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转世界:互联网思维与新技术如何改变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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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科技带来不确定的未来

很久很久以来,世界一直在走向地狱。所以,如果你因为现今新社交媒体的惊人发展而感到不安,如果你害怕人类沟通的方式将快速改变——并非朝好的方向,那你的恐惧是可以理解的。新科技一再被视为骇人的、颇具威胁性的、必将走向灭亡的。

未知的事物令人不寒而栗。我们深知,世界即将在进步的名义下被搞砸,而这一认知有时相当正确。人们经常觉得新的发展似乎蓄势待发,准备破坏原本好端端的生活方式。在各种不同时期,它们显得十分危险(甚至会威胁到生命安全),注定要摧毁我们的个人关系,毒害我们的文化、语言,或是基本礼仪。

但我们仍在这里。尽管《纽约时报》束手无策,我们仍然会去听音乐会,也会去听演讲——即使就享受音乐和演讲而言,我们可以在超薄的iPod上轻易获得较便宜的选项。

对1876年的报纸来说,这种可能性似乎令人难以置信——当时,它正探讨罗伊斯(Reuss)教授的研究所能造成的冲击。“一位杰出的德国电报机操作者最近有项新发明,无疑会引起音乐家甚至一般民众的极大兴趣,”报上说,“这项名为‘电话’的新发明的目的在于,通过普通的电报线将声音从一处传到另一处,它可以传送瓦格纳风格的交响乐团的轰鸣,或是女性演讲者的轻柔话语。”这似乎是个好东西,而且肯定很方便。但这项发明也有其阴暗面:

如果坐在书房里就能通过电话聆听音乐学院演出的歌剧,人们就不会想去第十四街,在一栋闷热且拥挤的建筑里度过一个夜晚。……到城里度周未的农村客人如果在旅馆办公室读到一张印刷告示,大意是“11点时,您可在电话间聆听打马字Talmage,美国基督教归正会牧师。的布道……”,这位访客当然会放弃他原本冒险前往布鲁克林区的打算。……于是,通过将音乐与牧师带进每一幢房屋,电话将使音乐厅和教堂变得空空荡荡。……要指出这位公认的才华横溢、看起来充满善意的发明者可能另怀邪恶的目的,并不令人愉快。尽管如此,基于爱国的考虑,为了让国人能成功地庆祝即将到来的新世纪,我们必须警告费城博览会负责人:电话可能真的是美利坚合众国的敌人发明的设备。

但是,在罗伊斯(他的名字其实应该拼成Reis)有机会破坏当时人们所了解的社会之前,亚历山大·格雷厄姆·贝尔(Alexander Graham Bell)版的电话就出现了——一百多年来,它不仅让我们与亲友保持联系,也让我们能从千里外进行商业交易。虽然《纽约时报》指出,电话能将别人的声音带进家里,但作者担忧的却是不确定的未来——而他确信电话将消除人们离家的需要。显然,这些可能性让人备受惊吓,但没过多久,另一项科技的丑陋头角又冒了出来。

才过了一年半,《纽约时报》便因为留声机而更感沮丧。留声机可以将那些珍贵的声音与文字保存好几年,甚至好几十年。“演讲者将不再要求听众到礼堂来见他,而是将演讲装进容量为946毫升的瓶子销售,每瓶50美分;政治家也不用在讲台上声嘶力竭地发表政见,他将把自己最好的演讲一瓶一瓶地放进每位选民手中。”该报于1877年11月这样写道。

但真正的危险,即对社会来说最严重的威胁,还埋伏在前头。该报警告:“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倘若留声机真的具有其发明者所声称的功能,那么书籍的制作与阅读都将被淘汰。如果演讲可以装瓶,我们为什么还要把它印刷出来呢?如果某个技巧娴熟的朗诵者只需在留声机前大声诵读乔治·艾略特(George Eliot)19世纪时与狄更斯和萨克雷齐名的小说家。——编者注的某一本小说,我们就能毫不费力地聆听,那大家何必学习阅读呢?

“未来的小男孩有福了。他将永远不必学习字母,也不用努力对付拼写课本……”

媒体变革

对新事物的恐惧,以及对未知的恐惧,都是常见的折磨。在最糟糕的状况下,它们可能会妨碍或阻止改革创新。不过,这种科技臆想症(technology hypochondria)通常会让大多数人紧张不安,致使社会分裂成两类人——其中一类带着新经验往前冲,害怕自己可能错过什么;另一类则因为惊恐而感到迷惘与落伍。

在如此严重的焦虑下,要跳上移动的火车(这是极为贴切的形容)非常困难,甚至根本不可能。即使是铁路运输的到来,也伴随着一列满载恐惧的列车,使得有些人紧紧抓住他们的马不放。若干历史学者指出,铁路为所有社会阶层带来令人难以置信的焦虑。举例来说,根据一本历史著作叙述,19世纪铁路开始在大英帝国运行时,激起了“非比寻常的偏执妄想”(extraordinary paranoia):“据说火车冒出的烟会使农作物枯萎;其噪音会惊吓牲畜;人们如果搭乘速度超过每小时30千米的火车将会窒息;而且,每年会有数百人死在它飞速旋转的车轮下,或死于火灾与锅炉爆炸。许多人认为铁路会对社会秩序构成威胁,因为它允许低下阶层的民众自由旅行,从而降低了道德标准,进而消除了传统的社群联系。”

未来探测

没错,真的有人提出:如果人类以超过每小时30千米的速度旅行,将会窒息。还有更糟的,哈佛大学科学史系主任安妮·哈林顿(Anne Harrington)发现,当时的科学家也相信,以某种速度旅行“确实可能让你的骨头散掉”。

在读过无数19世纪中叶的文章、论文和讨论记录后,哈林顿发现神经科专家与精神病学家,包括极受尊崇的科学家和医师,都支持这些理论。最后,这些症状都有了属于它们自己的诊断结果。19世纪的公民身受“铁路恐惧症”(railway phobia)与“铁路脊椎异常”(rail spine)等疾患之苦——后者因为火车突然停止所致,会造成病人日益衰弱。这种痛苦不能被等闲视之。1867年,费城一位备受尊敬的外科教授约翰·埃里克·埃里克森(John Eric Erichsen)针对这一主题撰写了许多著作,其中一本的书名是《论铁路与其他神经系统的损伤》(On Railway and Other Injuries of the Nervous System)。

在正常的发展过程中,对新事物的恐惧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转化为对未知后果的恐惧。“当铁路日益普遍,成为大家公认的经济与社会必需品,并且被证明能够安全可靠地运行时,较极端的恐惧确实在逐渐消退。然而在表面的接纳之下,依然存在着深刻的不安。”铁路历史继续诉说着:“铁路所引发的恐惧与焦虑并未完全消失,反而随着19世纪的发展而改变了性质,变成一种内在的恐惧,而非外部崩溃的恐惧。”

“这种改变的原因,在于铁路作为一种现代性象征的独特影响力。就其设计制造之规模与精细、其操作之井然有序与复杂,以及其技术所具有的速度与力量而言,铁路体现了机械化、组织化与工业化发展的一切力量,而这些力量正是现代文明的基础。”就像今日的许多工艺一样,它真正的长期影响是很难估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