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关系
回到医院之后,罗西亚全身都已经被冻的僵硬了。她身上的衣服湿透,外面的大衣被维尔纳给扔掉了,现在身上披的是维尔纳的军装大衣。
可想而知,当她回去之后,不仅因为迪尔的伤,还因为她身上的这件衣服,让医院的人都吓的魂飞魄散。
弗里茨院长在火车站等了一下午,没有一个人来接他,只得独自一人孤单的回来了。本来他还想要训斥一顿医院里的人消极怠工,但当他得知去接他的人是罗西亚和另外一个波兰女孩后,就深觉不妙。
他这段日子在华沙实在没少见纳粹党卫队的残忍,抓人伤人基本上是不需要理由,即便是女孩子在街头走动,虽然不会出现强抓强抢,但也难免被卷入其他风波。
他坐立不安的等了一个小时,正决定要不要出去找人时,罗西亚便回来了。坐着德国军官的军车来的。
弗里茨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军官,但好在他属于陆军,并不是党卫队,让他松了一口气。
维尔纳并没有多留,也没有要回他的大衣,将罗西亚送回来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这让医院的人少了不少压力。
罗西亚头疼欲裂,浑身冰冷,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大略说了这一路上的遭遇便再提不起一丝精神。喝掉一碗姜丝熬的浓汤,很快便睡着了。
等再醒来时,天光大亮,她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身上的衣服也换了,那件湿掉的长款毛衣不知道被放在哪里,反而是维尔纳的大衣好好的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罗西亚揉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仔细回忆了睡前发生的事,有些担心,不知道迪尔的胳膊怎么样了。维尔纳的车开的很快,路上她也做了简单的止血,希望还能保得住。
罗西亚掀开被子下床,找了件厚厚的大衣穿上,感觉还是很冷,便又围了件针织围巾。
她在病房找到迪尔的时候,迪尔已经醒了,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也不说话,只是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落寞。
亨利在房间的角落里一直坐着观察她的情况,见罗西亚过来了,便起身走出门。
“迪尔怎么样了?”
“没大事,胳膊也保住了。”
罗西亚松了口气,却听亨利接着说:“只是她失血过多,炎症也比较严重,应该是在水沟里被污染物给感染了。如果以后恢复的好的话,还能使用,只是要想做手术或提些重物的话就不行了。”
罗西亚听的心里一凉,迪尔伤的是右胳膊,如果不能做手术,也不能用力的话,她岂不是连当个护士都很勉强。
想起昨日场景,如同经历了一场地狱之行,全是紧张,恐惧,虽然她已经尽力,可终究让迪尔受到了这样的伤害,想想她还不到二十岁,正值青春正好的年华,不由悲从中来。
“我,都怪我,亨利,你明明都嘱咐过我了,可是还发生这样的事,我昨天该拉住她的,我明明就该早点送她回来……”
“西亚,别激动,没事的,迪尔的胳膊不还是保住了吗。这事不怪你,是迪尔太冲动了,她一向是这样的性子,而那个老教授是她四年的授业恩师,她没忍住也是……但这不是你的责任,西亚,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甚至劳动了一位德国陆军少校,如果不是你,迪尔就完全失去一只胳膊了。”
亨利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语气诚恳的道:“相信我,不仅是我,还有医院,院长,都会为你的勇气感到骄傲的。”
“没错。”背后传来弗里茨院长的声音,他从走廊那头走过来,表情很严肃,“罗西亚,我们都会以你为荣。你要知道,在华沙街头,我们是救不了犹太人的,你面对的可是邪恶的纳粹,这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带着迪尔全身而退,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不需要自责。”
“院长……”
“但是,后来送你来的那位陆军军官,”弗里茨院长有些无奈,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是问不出口。他犹豫了一会,医院的安全还是占了上风:“方便告诉我他是谁吗?他跟那群警察会有什么关系?”
罗西亚低下了头,没有注意到病房里的迪尔听到这话转头看过来,眼睛里仿佛装了一潭死水。
罗西亚不知道该如何说她跟维尔纳之间的关系,说他们是亲戚,她会不会被波兰人群起殴之?会不会被反抗军或者热血的爱国者杀害?不是她不相信医院里的人,而是她不敢考验战争期间的人性,家国仇恨矛盾重重,这里全都是波兰人,想弄死她是分分钟的事。
弗里茨院长见她犹豫不决,难以企口,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打算逼她:“若是不方便就不用说了,我还是相信我的员工的。”
罗西亚摇摇头:“实在抱歉院长,我跟那位陆军军官是认识的,但也并不很熟悉。至于他跟那些秘密警察,他们之间没有关系。”
她说的都是实话,她跟维尔纳虽然是亲戚,平时还住在他家,但是跟他相处的时间实在不算多,不能说有多熟悉。至于维尔纳和那群纳粹,肯定是没什么关系的。
不过看亨利和弗里茨院长的神情,应该是不相信她的话。
昨天下车时,她都快冻僵了,根本走不动路,她是被维尔纳给抱下来的,而且身上还披着他的大衣,他们应该觉得一个德国军官这样对自己,肯定是关系匪浅的吧。
不过罗西亚也解释不出什么,弗里茨院长也相信她的人品,并不跟她深究,放了两天假让她好好休息,便去忙了。
亨利倒是没什么事做,便带着她往别处去,以免打扰到迪尔休息。
只是他们谁也没看到迪尔如死水的目光里泛起了一股汹涌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