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根的五亿法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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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同窗好友(1)

沙拉占医生的儿子奥克塔夫·沙拉占不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他不聪明也不愚蠢,长相一般,他的身材并不魁梧,身体也不是很强壮,但是却很健康。他是一个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的子女。他的学习成绩在学校里处于中等,考试的时候常常是比及格好一点点。他第一次报考中央工艺学院时没有考上,第二次才勉强考上。他生性优柔寡断,在别人的眼里,他可有可无,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他没有自我主张,也没有自己的做人原则。这种人是最普通不过的人了,连他自己都感觉自己可有可无。如果不是碍着父子情深——这是任何伟大的人物都具有的,沙拉占医生也许会考虑告诉这个儿子是不是太轻率了。

但奥克塔夫幸运的是,他这么多年一直有一个良师益友般的同学,与他形影不离,或许是这人的巨大魅力使奥克塔夫无法离开这人。这个精力旺盛而又充满朝气的人就是马塞尔·布吕克曼。从奥克塔夫在夏勒马涅读中学开始,两人就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马塞尔的各个方面实在比他强多了。马塞尔12岁时,父母双亡,仅留下一点遗产够供他读书所用。除了假期被奥克塔夫带回沙拉占医生家外,他几乎一步也不愿意离开校园。

从此马塞尔也几乎成了沙拉占医生家庭中的一员。他外刚内柔,感情极其丰富。而他也把沙拉占夫妇看做自己的亲生父母,发自内心地尊敬沙拉占医生和他的妻子,并热爱他们的已经懂事并把自己当做哥哥的女儿。但是,他从未说感激的话,只是凭行动来奉献自己的热爱,他积极地干每一项家务,并时刻教导让娜成为坚强正直和有见识的姑娘,并督促奥克塔夫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必须承认,后一个任务比前一个要艰难得多,因为妹妹虽然年少,但明显要强于哥哥。不过马塞尔始终不放弃这种努力。

按照惯例,每年阿尔萨斯要推选各方面的优秀人才去巴黎参加比赛,马赛尔也是这些优秀人才中的一个。他尚在少年时,就表现出了超凡的体质和智慧。他刚毅精干,敏而好学,又英俊潇洒,身体健美。自踏进校门,他就下决心要成为各方面的佼佼者:在体育场上,他单杠和篮球成绩突出;而在实验室中,他更表现得智慧超人。如果这一学年他有一项没受到奖励,他会认为是自己莫大的耻辱。小伙子今年已经20岁了,更长得高大魁梧,鹤立鸡群。他以加倍的刻苦来学习各方面的知识,他的出类拔萃已引起了一些慧眼识真材的“伯乐”的赏识。当他和奥克塔夫同时考进中央学院时,他的成绩排在全校第二名。他决心在毕业时是全校的绝对第一名。

其实奥克塔夫也是在马塞尔的影响和帮助下才考取中央学院的。马塞尔用拼搏努力和奋发向上来鼓励他争取成功。马塞尔始终如一地关心帮助这个优柔寡断、立场不定的人,如同雄狮呵护着一头弱犬一般。对他而言,用自己那持久而又旺盛的精力把这棵弱苗扶持成参天大树,才不枉了他们一家对自己的恩情。

1870年他俩正参加期中考试时,战争爆发了。由于斯特拉斯堡和阿尔萨斯战事吃紧,富有爱国热情的马塞尔刚结束考试,就应征入伍了,成为第三十六轻步兵团的一员。奥克塔夫也怀着对他的无比依恋毅然参军了。

在巴黎反包围战的前线,两个亲如兄弟的战友并肩做战。马塞尔在尚比尼右臂挂了彩,但很快又在比藏瓦尔左臂挂上了奖章。奥克塔夫拒绝挂彩因而也没得奖。其实也不能过于责备他,在那战火纷飞的前线上,他始终跟在马塞尔身后,顶多被落下6米。但就是这6米的距离让他没有中弹或得奖。

战争结束,一切又恢复平静,两个从战友又变成同学的好朋友住在学校旁边的小旅馆中,继续他们的学业。两个人的房间相连,而奥克塔夫看得出,阿尔萨斯和洛林的割让对马塞尔打击很大。

“勇于改正父辈们的过失,是法兰西青年们的神圣职责,”他鼓励自己,“而这需要更加倍的努力奋斗!”

因此,他起早贪黑地学习、锻练,奥克塔夫也被迫跟着做。两人一起去上课,一起走出校门,回到住处又伏案学习,只在抽烟或喝咖啡时才停一会儿。早上5点钟起床,晚上10点钟才睡觉,大脑中的知识充实起来,眼界也更开阔了。在课余时间,他们会去练练球或看场音乐会,累了就骑马去韦里埃尔森林舒展一下;另外,每星期还去参加两次拳击或剑术比赛;偶尔也去看场好戏。不过奥克塔夫却不大喜欢这些活动,而对那些低级趣味很感兴趣。他常常提议去圣米歇尔酒吧玩玩,探望一下在那儿“学法律”的阿里斯蒂德·勒鲁。但马塞尔会对他这些愚蠢的想法嗤之以鼻,所以常常是不得不打消了事。

1871年10月29日,晚上7点钟,这对好友如同住常一样埋头坐在书桌旁,桌上只放着一盏罩灯供两人使用。马赛尔正拿着一道关于石块切面的几何题兴致勃勃地计算着。奥克塔夫则全身心地干着他认为最重要的事——煮咖啡。他小心翼翼地操作着,这是他值得自夸的为数不多的绝活之一。在他眼里,那些枯燥的方程式常把人弄得头昏脑涨,他于是拿煮咖啡的时间来自娱自乐。也许,他看马塞尔把方程式排列得太乱了,而自己则能让开水一滴一滴地从厚厚的咖啡粉中滤过,这种不用动脑的活动能让他充分享受那份温馨。他看到马塞尔这么全神贯注,仿佛是对自己无言的责备,于是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他想用说话来分散马塞尔的注意力。

“我们该买个咖啡过滤器了,”他大声说,“这个筛子又旧又笨,没有一点现代情调。”

“有了咖啡过滤器,你就能把煮咖啡的时间延长一个小时了。”马塞尔说完,继续手中的习题,并念了出来:

“一个圆顶的内壁是一个三轴各不相等的半椭圆形,假设为椭圆ABCD,其中长轴OA=a,中轴OB=b,而短轴(O,O′C′)垂直于底面并等于c,则圆顶的……忽然外面有人敲门。

“奥克塔夫·沙拉占先生在吗?这有您一封信!”旅馆的服务生说。

可以想象奥克塔夫先生有多么欣喜,因为这又能延长不少的时间。

“是我爸爸的信,”奥克塔夫说,“是他的笔迹……只是一封信,没有钱,……唉!有信就行了!”

他掂着信的分量唠叨着。

马塞尔也知道沙拉占医生正在英国。一星期前当沙拉占从巴黎路过时,曾把两个孩子叫到故宫一家餐馆吃饭。尽管那家在外界闻名的餐馆早已过时了,但它仍是沙拉占心目中最好的餐馆。

“如果上面写的是先生在卫生学会大会上的事,你不妨讲来听听,”马塞尔说,“他的做法很明智,法兰西的学者应该加强与外界的联系。”

说完这些他又继续他的习题:

“……而外壁也是一个与内壁相似的半椭圆形,其中心位于O′下面,但在重线O上,如果把椭圆的三个焦点F1、F2、F3标出,再附助作一条双曲线,则得到共轴……”

突然奥克塔夫惊叫一声,把他吓 了一跳。

“怎么了?”他看到奥克塔夫的脸色苍白,不由心往下一沉。

“你自己看吧!”六神无主的奥克塔夫把信递给马塞尔。

马塞尔将信从头至尾仔细看了一遍,随后又看了一遍,又拿起另外的印刷品浏览了一遍。

“这事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顺手取过烟斗,慢条斯理地装烟,打火,点烟。

奥克塔夫焦急地等着他的意见。

“你会相信这些吗?”他声音颤抖着问。

“我为什么不相信?……事实都摆在这里,先生博学多识,智慧非凡,他会轻易上当受骗吗?

而且还有这么确凿的证据,我看这是真的。”

马塞尔已经抽完了烟,又重新投入学习。而奥克塔夫则兴奋得不能再安心煮咖啡了,更不能冷静地考虑该如何应付了。但为了这幸福变得更真实,他感到应该多说两句:

“噢!……这真是飞来的横财呀!……你想想?5亿法郎啊,足可以震动整个法兰西!”

马塞尔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