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战争:未曾透露的真相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第27章 炫耀武力(3)

就在北朝鲜坦克轻而易举地冲破史密斯特遣部队阵地的时候,第34团正力图在西海岸的一个小镇平泽构筑阵地。平泽在乌山以南约10英里,位于主要公路铁路通道上。哈罗德·艾尔斯中校接到北朝鲜突破阵地的消息后,立即派出几支火箭筒小分队。查尔斯·佩恩中尉率领几名步兵向北推进,在乌山以南5英里处的铁路路基上与一辆北朝鲜坦克遭遇。

随军摄影记者雷·特恩布尔军士与巡逻队同行,希望拍摄一张火箭筒小分队击毁坦克的现场照片。他紧随着18岁的二等兵、从西弗吉尼亚州斯金福克的一所中学退学的肯尼思·沙德里克。在一座小村庄外面的一块坟地里,火箭筒小分队开了火。特恩布尔后来说:

我拍了几张令人满意的照片,但是两辆坦克停得稍微远了一点,沙德里克和他的同伴转移到另一个阵地,试图把它们击毁。我紧随不舍。

他们打了几发火箭弹。然后沙德里克同我约定,他数“1、2、3”再射击,他数到“3”时,我就可以拍摄一张火箭筒尾部喷火的照片。沙德里克数到“3”,然后就站起来向火箭弹飞去的地方看是否击中了目标。一颗子弹射进他的胸膛,另一颗穿透他的右臂。

沙德里克呻吟着:“噢,我的胳臂。”我看见他肘关节以上的骨头被打断。他倒在地上,一名中尉向他跑去,但是我说:“太晚了,他胸部也中弹了。”中尉摸摸他的脉搏,已经停止。我拍下这幅场景。不到半分钟,沙德里克就死了。

一名军医叫道:“死得真不是地方。”

史密斯特遣部队后撤

北朝鲜的坦克消失在南边以后,史密斯特遣部队迎来了一个短暂而平静的空隙,但布拉德福德·史密斯知道,无须多久,北朝鲜的步兵就会沿路而至。他的士兵们抓紧这短暂的喘息时间加修掩体,设法恢复被打断的通信线路,检查武器和弹药。大雨依然不停。“在这种鬼地方打仗。”一个二等兵低声骂道,无人与他争辩。

平静的时间未持续多久。大约11时,史密斯用望远镜环视地平线时,第一次发现了北朝鲜人在水原附近运动的迹象。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史密斯意识到一股令人胆寒的力量正在向他的人马压将过来,这使他不寒而栗:由卡车和徒步士兵组成的纵队拉得至少有6英里长,开路的是3辆坦克。(根据后来对俘虏的审讯,史密斯见到的是2个整团,即北朝鲜第4师的第16团和第18团共4000人。其中一份有关审问李学九上校的报告表明,当时北朝鲜人不知道,或者没有料到美国会参战。当他们知道时,平壤政府“大吃一惊”。)

史密斯现在是腹背受敌:他的先遣部队南面是他几乎无法迟滞、更谈不上摧毁的北朝鲜坦克纵队,现在他要试图去阻滞一支也许是10倍于己的军队。

在这个关头,任何缺乏战斗勇气的士兵完全有理由退却,但是史密斯十分清楚自己的任务:尽可能地迟滞北朝鲜人的推进并显示自己的力量,让它知道它的面前不是丢盔弃甲的韩国陆军,而是一个令人生畏的敌手。史密斯以赌徒那样紧张而又沉着的心情,注视着北朝鲜的行军纵队步步逼近。最后当车队进至不足1 000码时,史密斯便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狠狠地揍他们”。

开火的命令一下,迫击炮弹纷纷飞向车队,0.50口径的机枪子弹猛扫北朝鲜的行军纵队。卡车连连爆炸起火,北朝鲜士兵们纷纷跳车或被掀到公路上。仅仅几秒钟,猛烈的火力就使不可胜数的北朝鲜人丧命。

但北朝鲜人迅速地重新集结。3辆坦克冲向美军阵地,在距离炮兵阵地仅200至300码的地方用加农炮和机枪向山头阵地猛烈射击。指挥官们吼叫着把1000多名北朝鲜人赶出卡车和沟渠,沿着公路的东侧向山顶运动。其余的北朝鲜部队在距燃烧的车辆较远的卡车上待命。显然,他们认为防御者们会同战争初期的韩国部队一样,最终被击溃逃窜。

进攻的北朝鲜部队逐渐向美军阵地的两侧运动,迫使公路东侧的美军收缩防御圈。对方的迫击炮火力越来越密集。北朝鲜人顽强地向南运动,企图完全切断史密斯特遣部队的退路。

虽然美军士兵们首次参战,但是打得很顽强。一等兵维恩·马利根使用的机枪脚架被对方炮火击坏,他把枪管架在空弹药箱上继续射击。空弹药箱又被打坏,此时,6名北朝鲜士兵向他冲来。马利根用左小臂架着机枪射击,那6名士兵全部被击毙。

在日本时,雷蒙德·“博迪”·亚当斯中尉是团棒球队的投球手,此刻他投出了他生涯中至关重要的一掷。他把一枚手榴弹投到40码以外似乎是人力所不及的地方,径直落在北朝鲜的一个机枪阵地上,使其枪毁人亡。

两小时之后,史密斯认识到他的处境已经无可挽救,固守阵地意味着他的士兵必死无疑。他后来说:“当时已是毫无希望,伤亡惨重,联络中断,缺乏交通工具,弹药耗尽,北朝鲜人的坦克就在背后。在这种情况下,我面临抉择,何去何从?”

“与阵地共存亡,还是设法带领余部突围?我至多还能坚守一个小时,然后就会全军覆没。我选择了突围,希望保全性命,来日再战。”

史密斯于是遗弃了全部机械化装备,率领一小股部队设法扫清一条通道,以突出北朝鲜人的包围。史密斯的一名尉官拖着重伤的身体爬回阵地,碰到6名躺着不能动弹的士兵。其中一名士兵喊叫着:“少尉,我们该怎么办?”

这位尉官递给他一枚手榴弹说:“我最多只能为你做这个了。”

史密斯后来说:“这是这一类事情中最糟糕的了,伤员和垂死的士兵哀求着你帮助他们,但你没有法子帮助他们。”

在战场上遗弃伤员还违反美国的军事法规。如果士兵知道自己负伤后不会被弃之不顾,那么他们会更加英勇地作战。不幸的是,遗弃伤员的现象不仅仅发生在史密斯特遣部队。

继续推进

7月5日晚上,史密斯特遣部队的掉队人员陆陆续续地进入第34团防区,并带来了最初的令人悲观的报告。一些士兵说,史密斯特遣部队都被消灭,北朝鲜人的大队坦克将紧随而来。稍后,史密斯带领86名幸存者抵达这里,其中4名重伤员不得不留在该团治疗。

团长洛夫莱斯上校也面临着一个问题:驻守平泽、安城和其他地方的各部队之间通信联络全部中断。沿途逃难的南朝鲜士兵和老百姓不时地剪断电话线,用来捆绑行李、携带物品。由于部队相隔甚远,无法使用无线电通信网络,指挥官们只得使用通信员进行联系,但这些报告远远落后于实际战况的发展。

另一个问题是有关指挥权方面的混乱。在此以前,乔治·巴思将军曾部署炮兵部队进入阵地支持史密斯特遣部队,现在他已经到了第34团。在没有更高级指挥官在场的情况下,巴思开始向第1营的艾尔斯中校发布命令。巴思认为在危急形势中就应该如此行事。他下令炸毁城北的一座公路桥,指示艾尔斯尽可能久地坚守阵地,但如果艾尔斯认为该营面临被切断退路的危险时,就要立即撤退。艾尔斯“毕竟不像布拉德福德·史密斯”。显然,他和巴思均未向洛夫莱斯上校提醒有关北面发生的情况,洛夫莱斯也未接到迪安有关巴思职责的任何指示。尽管如此,上校在战场上是不与将军争辩的,因此洛夫莱斯便着手拟订撤退计划。一个连留下担任后卫,当第1营撤离平泽以后就进入这些阵地。

与此同时,在平泽以北两英里的河岸,第1营的士兵正蹲伏在满是积水的狭长壕堑里,纷纷叫苦不迭。破晓时分,冰冷的C类口粮几乎难以消除他们心中的忧郁。透过雾雨,传来马达的轰鸣声。

艾尔斯和其他士兵透过霾雾,看到被炸毁的桥梁的远端出现了坦克的轮廓,再往后是徒步士兵和车队。先头坦克在桥边停了下来,乘员们跳下车,察看被炸毁的桥梁。后面的坦克也停了下来,共计有13辆。北朝鲜步兵没有停止,他们径直朝河里走来,单兵开始涉水过河。

美军迫击炮以密集火力向桥梁附近急促射击,击毁一辆卡车。对方的坦克立刻还击,很快就打哑了美军的炮兵。北朝鲜人蜂拥过河,几分钟以后,他们已经逼近美军阵地,美军士兵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步枪上膛的动作。

这一切艾尔斯全看在眼里。他下令全营撤至天安,但是道路却被逃难的朝鲜百姓和士兵所堵塞。撤退秩序混乱不堪,到了下午,从平泽到天安的公路上到处是被丢弃的装备和衣物。

史密斯特遣部队由于兵员不足、装备低劣,未能有效地迟滞北朝鲜人的进攻;寡不敌众的第34团也与此相似——但是两者有本质差别。史密斯的士兵一直战斗到被逐出阵地。相对来说,第34团则未与北朝鲜人发生什么接触。北朝鲜人一出现,该团就打点行装一退了事。

对于第34团的撤退,没有人比迪安将军更为震惊和愤怒。当他得知这一消息时,该团已经离他选择的沿海的河边防御阵地有15英里之远。迪安说:“在安城的部队还没等到挨揍,就从我指定的地方后退了整整20英里。”

迪安跳上吉普车,直奔天安,以了解情况及第34团为什么不坚守河沿阵地。他到达后,发现全团已撤到天安以南。“我当时真该说:‘向后转,现在就出发。’但是为了避免乱上加乱和防止在夜间陷入埋伏,我对他们说:‘好吧,死守在这里,直到有我的新命令。’”

陆军官方史料对接下来迪安将军和巴思以及其他军官“不愉快”的冲突描写得很谨慎。迪安直截了当地追问是谁下令从平泽撤退的,回答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最后,艾尔斯说由他承担责任。

迪安命令第34团次日早晨原路折回,直到与北朝鲜人遭遇,然后进行迟滞战斗。但他已不再掌握地形方面的优势,其结果被他称为是“悲惨的”。北朝鲜人沿公路网席卷西海岸,所遇到的抵抗不过是一支叫作西北青年团的稀奇古怪的准军事部队。这些非共产党的北朝鲜人有500至1000人,由韩国政府提供武器,但不属于正规陆军。一些美国和韩国军官对这支队伍有所信赖,但迪安则不。后来几天里,北朝鲜人不断地从左翼袭扰美国和韩国部队。

次日早晨,迪安还干了些别的事。第34团改由罗伯特·马丁上校指挥,迪安曾经跟他在欧洲的第44师一起服役,迪安当时任一个作战团团长。马丁接到命令就从东京赶往朝鲜,抵达时还穿着矮靿鞋,头戴一顶海外警备队帽,没有钢盔、武器和野战装备。几小时后,他已在前线。当天下午,洛夫莱斯被正式解除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