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皮特·狄泽尔爵士和夫人
皮特爵士:狄泽尔夫人,狄泽尔夫人,我受不了了。
狄泽尔夫人:皮特爵士,皮特爵士,爱高兴不高兴,随便!但我应该凡事自己拿主意,而且我就要这么做了。别看我自幼在农村教养,可我很清楚:只要结了婚,伦敦上流社会的女人就不用和任何人交待解释。
皮特爵士:太好了!夫人,太好了!那么做丈夫就不能加以影响,没有权威了?
狄泽尔夫人:权威!当然,肯定没有——要想对我有权威,那你该收养我,而不是娶我:我肯定,你那时已经够老了。
皮特爵士:够老了——对,这才是关键。哦,哦,狄泽尔夫人,虽然你的脾气可能搅得我不幸福,但是我不会被你的奢靡拖垮的——
狄泽尔夫人:我奢靡!上流社会女人应该的奢靡,我肯定自己没有僭越。
皮特爵士:不,不,夫人,在这些毫无意义的奢侈品上面,你不能再乱花钱了!冬天,用花装饰你的更衣室,开销了那么一大笔钱——简直足够将泥塑石雕的先贤祠变成温室花房了;那样的景象,简直是在圣诞节举办的游园赏花会。
狄泽尔夫人:天!皮特爵士,天寒地冻,娇花价高,是我的错吗?你该寻天气的不是,不该指责我。就我来说,我肯定希望一年到头都是春天——还有玫瑰花就长在我的脚下!
皮特爵士:咦!夫人,若你生在锦衣玉食之家,如此说话,也就罢了;但你忘了当日我娶你时的境况——
狄泽尔夫人:不不,我没忘——当初境况非常难堪,否则我绝不会嫁给你。
皮特爵士:是的,是的,夫人,当时你的状况可以说有些卑微了:一个清寒乡绅的女儿。想想吧,狄泽尔夫人,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亚麻长袍,坐在绣架前。腰上挂着一大串钥匙,还有,你的房间挂满了用毛线织的各种水果,都是你亲手做的——
狄泽尔夫人:哦,可怕!可怕!——不要让我想起这些!
皮特爵士:是的,是的,夫人,你每天就是去查看奶牛,看管家禽,摘录家中的进账本;还有德波拉姑姑的爱犬,也得你去梳毛。
狄泽尔夫人:真可恶!
皮特爵士:是的,夫人。还有,你晚上有哪些娱乐?你没做花边的材料,只好描绘图案消遣;和副牧师玩扑克;给姑姑念一段祷文;还是坐在一台老旧的小钢琴前面,一步也走不开,胡乱弹着曲子,哄父亲入睡,因为他去猎狐累了。
狄泽尔夫人:造谣啊,皮特爵士!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皮特爵士:是的,夫人。我带你离开了这些娱乐;而现在,你成了上流社会最奢靡的人。沾染上所有的靡费习气,要去梳那种冲天宝塔式的发型,横着竖着挂了那么多羽毛。你忘了,狄泽尔夫人,当年你用镶着几颗玻璃珠的小小卷纱巾做了一顶小斜帽,不比一朵矢车菊大,而且头发梳得平平整整,绾成发髻——
狄泽尔夫人:真讨厌!——可怕的发髻!!
皮特爵士:但是如今,你一定非要有自己的马车不可,还得两排对坐的那种;还要三个敷了粉的男仆在座前。夏天,驾着两匹白色矮种马拉的座驾,前往肯辛顿花园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起当年:坐在管家身后,两个人一起骑一匹运货的大马时,你有多开心?
狄泽尔夫人:真可怕!我发誓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皮特爵士:夫人,你当年的情况就是这样——而我为你做了什么呢?我让你成了有钱有体面的上流女人。简单地说,我娶你为妻。
狄泽尔夫人;嗯,既然如此,送佛送到西,你还能为我做一件事情。
皮特爵士:所为何来?
狄泽尔夫人:做你的寡妇。——
皮特爵士:夫人,谢谢。但不要太自鸣得意了。我向你保证:你的不当行为可能让我心烦,但绝不会让我心碎。不过,我同样还得感谢你的暗示。
狄泽尔夫人;那么,你为什么这般费劲,让我讨厌你?还对我花的每笔小钱,横挑眉毛竖挑眼。
皮特爵士:哎呀,夫人,请问,你嫁我的时候,有这么大手大脚花过钱吗?
狄泽尔夫人:天,皮特爵士,你要我离开时尚圈吗?
皮特爵士:时尚,真是的!你嫁给我之前,你和时尚有什么关系?
狄泽尔夫人:对我来说,我本以为让人觉得妻子有品位,你会开心——
皮特爵士:哈,又来了,品位!听说,夫人嫁我之前,可没什么品位——
狄泽尔夫人:对极了,皮特爵士!我会嫁给你,就不能假装有品位了;不然就太对不起观众了。
皮特爵士:那,那么,夫人,如果你是这么想的,当初我怎会有荣幸和你牵手?
狄泽尔夫人:要我告诉你实情吗?
皮特爵士:如果不是太麻烦——
狄泽尔夫人:实情就是,当时,我厌烦了那些可爱的娱乐项目,也就是你刚才饱含深情描绘的那些内容;还有我喜欢花钱,喜欢享受有钱的生活。我决心要嫁给第一个愿意娶我的有钱人。
皮特爵士:非常诚实的陈述——真的。但是,请问夫人,除了我之外,你是否还诱惑过别人。
狄泽尔夫人:哦,天!是有几个,我是广撒网,但你是我唯一能捕获的。
皮特爵士:真是纯粹的买卖——
狄泽尔夫人:不过,皮特爵士,如果我们已经结束了每天例行的争执,那么,我认为我可以去斯尼韦尔夫人家赴约了吧?
皮特爵士:哦,另一个弥足珍贵的场合,在那里,你可真结交了一群有魅力的人。
狄泽尔夫人:不仅如此,皮特爵士,他们有体面有钱,而且非常执着名誉。
皮特爵士:是的,老天,他们对名誉的执着,可真彻底:只许自己有人格,别人无所谓!什么玩意啊!他们以讹传讹、造谣生事和毁谤他人——很多上绞架的可怜人都没有他们那么作孽。
狄泽尔夫人:难不成你要限制言论自由吗?
皮特爵士:哦,他们已经把你同化了,变得和他们圈子里的人一样坏了。
狄泽尔夫人:什么啊,我相信自己表现得很厚道。我发誓,贬损他人的时候,我并没有恶意;就算我讲别人的坏话,出发点还是好的。而且,他们待人处世的方式,相信一定和我一样。不过,皮特爵士,你说过也要去斯尼韦尔夫人家的。
皮特爵士:是的,是的,我会去的;只是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名誉,不被他们背后泼脏水。
狄泽尔夫人:那么,说实话,你真得快点跟上我了,否则脏水泼来,就太迟了——那么等会见了。
皮特爵士:嗯,我事先酝酿好的规劝,已经对她宣讲一番。为此,鄙人所获良多:我说一件,她驳一件,这个时候,她真迷人;还有,她蔑视我的权威时,居然那般可人。哦,虽然无法让她爱上我,但我和她拌嘴,就已经其乐无穷了;而且,我认为,当她竭尽全力折磨鄙人时,才最大限度展现了魅力。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