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年之后，在仲夏节的前一天晚上，布迪卡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爱丽丝和摩根。作为爱西尼部落中唯一一个埃杜伊人，她不仅要教她们爱西尼文化，还会让她们了解埃杜伊文化。几乎是每天黄昏，莱内特都会在伊尼斯蒙——德鲁伊教的圣岛，罗马人称作“莫娜”的岛屿——升起一堆篝火。每天晚上布迪卡都会带爱丽丝和摩根去篝火边听莱内特讲故事，直到她们把每个故事都铭记于心并且能够向大人们复述为止。

在孩子们八岁的时候，她们开始与布迪卡一起练习刀剑弓枪以及其他任何部落里的武器。她们的父亲非常乐见其成。在新帝为先帝克劳迪亚斯新建的神殿落成这一天，他决定带姑娘们一起去卡姆罗顿姆参加它的竣工典礼。

“过来，孩子们。”普拉苏塔古斯朝女儿们招手。

女孩们跟着他来到一个离集市不远的地方。“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爸爸？”爱丽丝问道。

“就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了你们的母亲！”

“真的吗？就在这里？”摩根问道。

“是的。她当时正在躲避一个罗马人——那个罗马人正是我那次来卡姆罗顿姆要见的人。她不小心撞到了我，而我对她一见钟情。我给了她些钱去买一些罗马服饰，这样罗马人就不会注意到她。当我处理完我的事情回来再见到她时，她当时穿着我见过的最美丽的裙子。那一瞬间我完全爱上了她，然后我邀请她和你们的姑姑玛丽一起生活，以便让她对我产生好感。两个月后，三月的第一天，我们在沙滩上举行了婚礼。”

“你爱妈妈吗？”爱丽丝问。

“我爱她一天胜过一天。”普拉苏塔古斯微笑。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的王国送给罗马人呢？”摩根问。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妈妈说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会做——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摩根疑惑地问。

“交易，”爱丽丝补充道，“她说如果爸爸爱她便不会和和罗马人做交易。”

“她这样说？”普拉苏塔古斯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吧，或许你们的母亲只是因为过于担心和罗马人的交易会是一个大错误。你们的母亲是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出生并长大的，那里——也就是埃杜伊部落——离罗马只有几天的路程。罗马的侵略军开征后不久，战火便蔓延到了埃杜伊部落。埃杜伊部落很快就战败了，他们失去了自由，成为罗马人的奴隶。罗马人对你们的母亲很不好，而且虐待她。我能理解为什么她不信任罗马人——但是我必须信任他们。”

“为什么呢？”

“如果我不信任罗马人，那么剩下的选择只有发动战争，而这不是我想见到的。罗马人骁勇善战，至今为止还没有谁能在战场上赢过他们，一次都没有。”远处传来号角声，这代表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得快点了，典礼已经开始了。”

十分钟后，普拉苏塔古斯带着他的女儿们来到了卡姆罗顿姆的中心。第九军团的士兵们身着铮亮的铠甲，列队齐步向城市广场前进。正是这种整齐划一的气势让罗马军团成为整个西方世界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军队。号角声庄严威武，身着斯托拉与帕拉的罗马女人漫天撒着花瓣。这一切都是罗马强权的昭示。

在队伍的最后走着的是总督盖乌斯·苏维托尼乌斯·保里努斯，他身后紧跟着六个祭司。盖乌斯眼角瞥见迟到的普拉苏塔古斯，转身向身边的一个百夫长小声交待了一句什么。接着这个百夫长走到普拉苏塔古斯身前，“总督想在仪式结束后马上见到你。”

“我会去的。”普拉苏塔古斯保证。

一个小时过后，普拉苏塔古斯和他的女儿们在总督办公室的前厅等待着。盖乌斯向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进来。普拉苏塔古斯热情地向他打招呼：“盖乌斯！你看上去气色不错！”

“你迟到了。有什么居然比我还重要吗？”盖乌斯笑骂道。

“我的女儿们——这是爱丽丝和她的双胞胎妹妹摩根。”

“你的高卢妻子呢——叫什么名字来着？”

“布迪卡。你好像不太认同我的选择，盖乌斯。”

“她的前女主人，也就是我的妹妹跟我说过我那不知廉耻的侄子是怎样为了博得她的青睐而放她自由的事。”盖乌斯随意说道。

“我的女儿就在这里呢，盖乌斯。你认为当着她们的面谈论她们的母亲好吗？”

“她们只是小孩子而已，普拉苏塔古斯！我为什么要关心她们是怎么想的？”

“因为她们是我的女儿，你应该尊重她们。”

盖乌斯哈哈大笑，“尊重？对这些女孩？说真的，普拉苏塔古斯，你怎么会这么异想天开？女人的地位也就比奴隶高一点点，她们天生便如此！”

普拉苏塔古斯身体僵直，“你是说我们不列颠人也同样如此——天生比希腊人和罗马人低等吗？像头脑简单愚蠢的野蛮人一样不分好坏吗？女人、蛮夷、奴隶，还有我们所有不列颠人难道都是为了侍奉希腊人和罗马人而生的吗？或者就像你们伟大的哲学家说的那样！就因为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或者还有谁说我必须服从你们所以我就必须得照做了？我来这里是为了解决我们共同的问题，但是你的态度让我改变主意了——即使只是因为我的女儿。”

“你有什么好主意，普拉苏塔古斯？”

普拉苏塔古斯不太情愿地递给盖乌斯一份他的遗嘱的复印件，“这是我的遗嘱。在里面我授予了尼禄陛下爱西尼部落一半的所有权——一半属于罗马，一半由我的两个女儿共同管理。”

“条件是？”盖乌斯问道。

“自由与独立。你放任我的子民，尤其是我的家人自由生活，那么在我死后我的一半王国就属于你们了。”普拉苏塔古斯提出了他的条件。

总督盖乌斯·苏维托尼乌斯·保里努斯打开了遗嘱仔细阅读，“很好，我代表罗马接受你的提议。你死后你的一半王国就属于我们了。”

普拉苏塔古斯正式鞠了个躬，“那我们就达成协定了。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盖乌斯看了眼爱丽丝和摩根——如此年轻，如此美丽，她们肯定会成为完美的奴隶。掩饰住觊觎的眼光，他笑了笑，“你可以离开了，照顾好你两个可爱的女儿，她们将来会成为非常出色的妻子的——至少是某人的。”

普拉苏塔古斯、爱丽丝和摩根离开了。就在他们即将离开这座城市，往家的方向去时，爱丽丝突然回过头，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摩根当时就注意到了，她们的朋友兼德鲁伊教导师莱内特也经常这样。摩根用力扯了扯爱丽丝的袖子，“你在看什么，爱丽丝？”

“血，很多血。总督会在他和父亲刚刚订下的协议中钻空子。而当那件事发生时，会很痛苦——我们所有人，所有被女神祝福的岛屿上的人都会很痛苦！”爱丽丝害怕得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