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为了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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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继莎士比亚之后,吾国鸿儒也曾以安东尼和克莱奥帕特拉之死为蓝本创作。其创作各式各样,这些作品给了我信心。在众多求婚人中,我也试试尤利西斯的弓,也以我自己的方式,希望能射中目标。我毫不怀疑我们这么做都主要受同一动机驱使,我指的是道德之美:主角间非法爱情的著名模式;,及他们相应的不幸结局。长期以来,理性之人给出的结论是,诗歌中的英雄不应该是完美无瑕之人,若是这样,若无不公,他不能被写的不幸;也不该是彻底邪恶的,因为这样的他无法让人同情。因此我取折中之道;善意如普鲁塔克、阿比安、狄翁卡修斯会允许我我如此刻画安东尼的;对其刻画类似我在克莱奥帕特拉这个人物身上所观察到的。在这个故事里,我不想把怜悯进一步拔高;因为他们二人均犯了这情爱之罪,非是必然,也非致命的无知,而是完全出于自愿;因为我们的激情是,也应该是,我们所能掌控的。这出戏剧的结构相当规整,这也是其较差的地方;而在时间地点和情节上的统一性可能比英国剧院所要求的更完备些。尤其是,整个剧本情节十分一体化,无插曲,、无次要情节,在这方面可以说是独一无二;。这场悲剧里的每个场景都围绕着主旨,每一场结束时都有一个转折点。故事情节上的最大失误似乎是对奥克塔维娅这个人物的刻画;尽管我可以用诗人的特权,把她引入亚历山大城,然而我还是没有充分考虑这点。奥克塔维亚对于自己和孩子的同情破坏了我为安东尼和克莱奥帕特拉所保留的同情;他们俩的爱建立在败坏的道德之上,当美德和天真被这种爱压迫时,导致观众对他们的喜欢降低了,这是肯定的。尽管,我通过让奥克塔维亚自行决定离开,来为安东尼说几句公平话;但前者的力量仍然存在;而怜悯心的分割,就像一条河流分成许多支流,会削弱原河流的强度。但目前批评家们还没对此瑕疵提出异议。因此,我当时决心以自己偏爱的方式设计了这个情节。我的对手们找到的那些错误不如说是在无足轻重的礼仪上吹毛求疵;这些问题一个礼仪大师或许能为我们定酌。我承认,法国诗人在这些细节上十分严格:比如,他们不会折磨克莱奥帕特拉和奥克塔维亚彼此见面;或者,即使她们见面了,她们之间可能也只有一些冰冷的客套,不会有热切的妙语连珠,怕会因此冒犯了她们尊荣的形象和她们谦和的女性特征。

这种反对,我已预见到,预见之时就对此不屑一顾;因为我认为下述情节是自然的也是可能的,那就是奥克塔维亚骄傲于她新获得的战利品,会找到克莉奥佩特拉,想要战胜她;而克莉奥佩特拉因此攻击了奥克塔维亚,她可不是那种会远离纠纷的人:这两个恼怒的对手不是不可能会使用到我赋予她们的那些讥讽的话语;。虽然一个是罗马人,另一个是女王,但她们都是女人。确实,有些举止,尽管自然,但不适合表现出来;粗俗污秽的话语,鉴于文明,应该回避:言行举止因此是我们思想的端庄服饰,正如马裤和衬裙是我们身体的端庄服饰。如果我让自己不越端庄之矩,那这一切都只是拘泥小节和矫揉造作,这也不再是端庄,而是从端庄堕入邪恶。她们会暴露自己在这类情形下太快感到恐惧,这让那些理性之人觉得她们比诗人更糟。

坦诚的蒙田走的更远点:我们只剩下体面。我们受它摆布,进而忽略了事物的本质。我们留下了树枝,却将树干丢弃。我们教导女士们要学会脸红,但她们在做某些勾当时却毫无羞耻:我们不敢直呼我们的身体器官,却懂得千方百计地使用它们,毫不畏惧。体面不允许我们说出自然和合法的事物,我们对此深信不疑;而理智阻止不法和邪恶的勾当时,却无人应允。让人安慰的是,就此观点看来,我的敌人还是些没断奶的评论家,还没牙就想咬。

然而,这种拘泥小节的行为却成了法国诗人的优点。他们的英雄是最文明最逼真的人;但他们的良好教养极少能让他们说出感性的话;他们所有的才智都在他们的礼仪上;他们想要我们这种能活跃舞台的天赋;因此,当他们不能讨观众喜欢时,他们必须小心,别冒犯他们,就显得很有必要了。但正如在同伴中最文明的人通常也是最乏味的人,这些作家们也是如此,他们害怕使你大笑或痛哭,纯粹出于礼貌,才使你昏昏入睡。他们如此小心翼翼,不激怒批评家,以至于不留给他们任何批评的余地;他们忙碌着清扫,而且打扫得如此干净,以至于没有留下一点可以责难或是表扬的:当整部诗歌都平淡乏味时,它也就没有什么值得我们去反对的;这就好比一旦我们尝到了索然无味的酒,我们不会再去一杯杯的品鉴它。但是当他们倾心在小事上雕琢时,他们常常忽略了实质。因此,他们的希波吕托斯在礼仪上是如此的一丝不苟,他宁可面对死亡,也不愿在父亲面前控告他的继母;而我肯定我的那些批评家会为此称赞他。但我们这些没那么多顾虑的人会认为如此宽宏大量是行不通的,只有傻瓜和疯子才会这样。这是面对报复,还彬彬有礼;而且观众也会非常关心这位令人钦佩的英雄的不幸遭遇。如果不将希波吕托斯束缚在他的诗歌形象里,我猜想他会认为明智的做法是好马配好鞍,让他选择做个坦率诚实的人活着,而不是做个恶名昭著的乱伦的恶棍死去。同时,我们可能注意到,古人传下来的人物,诗人应该保持原样,他的形象应该是一个有着亚马逊族血统的粗野年轻人,;一个快乐的猎人,;一个被其职业和早期教养陶造成的爱情死敌。诗人却将他变成一个有风度的人,让他从雅典旅行到巴黎,教他情爱,把欧里庇得斯的希波吕特斯变成了希波吕忒绅士。到目前为止,我不该在法国诗人上自寻烦恼,但我发现我们的虚荣批评家们完全依据他们形成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