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武藏小传

前面我已多次提过，在可信的正史中，关于宫本武藏的记载那是少之又少。当时都是用汉字古文记述，总共不足百行。参照这些正史，再根据其他一些接近正史的史料，我作了这份小传。

宫本武藏出生于冈山县英田郡赞甘村的大字宫本。现在在武藏家的旧址上立有一块武藏纪念碑。石碑正面刻有“宫本武藏诞生地”七个大字，据说是前熊本藩藩主细川护成所题。石碑背面刻有碑文，由文学博士三岛毅所作。石碑旁边就是树木葱郁的讃甘神社（古时称荒卷神社）。

赞甘村四周环山，是一个非常宁静的小村落。四百年来，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唯独那条吉野河还和四百年前一样，静静地从村前流过。

赞甘村离古时的竹下城（现在是英田郡大原下町）很近。离竹下城不远处还有一处村落，叫作下庄。

室町末期，从明应年间到文龟年间，竹山城主新免伊贺守的家老平田将监就住在下庄。

平田将监有一个后人叫平田武仁，号无二斋，擅长十手术。永禄年间，平田武仁曾前往京都御所，向足利义昭展示十手术。足利义昭是地方上声名显赫的大人物。平田武仁的儿子就是宫本武藏。

平田一族的祖先是赤松氏的后裔，播磨的豪族。据当地史料记载，平田一族世代生活于播磨，因此也被称作“土著武士”。平田家门第高贵，在当地颇有声望。

平田无二斋在晚年迁往下庄居住时，将自己的姓氏改为宫本。此外，平田无二斋还姓新免。因为他是新免伊贺守的家臣，所以用主家的姓氏也是被允许的。

平田无二斋老来得子，有了武藏。武藏的母亲也是播磨人，是别所林治的女儿。有人说，武藏的母亲在生完武藏之后，就改嫁给佐用郡的田住。这一说法到底是真是假，我还不是很清楚。还有种说法，母亲是带着武藏一起改嫁的，不过后来他又回到了父亲身边。总之，武藏的童年并不幸福。据说，武藏还有一个姐姐，是否真有此人，也不好说。

宫本武藏出生于天正十二年（1584年）三月，幼名弁之助，名讳玄信，号二天，统称武藏。晚年时，又自号二天道乐等。

武藏的武艺由父亲传授，未曾师从他人。据当地的传说，有一次，武藏在参加荒卷神社的祭祀时，发现敲击大鼓的两个鼓槌相互配合，敲出了一致的声音，他受此启发，悟出了“二天一流”。

十三岁时，武藏打败了新当流武士有马喜兵卫。这一故事在《二天记》、《春山碑文》以及所有关于他的传记中都有记载，但详细的经过谁也说不清楚。

还有一种说法，说是在比武之前，一个特别怜爱武藏的和尚把他藏了起来，然后安抚喜兵卫，打消了他的怒气，所以说武藏和喜兵卫之间的决斗根本就没有进行。当然了，那和尚姓甚名谁更是无人得知。

十六岁时，武藏前往但马国，和秋山比武。如果这件事属实的话，那毫无疑问这是武藏的初次旅行。关原之战时，武藏的故乡遭战火破坏，百姓流离失所，武藏也成为流浪大军中的一员。

在武藏的老家，有很多关于他离乡前后的传说。传说嘛，可信度毕竟有限。当然了，如果硬要将《二天记》和《小仓碑文》这样的正史过一下筛子的话，真实度又有几何，也很难说。不过话说回来，正史还是正史，不是轻易就可以编造的。

关原之战后，武藏成为一名浪迹天涯的漂泊者。至于他具体去过哪些地方，那都是雪泥鸿爪。

根据各种碑文及《二天记》等其他史书和一些旁证，学者们考证出武藏先是在一乘寺下松和吉冈一门决斗，然后邂逅梦想权之助，接下来在伊贺碰见了肉户，后来又拜访奈良宝藏院，然后又和出云松平家的武士比武，之后在名古屋城偶遇柳生兵库助，最后和佐佐木小次郎在丰前小仓决战。以上是学者经过严密考证得出的结果，应该不会存在什么问题。但是在民间，关于武藏的生平却是众说纷纭。我们这些后世的作者也都是好事之徒，喜欢去探究那些小道消息。

武藏在晚年时，定居于熊本，至此才有关于他言行的明确记载。这些言行都经过了很多文献记载，所以从史料学的角度来看不存在任何问题。

武藏一直是个漂泊游历之人，小仓的小笠原右京大夫忠真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在小仓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武藏的养子宫本伊织一度出任小笠原忠真的家老，并且在出兵岛原时，武藏被任命为小笠原家的军监。宽永十七年（1640年），五十七岁的武藏来到了熊本。他是受细川忠利的邀请而来，年俸一百二十石大米。武藏能够来到熊本，有两个人功不可没。一位是武田信玄之孙岩间六兵卫，另外一位是取次役（类似于人事官）坂崎内善，他们起到了中间人的作用。

当时，武藏向主公细川忠利上了一道表，介绍自己的情况。从字里行间，我们也可以看出他和细川的约定绝不是草率做出的。现将信件的大意介绍如下：

您委托岩间六兵卫询问我的经历和近况，口头难以回答，现通过书面的形式汇报给您。

一、我一生未曾侍奉任何人。近年来，年事已高，身体多恙，若能应允定居贵地，那我将备感荣幸。虽已年迈，但尚能出征。若主公肯赐予我相应的武器和马匹，我将披挂上阵，为主公效劳。

二、我无妻无子，再加现在年事已高，所以对住宅和家财之事已不再过多考虑。

三、一生之中，我六次出战，其中四次领先于他人。此事参战全员皆可以证明。当然了，这些并不足以说明我的全部。

四、我可以为主公教授武艺和排兵布阵的方法。

五、若有需要，我也可以为您提供治国方略。

以上所书乃我年少时就开始关心之事，再加多年历练，自信已有一定水准。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宫本武藏

宽永十七年二月

此外，在熊本奉行所日记中还收录了武藏当时的俸禄状和其他相关资料。忠利对武藏非常重视，任命他为剑术兵法的总教头，并且还把熊本城外的一处千叶城古宅赐给他居住。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细川忠利对武藏的破格待遇，引起了藩内很多人的忌妒和仇视。

武藏肯定也觉察到了别人对他的看法，于是在忠利去世之后，他断绝了与俗世的交往，转向一种悠闲度日的隐士生活。

宽永十八年（1641年），武藏受忠利之命，将其毕生钻研的二天一流兵法集结成书，这就是著名的《兵法三十五固条》。

宽永二十年（1643年），在熊本郊外的岩殿山洞窟内，武藏开始写作更为出名的《五轮书》。此书语言精练，剖析透彻，是武藏的代表作。

两年之后，即正保二年（1645年）五月十九日，宫本武藏因病去世。享年六十二岁。还有种说法，说是六十四岁。

当年春季，武藏开始发病，他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于是叫来了自己的好友春山和尚，委托他在自己去世之后给自己超度。

春山和尚恪守了生前的约定，在武藏病逝之后，亲自给他超度。葬礼采用的是藩内最隆重的藩葬，新任主公细川光尚也派出特使参加葬礼，名士云集，场面颇为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