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艰难转战(6)
事实也正是按照既定的目标推进的,每一次征战,都使他们的实力有所发展壮大。以当初的五百人起家,兄弟三人同心奋斗,几经搏杀,逐渐形成了一支不容忽视的势力了。江湖之中也就有了刘、关、张兄弟的威名。
与此同时,在这个动荡时期,那些有实力的人都没有闲下来,他们都想有所作为。曹操借扫除黄巾余党的诏令,招降纳叛,建立了自己的私人武装,号为“青州兵”,实力大增,成为新崛起的军事暴发户。他的雄心并不使他仅停留于坐拥自大的现状,他在谋求更大的利益。于是,他求贤若渴,广为访求贤能之士。颍川颍阴人荀彧叔侄脱离袁绍阵营前来投奔,相谈欢悦。曹操说:“此吾之子房也!”以汉高祖自喻,可见其志不小。贤士相荐,一时名士如程昱、郭嘉、刘晔、满宠、毛玠等,曹操皆重用,谋士众多,人才济济;武有于禁、典韦、夏侯惇之流,威震山东。志得意满之下,曹操差遣泰山太守应劭,前往琅琊郡迎接父亲曹嵩。
曹嵩途经徐州,州牧陶谦也是一时名流,早就意欲结纳曹操,只因没有缘由,这次曹操的父亲路过,正是献殷勤的大好机会。他亲自出境迎接。陶谦与曹嵩相见,极尽地主之谊。
陶谦说,有幸结识尊驾,深感荣耀!此后,还请您多来徐州视察。无论您专程前来或是路过徐州,徐州人民都会热烈欢迎您。
又赠予丰厚的礼品,并派兵护送。
中途大雨骤至,军兵怨嗟。夜宿古寺,变乱骤起。乱军击杀曹嵩全家,抢夺财物,分散而去。曹操迁怒陶谦,归怨徐州百姓。公元193年,曹操举兵讨伐徐州。切齿而言:“陶谦纵兵杀吾父,此仇不共戴天!吾今洗荡徐州,方雪吾恨!”世间多少不平事,彼时不与此时同。当年吕伯奢一家,同样被误杀,可是却又有谁来为他们复仇呢?
陶谦也实在是浪得名士之称,其实很没有见识。一念之私,为了献媚结好曹操,结果却为自己酿成祸患,为徐州百姓带来灾难。
世间多有如此攀附势利之徒,他们以钻营结党为能事,随风俯仰,攀爬趋奉,从而左右逢源,活得风光滋润。
其实,人还是实在一点好,能够挺直脊梁地活着,实在是难得的轻松快乐。
古道热肠,义赴急难
世间之事,必有因果。种下的是良种,就有美好的收获。
在平原任职期间,关羽追随刘备,转战往来。兄弟三人,戮力同心,共赴急难,虽履险而不辞。但因职位低微,只是为人所驱策。每临战阵,关羽力战,屡建奇功,却无封赏。
黄巾余党流窜,袭扰州郡。管亥领群寇数万,包围北海郡,强行向北海太守孔融借粮。管亥说:“吾知北海粮广,可借一万石,即便退兵;不然,打破城池,老幼不留!”孔融叱道:“吾堂堂大汉之臣,守卫大汉的土地,怎么可能有粮米资给反贼呢!”
孔融,当世名士,字文举,鲁国曲阜人,孔子20世孙。自小聪明,10岁去谒见李膺,门卫对于一个小孩要见名人很烦,因而不让进门。孔融说:“我是李相世交。”门卫通报后,放他进入相见。李膺问:“汝祖与吾祖何亲?托言世交。”孔融说:“昔孔子曾问礼于老子,那么我与您难道不是累世故交吗?”李膺大感惊奇。一会儿,太中大夫陈韪来到。李膺指着孔融说:“这是当世神童啊。”陈韪说:“少小时聪明,长大就未必聪明。”孔融立即说:“如君所言,幼时必聪明者。”陈韪等大笑:“此子长成,必为当代之伟器。”从此名传远近。后为中郎将,累迁北海太守,极好结交天下宾客,常说:“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是我平生的愿望。”在北海任职6年,大得民心。
黄巾余党军众势强,北海郡守将宗宝殉职,局势危急。
东莱黄县人太史慈回家探望母亲,他的老母亲说:“我平日里多次受到府君的恩泽,现在府君有难,你应当前往救援。”
当初太史慈远出游历,老母孤弱,住在城外二十里的乡间,孔融时常给予抚恤,派人送给粟米织物衣帛,其母感念孔融德义,当得知乱贼围攻郡城,就让太史慈前来救助。太史慈单枪匹马助战。
孔融说:“刘玄德当世英雄,如果能够请他来救,此围自解。只是没有人可以承担这个重任。”太史慈说:“府君请写书信,我立即前往。”
太史慈奋力杀透重围,驰书平原县,星夜来见刘玄德。
呈上书札。刘备正容说:“孔北海也知道世间有刘备啊?”于是同云长、翼德带三千精兵,急往北海郡进发。
英雄,只须一句暖心的话,就可使内心中深蕴的那份古道热肠之血奋起,从而激起内心的豪情。
管亥见援兵人少势弱,不以为意。双方交战,云长青龙刀起,劈管亥于马下。太史慈、张飞两骑齐出,双枪并举,杀入敌阵,如虎入羊群,纵横莫当。玄德驱兵掩杀。城上孔融驱兵出城。两下夹攻,大败群贼,降者无数,余党溃散。
于是设宴相庆致谢。
任何时候,宴会都必不可少。无论处在何种状况之下,宴会可以结成联盟,可以沟通关系,可以增加信任。何况胜者需要一个狂欢,败者也需要一个起点,使自己重整心情,鼓起勇气。
宴会的欢庆还未结束,黎明到来之际,就已传来消息:曹操带领军队已经越过边境,向徐州进军,一路掳掠而来,烧毁所有村庄和田地,所过之处,遍地焦土。
公报私仇的战争爆发了。
兴平元年,曹操亲率20多万精兵杀气腾腾地进击徐州,志在复仇。曹操下令:“但得城池,将城中百姓尽行屠戮,以雪父仇。”由于陶谦当初的一念之私,铸成这样的仇恨,令人可叹。做人还是本分点好,一切随缘,别刻意攀附。虽然可能平庸一生,但也强似如此不堪。有记载说,太祖归咎于陶谦,故伐之。攻城略地,东至大海,“所过多所残戮”。
他迅速率领着自己的军队,带着孝子痛失父亲的愤怒,一路杀向徐州。所过之处,烧毁了见到的每一片田野,每一个村庄,甚至不放过一个女人和小孩。没有丝毫仁慈和迟疑,只有强者的仇恨,如同死神降临。
徐州城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无助地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到来。
“宁可我负人”,因而曹操找到了杀吕伯奢全家的理由。屠戮徐州百姓,是因为“不可人负我”。强盗总有强盗的借口,强盗自有强盗的逻辑,强盗做出的永远是强盗行径,而且振振有词。
尤其是当强盗与强权联姻,强盗与专断结盟,那么遭殃的永远就只能是无辜的平民百姓。
谁来拯救弱者,谁愿意为了民众的安宁承担起守护的责任?
命运之剑已经高高举起。
九江太守边让,引兵援救徐州。曹操在半路设伏截击。
曹操故友陈宫当时为东郡从事,听说曹操兴兵报仇,扬言尽杀徐州百姓,星夜来见曹操。陈宫说:“明公为报父仇,兵临徐州,欲尽杀百姓,实为不祥。陶谦仁人君子,并非好利忘义之辈;尊父遇害,也不是陶谦的罪责。况且州县百姓,与明公有什么仇恨呢?望三思。”曹操怒道:“誓当摘胆剜心,以雪吾恨!公虽为陶谦游说,其如吾不听何!”
曹操语气怨毒,并且自以为理由充足地说:“公当初有负于我,如今有什么脸面来劝说我?”陈宫羞惭而去。曹操曾经为躲避董卓的追杀,逃出洛阳,被县吏捕获。陈宫为救曹操,放弃了县令的职务,相伴奔逃。夜晚借宿在曹操旧友吕伯奢家。吕伯奢为了款待故友,好心宰猪置酒,曹操却起疑心,杀了吕伯奢一家。陈宫内心自责,也由此觉得曹操心狠手辣,不是他心中可以追随的英雄,所以就分道扬镳了。而现在却受到了曹操的奚落。谁更有理由?
曹操纵兵虏掠,大军所到之处,杀戮人民,发掘坟墓。陶谦仰天恸哭:“我获罪于天,致使徐州之民,受此大难!”就准备自缚而去曹操军营,任由处置,以救徐州百姓。
祈祷已经没有意义。只愿以自己的鲜血洗去他心中的仇怨,使无辜的生命得以保全。
在这样一个以力说话的时代,首先自己得强大起来,然后才可能去做一切事情。如果自己不够强大,那么就不要怀有非分的奢望。欲求太多,必然迷失心灵的方向。谁的刀锋利,谁就有发言权,谁的发言就是最终的结论。否则你就没有提出意见的机会。批判的武器不如武器的批判有效有力。最终的结果,由武力决定。
为父复仇,天经地义。“子夏问于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礼记·檀弓上》)但是复仇绝对不应该是占领、烧杀和死亡。他的复仇太过残忍,屠城焚掠,掘坟毁冢,想把在这块土地上生息的所有人都抹去,必然人神共愤。
急难之时,必有豪杰之士挺身而出承担重任。也只有在危急存亡之际,方显英雄本色,才见人心冷暖,也正是英雄脱颖而出之机。在这城池将破的非常时刻,陶谦别驾从事,东海朐山县人,姓糜,名竺,越众而出,说:“府君久镇徐州,人民感恩。今曹兵虽众,未必就能立即破城。府君与百姓坚守勿出;某虽不才,愿施小策,教曹操死无葬身之地!”糜竺说:“我愿亲往北海郡,求孔融起兵救援;更得一人往青州田楷处求救。若二处军马齐来,曹操必定退兵。”于是带着陶谦书信,前去寻求解救之兵。
据传说,糜竺家境富裕,曾去洛阳经营买卖,返回途中,路遇一位美女,求告乘车,糜竺就下车步行,让妇人坐车。妇人请糜竺同坐,糜竺上车端坐正目。行过数里,妇人辞谢。临别对糜竺说:“我就是南方火德星君,奉上帝令谕,去焚烧你家宅。感念你以礼相待,因此明告。你可急速回家,搬移财物。我夜间就到。”忽而不见。糜竺大惊,飞奔赶回家中,将资产财物,尽数搬出。当晚果然厨中火起,屋舍尽被焚烧而尽。糜竺因此广舍家财,济贫扶弱。
糜竺至。孔融请入相见,问其来意,糜竺出示陶谦书信,说:“曹操攻围甚急,望明公垂救。”然而未待发兵救人,黄巾残部却已兵临城下。
因此,孔融于筵席间介绍糜竺与玄德相见。增进故交的友谊,引见新的朋友,这就是宴会。谈到张闿杀曹嵩的真相时糜竺说:“今曹操纵兵大掠,围住徐州,特来求救。”
玄德说:“陶恭祖仁人君子,未曾想到却受到这样的冤枉。”孔融说:“公汉室宗亲。今曹操残害百姓,倚强欺弱,何不与我共同前往援救?”玄德说:“不敢推辞,只是兵微将寡,难以轻动。”孔融说:“我想救陶恭祖,虽因旧谊,亦为大义。公岂独无仗义之心耶?”玄德说:“既如此,请文举先行,请允许我去向公孙瓒借三五千人马,随后即到。”孔融说:“切勿失信。”玄德说:“公以我为何如人?圣人说‘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刘备借到或借不到军兵,必然亲至。”是的,人人不免一死。但是我们可以选择自己死的方式,尽可能地让自己死得体面一些,死得有价值一些,令我们的死显出尊严。对于死亡的畏惧不是逃避信义的理由。我们可以死去,但是我们不能失了做人的信义。没有信义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玄德见公孙瓒,谈到去赴救徐州之事。公孙瓒说:“曹操与君无仇,何苦替人出力?”玄德说:“我已许人,不敢失信。”公孙瓒说:“我借给你马步军两千。”玄德说:“更希望有赵子龙同行。”关羽又跟随刘备,与张飞率本部三千人为前部,子龙引两千人随后,奔赴徐州。
糜竺回报陶谦,说同时又请来刘玄德援助;陈登也回报青州田楷欣然领兵来救;陶谦心内稍安。孔融、田楷两路军队因惧怕曹兵势猛,远远依山下寨,未敢轻率进击。曹操则分军以待,暂停攻城。
联军的唯一可取之处,就在于声势,就在于让敌人有所顾忌。至于真正的战斗力有多大,则值得怀疑,不能过于依赖,也不要迷信,更没有必要畏惧。当然,也不可轻敌而不防备。在联军内部,则又往往相互猜疑,往往可能互相出卖。这是历来战争的血的真理。
刘玄德到达徐州城外。孔融说:“曹兵势大,曹操又善于用兵,未可轻战。且观其动静,然后进兵。”玄德说:“但恐城中断粮,难以长期坚持。就让云长、子龙领军四千,与公共同守备互相呼应相助。我与张飞冲杀过去,进入徐州城,去见陶使君商议。”孔融很高兴地会合田楷,为掎角之势。云长、子龙往来警戒接应。
真正的主力是诚实的人。机会主义者是不可靠的,他们只待分享果实,不可能为这个果实的培育作出任何努力。
当天刘备、张飞引一千人马打着“平原刘玄德”的红色旗号,杀入曹兵营寨。冲过曹将于禁的防区,进入徐州城。
陶谦多日来悬着的心才放回肚里,十分高兴。他看玄德仪表轩昂,语言豁达,心中感到有一种踏实感。当即就让糜竺取来徐州官印文书,将治理徐州的重任交托刘备承担。玄德愕然说:“这是什么意思?”陶谦说:“今天下扰乱,王纲不振;公乃汉室宗亲,正宜力扶社稷。老夫年迈无能,诚愿将徐州相让。公切勿推辞。我当自写表文,申奏朝廷。”玄德离席再拜说:“刘备虽为汉朝后裔,但是功微德薄,任平原相犹恐不称职。今为大义,故来相助。公出此言,莫非怀疑刘备有吞并之心?若存此念,皇天不佑!”陶谦再三相让,玄德坚决不肯接受。糜竺说:“今兵临城下,且当商议退敌之策。待事平之日,再当相让。”玄德说:“我现在致书曹操,诚劝和解。曹操如果不接受,那么再举兵决战。”
居中调停,虽然利在双方,然而这种美意往往难以达成。因为剑拔弩张的双方,都想着得到最大的好处,都想自己说了算,都想遏制对手,左右一切。尤其当双方的实力处在不对称情势时,临阵调停根本就不可能有结果。而且调停的中间人,更需要有感召力,使双方能够接受;同时又必须具备威慑任何一方的实力。否则,只能是自取其辱。
曹操正在与诸将议事,报告说徐州有战书送到。曹操拆书观看:“备自关外得拜君颜,嗣后天各一方,不及趋侍。向者,尊父曹侯,实因张闿不仁,以致被害,非陶恭祖之罪也。目今黄巾遗孽,扰乱于外;董卓余党,盘踞于内。愿明公先朝廷之急,而后私仇;撤徐州之兵,以救国难,则徐州幸甚,天下幸甚!”曹操大骂:“刘备是什么人物,敢以书来劝我!且有讥讽之意!”怒而命令斩杀使者,并下令全力攻城。
中间调停总是被逼到这样尴尬的境地。强势的一方,根本就不需要买谁的账。
郭嘉进言说:“刘备远来救援,先礼后兵,主公当好言答复,从而使刘备放松警惕之心,然后突然发起进攻,那么徐州城就可很快攻占。”曹操觉得有理,予以采纳。
正在部署攻城,这时曹操后方有紧急军书到来:兖州被吕布袭破,濮阳也被占领,后方危急。当初,李、郭之乱时,吕布逃出武关,投奔袁术。袁术因为吕布反复不定,拒绝不愿接纳。于是吕布又先后投奔袁绍、张邈。正值陈宫来见张邈。陈宫对张邈说:“今天下分崩,英雄并起;君以千里之众,而反受制于人,不亦鄙乎!今曹操征东,兖州空虚;而吕布乃当世勇士,若与之共取兖州,霸业可图也。”张邈便令吕布袭破兖州,占据濮阳。只有鄄城、东阿、范县三处,因荀彧、程昱设计死守得以保全,其余俱破。特此告急。曹操大惊:“兖州有失,吾无家可归矣,不可不亟图之!”郭嘉说:“正好卖个人情给刘备,退军收复兖州。”曹操当即回复书信给刘备,愿意和解,于是退兵。徐州解围,转危为安。
这时,陶谦忽然染病,渐渐沉重。就请糜竺、陈登议事。糜竺说:“曹兵之去,只因为吕布偷袭兖州。今因岁荒罢兵,来春必然又来。府君两番欲让位于刘玄德,时府君尚强健,故玄德不肯受;今病已沉重,正可就此而与之,玄德就没有理由推辞了。”陶谦很高兴,让人请刘玄德商议军务。玄德引关羽、张飞带着数十骑来到徐州,陶谦让请进卧室。玄德问安。陶谦说:“今天请玄德公来,不为别事,只因老夫病已垂危,朝夕难保;万望明公以汉家城池为重,接受徐州牌印,老夫死亦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