样,常常在行动中停下来高歌一曲,偷个情,或是享受旁观者艳羡的目光。

伯纳德旺塔杜尔是埃莉诺皇后的主要爱慕者之一,他的诗作曾受到大诗人彼特拉克的盛赞。尽管出身卑微,但他深受子爵的喜爱,因而得到了子爵的大力栽培。当时的培训包括如何表现得谦恭有礼,如何创作歌曲并进行演唱。伯纳德的功力日益渐长,他歌颂春天的美丽,花儿的馥郁,以及夜莺的美妙歌声,之后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年轻的子爵夫人身上。他在歌曲中对子爵夫人极尽溢美之词,终于有一天,意乱神迷的子爵夫人向他回赠了一枚香吻。神魂颠倒的伯纳德从此更加大胆,最终引起了城堡主人的嫉妒,将他的心上人幽禁起来,并把他驱逐出领土。伯纳德来到埃莉诺处避难,并再次对她产生了更加热烈的爱慕之情,最终跟着她来到了英格兰。但是亨利十分宽容,对此毫不介意,因此并未引发更多的争吵。

行吟诗人将雅致的风气带入了未开化的城堡生活中,这足以消弭他们所引起的不幸。这些骑士每人都有一个情妇,没有人在乎她们已婚与否。因此当时社会婚姻的忠诚度十分低,在一个稳定的文明体系中,私通得到了公然的鼓励。为了解决这一事态所引起的诸多棘手问题,爱情法庭应运而生,贵族女性在此对争议做出判决。其中最为有名的当属埃莉诺皇后本人所执掌的法庭,此外还有加斯科尼的贵妇,纳博讷的子爵夫人,尚帕涅的女爵,以及弗兰德斯的女爵所创立的法庭。我们在前文中已提及,在这些法庭出现之前,人们通常通过对歌或比赛来解决争端。

关于这些法庭所依据的法律基础,坊间流传着许多传奇故事。有寓言传说,几名驰骋在魔法森林中的骑士发现了一些卷轴,这些卷轴用金链子拴在几条火龙的脖子上,或是飞行速度奇快无比的小鸟的腿上。尽管这些法条并不适合现代文明,但却多多少少反应了十二世纪的社会对待爱情的看法。下面摘录的一些主张着实令人震惊:

“婚姻不能作为拒绝爱的借口。”

“无法保守秘密的人不能做情人。”

“任何人都不能同时对两人保持真爱,”一条规定如是说,但是另一条规定却说,“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一位女士为两名绅士所爱慕;同理也不能阻止一名绅士同时为两位女士所爱慕。”

如果情人去世,对方必须守孝两年。但对于身体健康的情侣却没有这样的要求,因为根据法律规定:“一段新的恋情开始便宣告着旧恋情的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