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并不是完美(2)
还有齐汤两家相交很多年的交情。
沧烟想了想,说,吃完了,我去找你。
齐濠良笑开,“我的车子就在外面,你知道哪一辆吧。”沧烟点头,他这才满意的离去。
汤嘉煊这才从男士卫生间出来,和沧烟擦肩而过,沧烟的耳朵轰一声,只觉得五雷轰顶,他却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经过沧烟身边的时候,冷漠的扔下一句,“让开。”沧烟忙侧身子,他从沧烟面前走过,再无多话。
沧烟领悟过来,这才知道他误会了,朝着他喊,“汤嘉煊,你别乱想,别随意给我下罪名,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他转过拐角,置若罔闻。
一顿饭,他并没有说话,动动刀叉,潘安一直在和沧烟聊天,沧烟的眼睛总是往他身上瞟,整个心都是悬的。
吃完了,沧烟说,我和朋友有事情要说,你们先回去吧。
他走在前面,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三两步就坐进了车子,潘安摇着头和沧烟说,我怎么觉得最近汤美男很奇怪。喜怒无常。
夏沧烟走向齐濠良的车子,他从后视镜里就看到了沧烟,套装在沧烟身上有种奇异的碰撞感,沧烟本不是成熟型的女子,平日里也就是那种装傻充混的可爱俏皮南方女子,眉清目秀,偶尔装一下美艳没有惊人眼球倒是有幽默感,这次的衣服却也合身,衬出沧烟不赢一握的腰身,还有一双长腿,他不由得自然的弯起嘴角。
如果沧烟在汤铭乾身边可以安心快乐幸福,他也就放手了,毕竟不碍于汤家的势力,也碍于和汤铭乾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情义,可是,在他眼中,夏沧烟是不快乐的,偶尔泄露的忧郁是不该属于这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的。
他打开车门,沧烟跳上来,“我只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他给沧烟拉上安全带,“如果迟到了,汤爷也不会责怪你吧。”
沧烟愕然,你怎么知道汤嘉煊的?
齐濠良一踩油门,“北京城里有人不知道汤嘉煊么,能够让外国人都直竖大拇指的男人,我十几岁的时候见过他,那时候,他已经是北京城里无人不知的才貌双全的大少,比严东林风头更劲。”
沧烟说,我们要去哪里。
他缄默,只说,等到了你自然知道。
车子停在他们大学门口,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大街因为学生都过节回家,人丁稀少。
他说,下车。
沧烟乖乖的下车,站在车子前,有些手足无措,他走到沧烟面前,伸出手来在空中似乎要接过什么,说,小学妹,带这么东西,拿得动么,让我帮你吧。
沧烟捂着胸口,你是那个帮我拿行李的高个哥哥?
他点头,我当时流感,戴着口罩,所以后来你也没有认出我来。但是,你的笑容却留在我的脑海之中,一直都没有抹去。
他拖着沧烟的手。“你不知道的是,你的随意一个微笑,对于看客而言,是此生难以忘却的美好。”
那时候,沧烟还是短发,一张脸清淡的很,可是,就是这样寡淡的她,成了他生命一道难以忘怀的风景。
他说,从你进社团,到你上台,都是我一手安排的,可是没想到,最后成全的是你和铭乾。
他跟我说喜欢你的时候,我觉得,我的世界都变成了灰色。
我以为,女人是衣服,兄弟是手足,我可以扔了你这件衣服,可是,最后,我竟然想要剁了手足。
她想要流泪,却强装坚强,推他一把,“好靓学长,这样感伤不是你的风格,你应该是大大方方的说天涯何处无芳草的,何况,我只是一棵野草。”
他由拖着手变成了紧紧的抓在手心,“我话已至此,沧烟,你起码给我一次机会,我也此生无憾了。”
她的心,本来是铁做的,后来成了肉做的,现在,是玻璃做的,没有颜色,没有感觉,只有裂纹,一道道,一次次,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伤痕会凝结成为一个大的伤口,然后撕裂她。
“可是,我。”她的确没有被人如此的喜欢过,对于铭乾,对于嘉煊,她都有一种索取的意味。
稍一犹豫,他竟然误以为沧烟是在考虑,两臂一张,把沧烟使劲的纳入怀中,“我不想要再被折磨,只要让我尝试一次,让我努力一次。”
黑色的玻璃,他坐在车子里,漠然看着远处拥抱的二人。
本来慢慢融化的坚冰,再度冰封。
潘安透过后视镜望他冷硬的轮廓,也噤若寒蝉,平日里可以和他开各种玩笑,但是,他生气的时候,一定千万不能够招惹他,后果不堪设想。
他说,开车。
回到公司,她看看时间,还不到两点,平息了轻喘才上了电梯。
她给齐濠良讲了一个故事,他叹了一口气,原来,迟到的人是我。
另两位助理都到了,一个香港男人,一个北方女人,同样是黑色镜框,高级套装,女人穿着十分跟防水台,最流行的裸靴,挑了挑眉头,飒爽的伸手,“我叫苏宜兰,本来是该坐在你这里的。”
沧烟早就嗅到空气中的火药味,心想这个女人一定是有些来路,没曾想竟是众人口中的苏宜兰,也没害怕没畏惧,高傲的迎上去,“我是夏沧烟,今天中午已经耳闻您的大名,现在看见你本人,我就知道为什么汤董事长安排我在这里,因为,如果让你坐在这里,实在是大材小用。”
苏宜兰勾起一双红唇,有些冷淡的笑笑,“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另一位男人走过来,黑色镜框,说不出的文雅,颇像香港电影常会出现的气质小生,眉宇轩昂,按在苏宜兰肩头,“你呀,别得理不饶人了,汤董也没有让你回到从前的岗位啊,一样把你调了上来,不过是不能常伴他身边,工作时候,你还是能和他有接触的。”
苏宜兰虽然嘴上还是没有解恨,但是,不知道是这个男子的缘故,还是他说的话在理,她抱着自己的文件坐回自己座位,翻开一本,开始看起来,索性不理会沧烟。
男子平和一笑,“宜兰并没有恶意,只是你知道争取到能到汤董身边工作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既可以学到东西,又能够接触这样一个传说中的美男子。”
沧烟本来就没有想要树敌,立刻应和,“对呀对呀,我都懂,我知道我来给大家添麻烦了,我以后一定加倍努力使劲干活。”
男子说,我叫莫玉堂,有事来找我,我一定帮忙。
她微微一笑,谢谢,我有很多事情都不懂,可不要被我问烦了。
苏宜兰端着文件从他们之间挤过去,似笑非笑的做出一个假笑的动作,“墨鱼汤,你不是号称一小时时薪一千块港币么。”
莫玉堂立刻尴尬了,沧烟掩面,刚才就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这样一想,不就是墨鱼汤么,不愧是高智商的男人女人,就连外号都这么文雅。
忙了一天,她回到家中,只觉得脚也酸了胳膊也酸了,脱下鞋子一看,脚跟磨出了水泡,平日里嫌烦从不穿高跟鞋,猛不丁这么一穿自己的脚就开始抗议。
汤铭乾这几天回家了,家中要过年准备的东西也多,在生意场上的朋友也多,过年过节都去送礼,礼尚往来,他也是累的死猪一样,回到家里,还要应付家里一堆七大姑八大姨,打电话来,也是委屈的要命。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她说,“等明天我就打电话订票,大年三十我就到家了。”
他说,小叔叔那里怎么样?比着汤氏建业好么?
她抱着被子细细思考一下,“没法比较,只是觉得你们汤家人都奢侈,小小一支钢笔还要越洋专定,我就不信用别的没法写字。”
他嘿嘿一笑,“我们家现在很多繁文缛节都省去了呢,过去,我奶奶她们几个媳妇都有定制的套装,出席宴会的,丧葬的,还有喜宴的,就是求一个汤家的气派。这些年我妈和婶婶们都说老了,不摆那个排场了,等到儿媳辈再定制。”
她咂舌,“汤铭乾,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都一起说了吧,我可不想嫁过去后才发现我其实是被一个囚牢关住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那边没了声音,一会,听到他说,“姑姑,我不喝,我身子好得很,喝什么补药啊。”
“小年轻不补,难道等了身子都虚了再补么,听话,把汤喝了。”她听着,唇微微的扬起来,阖上电话,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我累了,先睡了。”
她是真的累了,可是,不想睡。
很多事情,在心头堆积,压的痛了,累了,难过了。
每天和汤嘉煊呼吸同样的空气,看见同样的景色,竟然可以成为一种折磨。她不由得想起了当年,他的模样。
他安排她去伦敦高中上学,从小她就有英文私家教师,可是,她看着那群洋人就是不想张嘴,每天独来独往,他一开始不闻不问,后来,他竟然去了他们学校里,站在讲台上,用这一口标准的英式英语说,我叫butterfly,以后负责教你们人文地理。
女校里从来没有如此英俊的男教师,女生都疯狂了,他抿嘴浅笑,走到她身边点点她的桌子,“夏沧烟,如果要和我斗,就要变得足够强大。”
她怒瞪,“汤嘉煊,你这是误人子弟。”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的学历完全可以教大学生。如果你一直改不好,我再跟着你去大学。”他那时候,还是带着傲骨的,年轻的狂放不羁,笑的得意洋洋。
沧烟知道他一向时间宝贵,可是,他就是抽出时间来,在学校里,给沧烟找朋友,逼着沧烟的小组学习,那些洋妞都对汤嘉煊双眼冒红心,惟命是从。
所以,不出一周,沧烟就成了班上人气最高的女生。
因为,沧烟是人文地理课的课代表。
每天作业本里都有各种颜色,各种笔迹的示爱信,而这些信能否成功的交付给汤嘉煊,决定权都在沧烟身上。汤嘉煊上了课就会开车离开,沧烟说,你可不可以不要每天都去祸害那些小姑娘,一个个春心荡漾的怎么学习啊。
他说,不好意思,我的字典里没有祸害这个词,我不懂,不然我说说我的理解,你听听是不是这个意思。
沧烟不知道是套,还一脸鄙视的说,你说吧,我可以给你指教指教。
他说,祸害就是夏沧烟对待我这种方式,让我身心俱疲,但是每天都斗争指数破表,想要和你斗到底。
沧烟狠得牙痒痒,“汤嘉煊,你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他从衣帽间走出来,白色的衬衣,黑色领带,一边扣着袖扣一边悠闲地说,“如果我是狼,我披着虎皮。”
窝在被子里,沧烟闭着眼睛,有泪水慢慢的渗下来。
坚强的和他对话,面对,其实,到了没人的地方,才敢拆开绷带,数数伤口。汤嘉煊,给了沧烟太多的看不见的伤疤,一碰就破,凝结不住。
每天晚上就在反复的给自己心理建设,何浩安给沧烟打过电话,询问沧烟最近怎么样,还有失眠么,沧烟说,我现在就在他手下工作。
那边沉默一会,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说什么。
最后安慰沧烟,“我知道汤嘉煊在你心中的地位是无人可以取代,我给你做那么多次的催眠,想要淡化你的记忆都无事于补,说明你根本就不想要忘记他,如果这样,你就干脆,直白的面对他。”
沧烟说,浩安,这些年,谢谢你陪我度过难关。
听着音乐,这是浩安在第一次沧烟去做心理治疗的时候给沧烟的一盘磁带,沧烟听了四年,每当想起想到无法入睡,就坐起来听,自我催眠。
公司里过年气息很重,汤嘉煊发的福利更是好,除了发钱还发了卡,就连沧烟也有一份,用信封包着。
过了小年,时间过得更是快,腊月二十八,公司里正式放假是大年三十,但是有很多家在外地的打工族,汤嘉煊就放宽了政策,二十七号就安排了送到汽车火车站航空公司的专车,如果要留在公司,每天按照国家规定发放加班费,把以人为本发扬到极致,公司里都是交相称赞汤爷的仁政。
六十层只有莫玉堂回去了,潘安并不过中国年,只是趁着这假期出去旅游,所以也不着急。
沧烟打了一个电话去航空公司定了一张去广州的机票,想了想,又说我要往返的,初三上午回北京。
后面几天好像就没有什么活了,汤嘉煊更是几天不打一个照面,只听潘安说他这几天忙着应酬,累的人仰马翻。
沧烟根本没有机会和他说上话,到了走那天,汤铭乾来接沧烟,换了新发型,烫了又染了,沧烟不禁揪起来笑他,“汤铭乾,怎么几天不见,把自己弄成了狮子狗。”
染了亚麻色,只是轻轻烫上了弯度,耳边都是剃的干净的鬓角,其实是很好看的,沧烟只是几天不见,就想要抢白他。
他无奈的揉揉自己的头发,“都是我妈,非让我陪沧烟去做头发,结果,我也被迫烫了。”绾起的衬衫袖口,露出他一截小麦色的手腕,还有刚买的腕表,有些青年男子的伶俐干脆。
沧烟说,别弄了,挺好看的。说着,给他把头发整好,蓝黑格子衬衫,在阳光下,整个人都是一种欣欣向荣的澎湃,沧烟亲在他脸颊,“我不在这几天,敢给我偷腥,回来就给你颜色看。”
他眯眼笑,“遵命。一定每天报备。”
沧烟这才拖着行李箱进了登机口。
走在铁板上,透过玻璃机腔看着外面,广州,这个城市,又要面对了。
一个埋葬了沧烟的天真,种下了悔恨的地方。
背后,汤铭乾,笑着挥手,干净的容颜,没有一点的杂质,就想,一湖绿水,清可见底。
沧烟只带了一个行李箱,托运了之后,就两手空空的坐在位子上,每次做飞机都睡不着,在背包里装了一本杂志,厚厚一本时尚杂志,心想看完了也该到了。
准备就绪,大家都是春运的一份子,每年都为春运出钱出力,沧烟倒也开心的左右看着,拖家带口的,还有带着土特产的,小孩在飞机上也不消停,一会要吃糖一会要撒尿,沧烟噙着笑脸,想起自己孩童时候也是巴巴的等着过年,以前,每年过年,都回去一个国家,吃到各种好吃的东西,看到很多不同的光景。
头等舱那里忽然传来吵嚷声,沧烟也不禁投过去视线。
沧烟坐起身,探头一望,心立刻抖起来,他站在那里,咖啡格子的大衣,黑色的毛领竖在耳边,凛冽的一张脸,带着冬日冷风的温度,他并没有争吵,只是冷冷的用视线在机舱里逡巡,视线锁定沧烟后,就更加的冷硬,三两步走过来,机舱里很安静,都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们。
他说,夏沧烟,跟我下去。
沧烟问,为什么?
因为,头等舱没有座位了,等下一班,我和你一起回去。
沧烟还是坐在原位,“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回去?”
他没有再说话,伸手就拉沧烟,沧烟说,我回去是为了和汤铭乾结婚,你回去干什么?你想要杀了易乐红么?
他怒目圆瞪,“夏沧烟,你闭嘴。”
潘安从后面跑过来,“BUTTER,那人把票转给我了。”这个时间,谁都不想要拖后回家日期,所以刚才潘安和那人说要买他手中的票,那人立刻就翻脸了,仗着自己在北京混了几年,有头有脸了,想要闹事,没想到汤嘉煊当场签支票。
看到名字,汤嘉煊,着实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