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完美的世界”

隐身于众神之中，主宰着迷惘灵魂的神啊，请听我说！

仁慈宽厚的命运之神，守护着我们狂乱魂魄的神灵啊，请听我说：

我置身于完美的民族之中，而自己却不完美。

我，纷扰的世人，迷濛的星云，在完美无缺的世界里游移。这里，人们有完善的法律，纯正的制度，他们的思想有条不紊，他们的梦幻井然有序，他们的观点注册登记。

他们的美德，噢，神主！合乎标准；他们的恶行，也足以测度；就是那些既非德行亦非恶行，在朦胧中掠过的数不清的琐事，也须记录在案。

这里，昼夜划分为节令，行事皆有定时，且以精确而无可挑剔的方式进行管理。

吃饭、饮水、睡眠，为裸露的身躯穿上衣衫，然后在一定的时刻产生倦意；

工作、娱乐、唱歌、跳舞，然后在入寝钟敲响时静静躺下；

这样那样地思考、感受，然后当某个星辰升起于遥远的天际时，便停止思考和感受。

面带微笑地抢劫邻人，风度翩翩地馈赠礼品；谨慎地赞许，温婉地责备；用片言只语灭绝一个灵魂，在一呼一吸之间焚毁一个躯体，然后，当诸事完毕时去洗净双手；

照一定的模式去施爱，按预设的程序来娱人；恰如其分地膜拜神灵，灵活巧妙地私通魔鬼，然后忘掉一切，就像记忆已经逝去；

带着目的去想象，带着谨慎去遐思，甜蜜地享受，高贵地受苦，然后倒空杯盏，以便翌日再度将其斟满。

所有这一切，噢，神主！都是因谋划而确立，经决定而降生，均受到悉心照料，且为各种规则所制约，由各种理念所指导，然后，被毁灭被埋葬于受控的秩序中。甚至那些人类灵魂深处的寂寥的坟墓，也都被标上记号，点清数目。

这是一个完美的世界，一个无与伦比的美妙的世界，一个充满奇观的世界，这是上帝花园中最为成熟的果实，是宇宙思想的极致。

但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噢，神主！我是一颗激情尚未勃发的不成熟的种子，一股不知刮向东方还是西方的风暴，一块来自焚毁星球的陨片。

隐没于众神之中、主宰着迷惘灵魂的神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