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企教父沈万三2:第一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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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宅门暗斗,万万不能站错队(2)

酒糟鼻给沈万三倒了酒,说:“你看,万三兄弟不放心,你还是别看了。”沈万三预感到刘轼这次是想打账单的主意,可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假装没有听到酒糟鼻的话,端起来把酒喝了。

这时候很久没有说话的刘轼站了起来,调笑说:“我去放放水,肚子里快决堤了。”说着就走了出去。

酒糟鼻领悟到了某种信号,趁这个机会低声问:“万三兄弟,和老哥哥喝得畅快不畅快呀?”沈万三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个引子,要是自己回答“畅快”,他就会借着这个不算交情的交情把要求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又不能说酒喝得不好,这就是酒桌上的陷阱。

“喝得好呀,可是喝得再好我也得办正经事儿不是?过会儿我得走,丁掌柜可不好惹,兄弟不能为了喝酒把饭碗丢了,呵呵。”沈万三接着打诨,隐含的意思是:交情是重要,但是也要顾及饭碗,不能因为交情把饭碗丢了。

酒糟鼻假装没有领悟他的意思,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塞进沈万三的布包里,轻轻拍拍他的肩,悠悠地说:“既然酒喝得好,哥哥就托你办件事儿……”沈万三要打开信封,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酒糟鼻捉住他伸向布包的手,轻声道:“别看,别看,过会儿,等我们都走了,你好好看,看了你就知道我托你的是什么事儿了。”

沈万三还没说话,刘轼款款地走了回来,坐下来之后,轻轻打了沈万三一下,说:“我和这两位陪你,你小子还不乐意?架子不小!”

沈万三也开玩笑似的道:“我天大的架子还不是二爷给的?”

刘轼呵呵一笑,道:“行了,再喝两杯,就放你回去。”

等沈万三要离开时,那姓唐的道:“那信封里的东西,你别忘了看。”

沈万三假装听不懂,调笑道:“我喝得头晕脑涨的,恐怕连回家的路都记不着了。”

酒糟鼻不阴不阳地说:“别的事情忘了没啥,这件事情我看,兄弟你忘不起,忘的可不是一个信封,还有……呵呵,恐怕还有兄弟你的……呵呵……”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不过明眼人听得出,他是在威胁沈万三,如果不照他们说的办,自己会有麻烦。

那姓唐的还要说什么,刘轼抢在他之前开口道:“看看你们俩,是不是把这小子当没断奶的娃娃了?不用你们说,他明白怎么做,是吧,万三?”说着拿眼睛盯着沈万三,等他回答。

沈万三能怎么做?不答应肯定是不行,答应了自己恐怕又要摊上难事儿,不过,他不是那种犹犹豫豫的人,更不是那种逞一时之快、不计后果的人,他迎着刘轼的目光,说:“二爷放心。”他就不再说话,推门而出。

走出很远他才打开那个信封,里面是一张已经做好的账单,看了两眼就觉得十分眼熟,怎么跟自己做的账单一样?以为拿错了,再次打开布包,自己的账单还在,仔细一看,他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两张一样的账单,唯一不同的是上面几个数字有了变化。

沈天机出事之后,丁掌柜接管了很多以前他管的事,其中处理掉一些没有价值的地皮或者关闭不盈利的商铺是他主要的任务,沈万三就是跟着他做这些事。这个账单就是他核算一家染坊后做的记录,经过丁掌柜许可之后,就要转手。可是这时候刘轼突然插了进来,而他给的账单明显降低了那染坊的价值,他为什么要帮着外人套取自己家的产业呢?沈万三目视着远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因为这家染坊也是五彩坊的,没有这家染坊五彩坊运营起来会很不方便。

明白了这件事情之后,他就开始考虑自己的处境,刘轼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把账单换了,把他给的那一份交上去。这件事情责任重大,如果事后查出来账目上有假,单子又是他做的,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可是不照刘轼说的做,后果肯定很可怕,首先他把银子送到家里就是一个暗示,如果自己不配合,可能会连累到褚嫣然。

于是,他先告诉丁掌柜,账单还没有清算出来,要等一天。心里想着,拖一天是一天,可到最后还是把刘轼给的交了上去。

晚上,刘轼的卧室里,他坐在一张罗汉榻上,旁边站着他的两个心腹。

“这官司我爹是铁定要打了。”刘轼悠悠地说。

姓严的酒糟鼻沉思了一会儿,说:“官司要是真打,二爷,您要离得远远的,输赢对咱都有好处。如若你带头主理,官司赢了,把五彩坊要回来咱吃亏,输了,你又担着一份责任。”他的话正说到刘轼的心坎里,他也在想怎么躲避这场官司,可是,刘定一已经流露出让他带头和殷正途打官司夺回五彩坊的意思,自己又不能不答应。

酒糟鼻眼珠一转,微微一笑,神神秘秘地说:“我看二爷不如喝点酒,而后找人打一架……”然后就小声说了自己的主意,刘轼慢慢听着,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次日,刘轼跟一群朋友在酒楼喝得酩酊大醉,叫嚷着殷正途黑了刘氏商行的五彩坊,带着一群狐朋狗友上门闹事,说要痛打殷正途这个奸商。可是却被殷府的众多家丁一顿棍棒打了出来,他本人也受了伤,被人抬回了家里。刘定一看儿子挨了打,本来就对殷正途恨之入骨,现在更是不能善罢甘休了。可是,刘轼上门闹事挨了打,也不是殷正途自己挑的事儿,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一方都不占理。他虽然脾气大,也不是那种鲁莽从事的人,听了丁掌柜等一干下属劝说了几句,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让人赶紧请医生给刘轼看伤,而后愤愤地说:“这官司我打定了,倾家荡产也要打!”

沈万三前后脚跟丁掌柜出来,这几天两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搭手一同处理商行的日常事务。沈万三很是乖觉,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先要请示丁掌柜,听了他的意见之后再做决定,就算自己能拿主意的,也要问问他再说,一副后生小辈的模样,让本来对他有些嫉妒的丁掌柜也说不出他什么错处来。

“丁爷,我俩是不是先去看看二爷,刚才看他被抬回来可是伤得不轻。”就连这种人人都会想到,不去反而于情于理都不通的事情他也要请示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丁掌柜知道自己有多敬重他。可是他却发现,丁掌柜除了刘轼进门时表现出惊恐之后,似乎对他的伤情并不怎么在意,甚至连身为一个下人对东家起码的关心都没有。按理说,丁掌柜这么老于世故的人,不会放过这么一个表现忠心的机会,起码不能让人觉得他对东家一家人漠不关心,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沈万三不明白的处世奥秘?

丁掌柜在想心事,对他的话听而不闻,只是默默地走路,过了好久,才听到他似乎是自言自语般喃喃地说:“二爷这手来得厉害,躲得干干净净!”

沈万三听了一愣,想到刘轼让自己转递的那份账单,他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对于五彩坊,刘轼不想要回来,也不想打这个官司……

摊牌

刘轼屋里站满了人,都是前来探望的亲属好友,当然,还有在刘家当值的各色人物。沈万三和丁掌柜先后进来,看到满屋子的人,沈万三心想,这么多人就算自己跟刘轼表示了关切,他也不一定能记得住,还是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再过去。丁掌柜却不管这么多,他挤过去,和刘轼简短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等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沈万三这才整理了一下衣着,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到刘轼床前,轻声问道:“二爷,您觉得怎么样了?”

刘轼头上用白布裹着伤,神情萎靡,看到是沈万三,身边又没什么人,他冷冷地问:“我要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自从五彩坊被卖出去之后,刘氏商行的一大支柱没了,刘定一就准备另起炉灶,插手盐业。朝廷虽然禁止私人售卖食盐,但是允许盐商从朝廷购买“盐引”,限额限度地售卖食盐。所谓的“盐引”也就是朝廷颁发的售盐许可凭证,每年按时发放若干量,想要合法售卖食盐的商贾只有高价购买盐引,才能避免朝廷的稽查。刘氏商行从来没有做过盐业,这次要插手,非常谨慎,刘轼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件事。

他用购买盐引的名义,从柜上和各处钱庄划拨了几十万两银子,但是迟迟不见行动,而且支取的银子也远远超过了刘定一允许的额度。他又要沈万三设置名目,把这些银子从账面上支走,而且要做得干干净净不露痕迹。沈万三开始有点犯难,后来就按他说的做了。

“二爷,事情已经办妥。”沈万三小声说,虽然他说话的声音很小,身边又没有别人,还是怕被人听到,向左右看了看才放心。

刘轼点点头,说:“万三,事情做好点。我爹这么大年纪了,还在为生意上的事情操劳,我于心不忍,想让他老人家颐养天年,又怕他不愿意,万般无奈只能用这个办法了,你心里明白就好。”

沈万三小声道:“我心里明白,二爷放心。”

刘轼又点点头,说:“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你先回去吧。”

刘轼受伤,让一心要打官司的刘定一备感为难,他知道依照老大的性情,上公堂打官司,一定是力不从心,而自己又重病缠身。可是,总得派一个自家人才合适,无奈之下,只好让刘钟博出面。

刘钟博亲上公堂,丁掌柜等人作陪,被告殷正途也没有退缩,当堂拿出了转卖契约,还拿出了房契、地契,该有的一样不缺。刘家早猜到他会这么做,马上让沈天机上堂做证,说了他私盗房契、地契又临摹刘定一的字迹,私下转卖五彩坊的事情。

殷正途义愤填膺地道:“经商最重的是诚信,刘氏商行分号遍及天下,家财无数,是大都商界的翘楚,没承想居然也做起了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事情来,好叫我开眼!”

刘钟博最怕的就是当堂争论,他不仅没有那个口才,更没有那个胆气,一急一气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他愤愤不平地看了殷正途一眼,说道:“殷员外,你觊觎我家的五彩坊,正路拿不来,就想出这个邪法子来,到底谁背信弃义,谁是真小人,相信达鲁花赤大人自有公论!”

“大爷,我平常看你也是一个实诚君子,买卖契约和房契、地契都在我手里,这种铁证如山的事情就凭你刘家一张嘴,说不算就不算了,如若普天下做买卖的都像你们这样,那还有人敢经商贩卖吗?请掌印达鲁花赤大人明察刘家的奸谋,还小人的清白!”殷正途对着坐在公堂负责审案的达鲁花赤官一揖。

那达鲁花赤看到刘家递上来的状纸时心里就乐开了花,再看到被告是大都名商殷正途,差点叫起来,这真是多少年难得一见的发财机会啊!这两家都是家财何止万贯的豪门巨贾,不趁机会好好捞他们两家一笔,实在是对不起自己。所以他一直不明确地表态,对两方列举的证物都不予审查,连话都尽量少说,只有这样才能让两家摸不透他的心思,之后就等着巨财上门了。

在听了双方各自做了陈述之后,他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今儿就审到这儿,容我好好思量思量。”元朝吏治腐朽,诉讼毫无公理可言,往往凭审核的官员一言而决,原告、被告为了胜诉自然是想尽办法巴结长官,这在当时被看作理所应当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可忌讳的。看主审的官员发了话,憋着一肚子话的两家人只好躬身退堂。

当晚,刘钟博就带着两千两银子的厚礼,拜访了主审的达鲁花赤官,可是并没有收到预想的效果,那达鲁花赤不冷不热地应付了几句,就送客了,银子却老实不客气地收下了,似乎还嫌刘家送的银子太少,看来,殷正途那边也没少贿赂。

一连过了五六天,也没有再升堂,官司处于胶着状态。刘钟博也是整日忧心忡忡,患得患失。就在刘府上下都心神不宁的时候,刘氏商行的大管事巴德严神神秘秘地回来了,让人疑惑不解的是,他一进刘家大宅就和刘定一关起门密会了两个时辰,之后,刘定一一反常态,以一种成竹在胸的口气对刘钟博说:“让人写个请帖,去请殷正途,我想跟他私了。”

刘钟博还有些犹豫,但是看到站在父亲身边的凛然有威的巴德严,他的心也就放下了,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终于有人分担,而且这个人比自己能干不知道多少倍。巴德严从十几岁就在刘氏商行做小厮,一步步爬上大管事的位子,鞍前马后辅佐刘定一多年,可以说是他最亲近的心腹,有他在,刘钟博就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看到刘家的请帖,殷正途并不愿意去,他对刘钟博凛然道:“不是我不给大爷面子,五彩坊是我正大光明花钱买来的,有什么可私了的?是我的就是我的。”

站在一旁的丁掌柜笑笑说:“既然殷员外这么说,那就更应当去了,你不去不是更显得心虚吗?再有,这事情总要有个了结,就这么无休无止地闹下去,对咱们两家都不是好事儿,还望员外深思。”

殷正途面不改色,过了一会儿道:“刘员外是我的长辈,我上门拜访也无不可。”

刘钟博拱拱手,说:“那我就扫榻恭候了。”

刘定一随即安排接待殷正途,除了让人准备上好的酒菜吃食外,还要护院万震找了一些身强体壮的打手,手下人不免想,难道他想痛打殷正途一顿出气,又或者想武力胁迫他交出五彩坊?可是这又不像刘定一这种身份的人能做得出来的。大家虽然心里有种种猜疑,但也没人敢问,只是照吩咐办事。

到了那一天,一大早,刘定一就在下人的伺候下洗漱穿戴,包木赐看到之后慌忙拦着,道:“员外爷,您这是要干什么?您身子骨刚见好……”

刘定一一脸不耐,道:“晌午姓殷的就来了,我捯饬捯饬,过去等着。”

包木赐用眼神把给刘定一穿衣服的下人支开,笑着对刘定一道:“员外爷,他殷正途怎么说也是您的晚辈,你在这儿见他,他也不能挑这个理,再说了,您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万一有个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