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东宫太子府
看着儿子平淡无波澜的表情,蔺天琊不由想到这三年来的艰辛,言语间眼眶已微微湿润,太后、皇后早已感动的落了泪,怎么也看不够的盯着自己的孙子与儿子,几度哽咽。
德妃动容的别过眼轻轻拿手绢拭泪,淑妃看不惯她的做派,嗤笑一声,面无表情的端坐一旁,贤妃表情一如既往的娴静,无波无澜。
秦王冷眼旁观,微垂下的眼底是浓浓的讥讽。
身为太子的同胞弟兄,晋王、禹王这对双生子虽笑意散漫,但深眸之中却洋溢着浓浓的骄傲,身为他蔺沧溟的亲哥哥,这是何等的与有荣焉?
英王蔺沧 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最小的汉王蔺沧瀚却满脸崇拜的看着蔺沧溟,迫不及待的等着宫宴结束,好好听听哥哥战场上的那些惊险刺激的事。
皇上发自内心的话,让下首这些人精们纷纷见机称赞,英明神武、自古英雄出少年等不绝于耳,听的皇帝龙心大悦,太后皇后频频点头,一时间,琼华殿欢声笑语,气氛融洽。
没有人注意到蔺沧溟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闪过的自我嘲弄。
夏侯菲静静的坐在角落,无意间捕捉到这抹不同寻常的暗芒,心下正奇怪,他已在万众瞩目之下起身走至龙椅前,朝蔺天琊行了一个全礼,面容寡淡,声音平波无痕的道:“儿臣能够为父皇分忧解难,是儿臣的福分。这次能够顺利收复平阳、晋阳,并不是儿臣一人的功劳,是成千上万天照子民共同努力的结果,儿臣……只是做了为人子、为人臣该做的而已。”最重要的是,我为他报了仇!
当然,这一句他只能悄悄放在心里,默念。
“好好好!”蔺天琊连道三声好,顺其自然的认为这是太子说的一些官场话,殊不知,这段话里,隐含了蔺沧溟多少辛酸苦辣。在场之人,别说皇上这么认为,上至太后、皇后,下至文武百官对于这些场面话也都不以为然。
想他蔺沧溟如今也不过刚刚到了弱冠之年,三年前,他还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年郎,虽经过三年金戈铁马的蜕变,他越发霸气内敛,可这里面有多少他自己的功劳,就不得而知了。唯有那些与他一起经历过生与死较量的战士们,才真正了解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收养在皇室,矜贵无比的太子爷,他如今的成就,绝不是三言两句就能够说得清的,相信,时间会为他证明一切!
“我的好儿子,你长大了,快坐下坐下,来来来,大家一起举杯,为我天照的繁荣昌盛,干杯!”蔺天琊满意的朝沧溟点点头,用一杯酒,开始了今日的宴会……
瞥到蔺沧溟眼底的那抹落寞,夏侯菲不知怎么的鼻子有些发酸。联想到前一世的自己,与他而今,何其的相像?明明有着才智过人的实力,却硬要敛起锋芒,隐忍待发。没错,她在蔺沧溟的眼底确实看到了‘隐忍’,原本她不明白为何他会自我嘲弄,现在想想,也就不难解释了。
杨家虽在天照有无人撼动的实力,可这却长久不下去,起因源于杨家的始祖爷杨问天,早在始祖皇帝建立天照国后就辞官避嫌,并自此由杨家传下一祖训:凡杨家子孙,不可入朝为官!这也是为何杨家虽无人入朝为官,却出了两位皇后,还要立蔺沧溟为太子的主要原因,没有外戚干政,才不会祸乱朝纲。三年前虽是蔺沧溟主动请缨,但是蔺天琊也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他能不能成为最终的太子,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三年的历练,不可否认,他的实力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甚至于比他想象的还要好。这三年,虽有无数眼线向他递送消息,可他至今还是看不透这个儿子,他总觉得,他们父子之间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墙,谁也不愿去推翻他,因为他们彼此都不希望看到一个让自己为之遗憾的结果。
时至今日,他们之间不像父子,更像君臣。
天旋地转的眩晕感顿时席卷夏侯菲全身,剧烈的疼痛感让她瞳孔猛然一缩,下意识的紧握手中的酒杯,原本健康的粉色皮肤瞬间煞白如雪,强撑着微微颤抖的身体,夏侯菲死死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殿中,美艳的舞姬们正在翩翩起舞,王公大臣们把酒言欢,皇上一脸笑意,时不时的与自己的儿子们进行交流,没有人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夏侯菲,已经开始微微抽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尽管夏侯菲用尽力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是随着身体抽搐的越发厉害,她的意识越来越薄弱,也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随着‘啊……’的一声尖叫,坐在夏侯菲左侧的小姐第一个发现口吐鲜血的她,惊慌失措的猛然起身,大殿之中,气氛陡然一变,瞬间静谧无声,只闻呼吸……待晋王蔺沧凉回过神儿来时,禹王蔺沧凛却已站起了身,想要往外走,沧凉皱了皱眉,扫了他一眼,冷声呵斥:“干什么?坐下!”
“二哥,是菲儿,菲儿吐血了!”禹王也知此举不合规矩,可这是他唯一的妹妹,他们怎么能冷眼旁观?
晋王漫不经心的扫过左前方的位置,禹王一震,猛地意识到什么,满脸不甘的坐了下来,焦躁不安的弹着手指。
距离两人最近的英王蔺沧 、汉王蔺沧瀚,虽然奇怪他们异于常人的反应,但却聪明的紧抿薄唇,冷静等待。
这时,皇帝蔺天琊面色微微一沉,口气中已隐隐不悦:“怎么回事儿?”
掌事太监胡斐最善察言观色,早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查清事情真相,想到刚刚那张血色惨白的小脸儿,他状似无意的瞥了夏侯奎一眼,而后恭敬的朝蔺天琊回禀道:“启禀皇上,夏侯丞相的嫡女夏侯菲不知为何突然吐血昏迷……”
此音一落,夏侯奎猛地站起身,还未来得及开口,皇上已面色大变的扬声问道:“你说什么?夏侯丞相的嫡女?”
“咳咳咳……”皇后杨艳萍瞥到太后那瞬间阴郁的脸,赶忙扯了扯皇上的衣袖,蔺天琊猛地回神儿,意识到自己此举的失仪之处,强忍着内心的焦躁,耐心的看着胡斐,声音中却多了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传太医?”
夏侯奎不动声色的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中冷笑的同时,不忘恭敬的请罪:“启禀皇上,老臣失礼了。”
蔺天琊烦躁的朝他挥挥手,夏侯奎快速的跟着几名将夏侯菲抬去偏殿的太监,消失在琼华殿前。
“来人,给朕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人,怎会无缘无故的吐血晕倒?你们究竟是怎么办事的?”蔺天琊想到刚刚倒在血泊中的小人儿,就会抑制不住的联想到当年,冰冷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一丝温度。
“臣等有罪,臣等有罪……”谁也没料到皇上会发如此大的火,在场官员、女眷、皇室贵胄均紧张的跪倒在地,面带惶恐之色。
晋王、禹王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面色淡淡的端坐在那里,不动声色。
英王玉手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儿的看着这出闹剧,嘴角抑制不住的勾着一抹冷笑。
汉王勾着头与秦王‘ ’的说着什么,却至始至终没有得到回应,最后无趣的揉了揉鼻子,自讨没趣。
秦王虽然淡漠的坐在那里,但那双黑如玉的眸子里却一片沉暗,脑中更是不停回放着夏侯菲那张惨白的小脸儿,握着酒杯的手指不断的收紧,收紧。
太子蔺沧溟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眼中清冷如冰,至始至终,都未因这场变故皱一下眉头。
宴会进行到这里,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最后在蔺天琊疲惫的嗓音中草草结束。
临走之际,太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皇帝一眼,冷哼一声,摆驾离去。
皇后虽面无波澜,但经过刚刚那惊鸿一瞥,她才明白,原来至始至终,她都在自欺欺人。出了琼华殿,早已按耐不住的禹王蔺沧凛抓着晋王蔺沧凉就要往外走,却被太子蔺沧溟瞟过去的一记淡淡眼神生生刹住了脚,老三禹王正欲开口,瞧见缓步朝他们走过来的老大秦王,咬牙切齿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该死的,这么下去,他会被憋疯的!旋即看向老大的眼神,越来越阴郁……
而老五英王、老六汉王则被淑妃、贤妃适时的拉走。
紧随其后的德妃,深深的看了秦王一眼,朝太子、晋王、禹王的方向点了点头后,端庄优雅的离开了。
秦王身着宝蓝色锦袍,金冠高束,一双厉眸宛若鹰隼般锐利的看向太子,后者淡漠如冰、薄唇轻扬的看着他:“大哥莫不是还要继续刚刚的话题?”
秦王一张脸瞬间冷的像冰窖,丢下一记阴狠的眼神后拂袖而去。
禹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底满是不屑和冷然,转首想要问什么时,那抹明黄却已翩然远去,他愤恨的跺了跺脚,疾走几步跟了上去,远远的,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声音:“喂,有你这么做弟弟的?你对我们能不能客气点?”
“老三,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老二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背,老三吃痛,惨叫着追上去报仇……
东宫太子府
屏退一切闲杂人等后,晋王、禹王恢复正色,一脸严肃的上下打量着他:“老大今天很不对劲,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蔺沧溟漂亮的凤眼微微挑起,眼里满是寒霜,淡淡的道:“二哥多虑了,没什么!”
“只是没什么?”蔺沧凉尾音挑起,凌厉的视线盯得某人无奈的耸了耸肩:“自然没什么,不然二哥以为有什么?”
“我们是亲兄弟,难道你连我们两个都不信任?”蔺沧凉的声音中带了一股落寞。
蔺沧溟长长的睫毛微颤了一下,笑意不改:“二哥、三哥,真的没什么,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先回吧,我有点累。”话落,不待他们有何反应,他已经双眸微阖,闭目养神去了。
如此不给面子,真是岂有此理!
蔺沧凛一股子火气从胸腔中窜起,抬手就要朝桌上拍过去,却在关键时刻被一脸漠然的蔺沧凉扣住,不顾他的挣扎,硬生生的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