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遇到

晚上，护士长小组一行回来了，她们没有带任何人回医院，虽然看上去略显疲惫，但精神却明显好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罗西亚猜测她们是救了不少波兰士兵，从心底里间接得到了慰籍，肯定了自己的价值。

罗西亚转达了费里茨院长的话，护士长是个聪明人，不用说也知道该怎么做。

由于不允许救治波兰士兵，德军伤亡甚少，医院一下子又空闲下来，偶尔有几个德国军官出入，也是神色严峻，令人不敢上前。

波兰灭亡后，似乎战争的脚步就此停下来，除了对犹太人。

医院里不算亨利，另外还有两个波裔犹太女孩，就在不久前被党卫队的人抓走，至今也没有回来。

靠近边境，这里居住的平民并不多，德军虽然大部分在这里驻扎，但是少有扰民的情况。唯有党卫队时不时在这里光顾一下，搜查有没有犹太人躲避。

费里茨院长出去打听两个女孩的下落，几天奔波但是毫无结果。直到他决定立即动身去华沙。

波兰士兵硬撑着但仍然不断死亡，犹太人虽少但依然不停被抓，医院里的人每天都在士兵的枪口下瑟瑟发抖。这种情况必须要改变了，他要去华沙申请一部分的战时特权。

于是，在两天后的大清早，费里茨院长和罗西亚提上一点点行李去了火车站。

战争结束后，火车已经重新开通，但同时开通的还有来自德国的火车。候车的人不少，但每个人都沉默着，偶尔有来自其他国度的人在不安抖动，躲避着那些穿着黑色制服的党卫军。

费里茨院长在人群中显得十分镇定，一边等着检查，一边低声问罗西亚：“你知道盖世太保吗？”

罗西亚小心瞄了眼前方的黑色制服，点了点头。

盖世太保在哪里都不是秘密，它的名字将会随着战争在世界都叫响。作为一个秘密警察组织，希特勒的私人卫队，它实施的最终解决方案在二战期间屠杀无辜，罪行累累，一直到现代也是饱受诟病。

因为希特勒的纳粹政权的需要，盖世太保已经发展成无所不在，无所不为的恐怖统治机构，渗透了德国社会的各个领域和德占区。

但罗西亚了解得不止是现在的状况，她还知道在不久的将来，盖世太保还会把矛头指向德国上层阶级，不仅对冲锋队血腥清洗，还对当时唯一不受控制的国防军陆军军官团开刀。

德国国防军和党卫队一直不怎么和谐，在战争后期国防军良好的形象和口碑完全被党卫队给带黑，在后世被人混为一谈，一起受骂。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党卫队中的划分，罗西亚还是在室友谈一部电影中偶然得知的。

党卫队三个分支，一个盖世太保秘密警察，一个“骷髅”部队，一个党卫军。“骷髅”部队应该算是最臭名昭著的了，他们专门进行对敌占区集中营“人种优化”，手段极端残忍，而且罪行还往往被理解成党卫军的。

党卫军是党卫队的野战部队，专门进行前线战争，作风顽强，战斗力强，和国防军性质有些相像，但双方不怎么对眼就是了。

现在在火车站巡查的就是盖世太保。

弗里茨院长点点头，嘱咐她带好证明文件，坐在候车站的长椅上等候。

火车轰鸣着进了轨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这是一列来自德国的火车，罗西亚看去，正见到车身上的简笔漫画，下面一行德文：我们将去波兰痛打犹太人。

反犹这就已经开始了吗？

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站在面前，罗西亚吓了一跳，旁边弗里茨院长已经掏出了证明文件递给了另一个警察。

罗西亚忙站起来，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文件，却见面前的盖世太保正眯着眼看她，嘴角勾着，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来波兰找亲戚？找到了，他吗？”盖世太保伸出一个手指头，斜指着弗里茨院长。他的眼睛有些细长，眼尾微挑，斜视的时候和他手指的动作如出一辙。

罗西亚不明所以，看了眼旁边，小心的解释：“他，他是我们医院的院长。”

弗里茨院长站起来，摘下帽子施礼，他面前的盖世太保检查完将文件递回来。因为都是德国人，盖世太保态度还不错，扶着帽沿也回了个礼。

但罗西亚面前这个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他翻着文件，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捻着纸张看了几眼，似笑非笑的抬起头：“双重国籍，弗朗蒂小姐？”

罗西亚一瞬间有些口干，听到这个音调她立刻就想起来了。去年水晶之夜后，她送丽莎去坐车，被一个盖世太保给拦下来，然后威胁了一番，原来就是这一位。

罗西亚瞄了瞄他肩膀上的勋章，虽然不认识，但多了几个，应该是升官了。

“不知道德国和中国开战，你会帮哪边。”盖世太保不知哪来的奇怪想法。

罗西亚干笑着，眼睛放在自己的文书上。德国和日本现在绑在一条船上，是为盟国。中国处在对立面，和日本死磕很正常，但是和德国，他们真的认为自己能跨越万里跑到亚洲去开战吗？

也许是她一直不说话，盖世太保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把文书还给她后便向别处去了。

弗里茨院长见罗西亚低着头，以为她在难过，便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相信我，德国和中国不会让你为难。”

罗西亚抬起头，她想说不仅德国不会让我为难，就是小日本也为难不了我。可是此刻到处晃荡着盖世太保，有心无力，只能点头沉默。

通往华沙的火车很快就到了，战争期间对人们往来检查的特别严，一路上罗西亚的文书起码被翻了三四遍。

车上的氛围也十分冷凝，除了偶尔检查证件的声音，基本无人说话。即使双方目光碰上，也是面无表情一触及离。这种气氛一直持续到华沙，陡然沉重起来。

无边无际的废墟和染在断壁残垣上暗红的血迹，铺满了整个华沙，目之所及，无法言喻，一切都是破碎的，这座几百年的古城在轰炸机下也没有逃脱厄运。

不久前刚下了雨，地面上是厚厚一层泛黄的潮湿树叶，如果没有战争，踩在上面一定是种很令人喜欢的感觉，而此刻，无人有心去体验，印入骨子里的全是挥之不去的凉寒。

弗里茨院长紧抿着嘴唇向前走，他所去的地方应该是城市中心，因为所能见到残存的建筑越来越多，街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目前德国和苏联已经完全控制了波兰，这一片是德占区，到处都能见到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在其间穿梭，和仓皇行走的犹太人形成鲜明对比。

又过了两条街，眼前建筑保存的更完好了一些，弗里茨院长放慢了脚步，罗西亚抬头看到一旁挂着的牌子。

犹太人禁止通行。

这里是华沙的主区，整个城市遭受战火最少的地方。

弗里茨院长指着其中一栋建筑：“那就是我们在华沙的分院，亨利就在里面。”

罗西亚下意识的点头，又疑惑：“亨利先生？”不是犹太人禁入吗？

“没错，在华沙投降之前我就让他过来了。”

原来如此。

德国占领华沙之后才制定的关于犹太人的法规，亨利在此之后，根本就没从医院里出来。

可是弗里茨院长是什么意思呢，亨利难道能在医院里躲到1945年吗？德国纳粹在后期丧心病狂，哪里是能躲得了的。

两人进了医院，弗里茨院长让人给罗西亚安排好地方，便匆匆离开。他此行来华沙是要申请一些战时特权，以保障医院的安全，必须要追着负责人四处奔波，根本没有时间待在医院里。

罗西亚把自己的一点点行李放到房间，顺便环顾了一下新环境。在收拾好东西后，她打算去找亨利。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华沙分院与在边境的医院格局不同。罗西亚转了几圈也没找到路，最后竟然迷在里面了。

迷路这种事，着实令人郁闷，好在罗西亚刚来，也没什么事要她做，便下了楼自己慢慢找。

楼后面是一片宽阔的空地，不远处垂直方向是仓库，旁边还有条小道。

罗西亚折身往那儿走去，空地并没有打上水泥，还是平整的土地，间或冒出几根还泛着绿意的小草，另有生机。

很快靠近了仓库，就在罗西亚准备转身踏上那条小道时，忽听身后一阵响动，她猛的转身，正对上一双怔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