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化妆间里的眼药水(2)
这时,葛丽亚的脸色沉了下来,她盯着布朗足足看了有五秒钟,然后冷冷地说:“布朗先生,我和汉娜没话可说!对不起,我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说完,她转身离开他们,又回到那些虎视眈眈的狮子那里。
布朗无奈,只得和蓓琪继续绕着前排座位的水泥道向前走,当经过贴在墙上的那些海报时,蓓琪指着其中的一张海报说:“布朗先生,你看,那个穿戏装打扮的小丑就是彼德。”
布朗停住脚步,仔细端详着海报上的那个人,只见他头戴一顶圆顶窄边帽,脸上扣着一个长长的假鼻子,然而更有趣的是,他还戴着大大的橡皮手套和脚模,一副典型的小丑打扮。看到这些,布朗忍不住笑了,说道:“真难为他了,要穿戴好这些真要花费不少时间呢。”
“可不是吗,他都要请别人帮忙,你看他那只假手,也要找人替他系、替他解才行。”蓓琪说。
“我想找他谈谈。”布朗考虑了一下说。
于是,蓓琪就带着布朗来到小丑的化妆室前,他们看见门是开着的,就径直走了进去。此刻那个扮演小丑的彼德正趴在地板上,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他没穿夸张的小丑服饰,只是平常的衣服,看起来也和普通人一样。
“彼德,你这是在排练新节目吗?”蓓琪问。
彼德当然熟悉蓓琪的声音,所以头也没抬地说:“别开玩笑了,是我那该死的隐形眼镜刚刚掉了一片,我都找了半天了,也没有找到,它太小了,我这眼睛如果不戴眼镜,就什么也看不到,真急人。”
“噢,你是彼德先生吗?”听到有陌生男人的声音,彼德惊讶地抬起头,连忙站起来,吃惊地看着蓓琪,似乎在问:“怎么?”
“我想,这件东西可能正是你要找的。”说着,布朗从靠墙角处捡起一片闪闪发光的东西,递给了彼德。
“噢,谢谢你!”彼德说着,就将镜片放回到小盒子里,“我老是戴不惯它,可是不戴又不行。”
蓓琪将布朗介绍给彼德,并且告诉他布朗来的目的。
“汉娜的死是个悲剧,彼德先生,能否告诉我,你当时在做什么?”布朗问。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也没看清楚,”彼德说,“当时,我正在观众席中忙着,突然听到人们的尖叫声,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刚一转身,就看见……”他似乎有些哽咽,“……她已经落地了,那情形真是太可怕了!她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会……”彼德极力掩饰着他的悲伤。
布朗看出彼德内心的痛苦是真实的,因为他从蓓琪那里已经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对汉娜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跟彼德谈完,布朗和蓓琪又继续沿着狭窄的过道向前走去,他们来到一扇开启的门前停下,“这就是汉娜和尼克的化妆间,我的在隔壁。”蓓琪说。
布朗走进这个狭小的化妆间,仔细地打量着,只见这里有两个梳妆台,每个上面都有一面大镜子,显然靠近门边的那个是汉娜的,因为不仅镜子擦得很干净,而且还摆满了化妆品,像粉饼、冷霜瓶、卷发器、眼线笔和化妆纸等,不过还有一个带标签的小玻璃瓶,它显然不是化妆品,因此引起了布朗的注意。
布朗拿起瓶子仔细看了看,知道是一瓶名牌眼药水,瓶盖上还有一根滴管,他问蓓琪:“这是你姐姐的吗?”
“是的,她的眼睛患有结膜炎,她认为是化妆品过敏的原因。”蓓琪回答说。
“她经常使用?”
“嗯,”蓓琪点点头,“她有时一天要点好几次,而且每次表演之前她都要点,说是这样眼睛很舒服,看得也更加清楚。”
“哦?”听完蓓琪的话,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布朗的脑海里:如果自己的推测被证实的话,那么事件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而且也是自身能力的最好证明。
看完化妆间后,他们就准备离开了,临走时,布朗特意将那个小瓶子塞进外衣口袋。
他们四处转了一圈儿后,又回到了表演场。
这时,布朗看到电视台人员正在拍摄马戏团拆卸设置的情景,于是他又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等到摄影人员都拍摄完毕后,布朗才走上前去,向制作人作了自我介绍,并且礼貌地说:“请问,我是否可以看一看你们前一天拍摄的影片?”
“当然没问题,我们也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布朗先生,你可以明天早上六点钟来我们公司。”并告诉了布朗他们公司的具体地址。
“谢谢!”布朗高兴地说。然后,他又向蓓琪道别。
布朗离开表演场后,通过电话号码簿查找到一个化验所的地址,他乘车去到那里,从衣袋里掏出从汉娜梳妆台上拿到的那个小瓶子,交给化学分析员并说明原委,“这是关系到一桩案件真实性的重要物证,请你务必认真化验一下,一旦有了结果就往旅馆里打电话告诉我,谢谢!”
第二天一大早,布朗就起了床,他要赶往世纪影片公司。五点五十五分,他乘坐一辆出租车到达了位于城边的这家公司,那位制作人已经把放映室准备好了。
制作人在放映前对布朗解释说:“昨天晚上你在电视上看到的内容,是我们匆匆编辑的,因为晚间新闻急等用,而你现在要看的,则是我们用两部摄影机拍摄的,其中一部大角度镜头拍全部场面,另一个专门拍特写镜头,可以说这是记录了事发全过程的完整影片。”
布朗点点头。
放映室的灯光熄灭了,随着银幕上影像的晃动,汉娜致命时刻的一切再次呈现出来,布朗屏息凝视着,然而,当他看完大角度镜头拍摄的全部场面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疑点,他不禁有些失望。
这时,银幕上出现了一阵空白。又过了一会儿,银幕上出现了另一部摄影机所拍的一组特写镜头,布朗敏锐地发现,当镜头摇向汉娜和蓓琪两姐妹站脚的地方时,汉娜在蓓琪闪出银幕之前似乎对她说了什么,后来当汉娜独自站在那里时,表情显得非常惶恐……
布朗好像看出了什么,果断地说:“重放一遍这个镜头!”
制作人又放了一遍,布朗的心里有底了。
原来,他从那宽大的银幕上注意到了电视荧屏显现不出的一些细节:当秋千摇摆过来的时候,汉娜惊慌地眨着眼睛,她摸索着去抓,同时上了更高一级准备跳,但她还在眨着眼睛,这时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扑出去,最终悲剧发生了。
显然,是那短暂的犹豫将她的计算结果扰乱了,使她离着尼克太远,毫无疑问,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
银幕一片空白,放映室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谢谢你的帮助,我很受启发。”布朗站起来说。
他回到旅馆,刚好电话铃响了,是化验所打来的,“喂,我是……噢,是吗?知道了,谢谢!”挂了电话,布朗紧锁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
他心里盘算着:所有的疑虑都被证实了,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立刻给警察局打电话,请求马克警官做一件事。
布朗在等候马克警官回话的时候,不停地在房间里踱着步,整个事件的真相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他甚至有些懊恼。“当初我为什么还要考虑给费尔丁赔偿呢?这个该死的家伙!”
这时,电话铃响了,是马克警官打过来的,对方在电话里说:“布朗先生,你的判断是对的!汉娜双眼的瞳孔确实有扩张。”
终于真相大白了!
“马克警官,我们一会儿就在马戏团见面!”说完,布朗先乘电梯到旅馆的药店,向药剂师询问了一些问题,然后又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马戏团。
马克警官比他先到一步,正在拖车办公室外等候他。他们一起走进办公室,看见老板费尔丁正在打电话,看到布朗和马克警官表情严肃地走进来,费尔丁吃了一惊,他赶紧放下手中的电话,“你们这是?”
“对不起,费尔丁先生,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布朗直截了当地说。
“什……什么?坏消息?”费尔丁突然紧张起来。
“是的,我们公司不准备赔偿你!”布朗一字一顿地说。
“为什么?那可是个意外事故,我有几千人可以作证!”费尔丁急了,大声说道。
“费尔丁先生,那真是个意外吗?你心里应该很清楚,那完全是有意策划的结果!”布朗的口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马克警官疑惑地看着布朗,说:“你在说什么?我都有些糊涂了。”
“你会明白的,”布朗十分肯定地说,“今天下午,我又重新看了一遍电视台人员拍的影片,片中有汉娜的特写镜头,能清晰地显示出汉娜在表演中曾拼命地眨眼。”
“这又有什么问题呢?”费尔丁问。
“当然有问题了!汉娜的妹妹蓓琪告诉我,当时汉娜曾向她说了几句话,好像是什么‘魔符’之类的,但实际上汉娜说的是‘模糊’,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她有些看不清东西了。”
“汉娜最近眼睛一直不好,全团的人几乎都知道,听说是化妆品过敏引起的。”费尔丁主动解释说。
布朗点点头,说:“汉娜的眼睛患有结膜炎,所以她每次演出前都要点眼药水,但问题就出在那瓶眼药水上,今天下午我已经把她用的眼药水拿去化验了。”
费尔丁面部的肌肉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他没有说话。
马克警官则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想知道化验结果吗,费尔丁先生?根据检测报告,瓶子里的仍是汉娜常用的那种眼药水,但是瓶口滴管上残留的药水,却是眼科医生给病人检查前散瞳用的,汉娜上场前正是由于点了这种散瞳的药水,才使得视线模糊,结果在表演中从高空坠下。这说明,一定是有人故意调换了眼药水,有预谋地要害她。”
费尔丁听完,气得跳了起来,他顺手抄过一把椅子,狠狠地砸向墙壁,大声吼道:“肯定是彼德干的!他前些天也刚刚检查过眼睛,还配了一副隐形眼镜,没想到,他追求汉娜不成,就用这种歹毒的手段害死了汉娜,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慢着,费尔丁先生,你最好听我把话说完。”布朗说,“最初,我也是这样分析的,但后来我作了一些调查,了解到散瞳药属于医药办公室管制药品,在普通药店根本买不到,只有眼科专家才能从制药厂直接买到,而且这种药的药效特别强,只需在两眼各点一滴,二十分钟内瞳孔就会扩大,由此判断,彼德是搞不到那种药的。”
一旁的马克警官似乎也听明白了,他对布朗说:“听口气,好像你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毒手了?”
费尔丁显得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角。
“当然知道。”布朗说,“这个人看似很聪明,他先偷偷地把汉娜的眼药水拿走,换上散瞳的药水,等汉娜点完这种散瞳的药水上场表演时,他又溜进化妆间,再把原来的眼药水倒回来,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是他却忘了一件事,这就是由于空气压力的缘故,在瓶口的滴管上还会残留少量散瞳药水。费尔丁先生,你说我分析得有道理吗?”说完,他用深邃的目光凝视着这位马戏团老板。
“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这种事马戏团里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做,比如和汉娜同在一个化妆间里的尼克,他怨恨汉娜要离开他,做这种事的可能性也很大。”
“但是你别忘了,尼克他根本弄不到药。至于其他人,我已经作过了解,汉娜出事时,葛丽亚正和她的动物在一起,彼德正在观众席中戏耍,就算他想溜走一会儿,可他那身装束也使得他笨拙了许多,尤其是那副假手套,是无法让他把那些药水迅速倒回去的。那么还会有谁?我想,只有一个人有这种机会和动机,他既不参加表演,又可以在后台自由走动,还不会有人注意到,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有杀害汉娜的动机。”
“那个人究竟是谁?”马克警官急切地问。
布朗用手一指;“就是他,费尔丁先生!”
费尔丁目瞪口呆。
“费尔丁先生,只有你才能得到这种眼药,你哥哥是个眼科专家,他就住在圣安东尼奥。”
马克警官叹服地看了看布朗,又朝着费尔丁遗憾地耸耸肩。
费尔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小声说道:“我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汉娜是我这里的台柱子,如果她一走,我这儿就全完了,我不想坐以待毙,于是就想到了那笔保险金,只有领到那笔钱,我才有一线希望。”
一切都过去了。
布朗走出办公室,傍晚的天气凉爽多了,徐徐吹来的清风让他心旷神怡,他抬起手腕看看表,离他回纽约的晚班飞机还有一段时间,他打算先去找蓓琪,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