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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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一行三人船载高宗皇帝赏赐的财物,原路返回,沿途艰辛自不待言。这日,船靠岸了,他们终于回到妻子儿女身边。

女人们兴高采烈,纷纷把船上装载的食物和金银绸缎搬回家。老黄芩带领着孩子们,把企图冲上沙滩的鱼儿重新赶回大海。萝卜花则跪在自己打造的佛像前,为众生祈祷。

从此后高寒把自己关进屋子,面壁忏悔。靳羽西和莫愁觉得有点想不开,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为谁忏悔?女人把饭做熟,端来放在高寒面前,高寒看都不看。岛上的人全都愁眉苦脸,高寒走火入魔了。

萝卜花把自己的根须剪下来,用霜露熬成汤,捏住高寒的鼻尖,给高寒灌进嘴里。高寒睁开眼,看见大家都围在他的身边,挥了挥手让其他人先出去,只把两个同学留在跟前。高寒对他们说: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我们船上的石粉能够自燃?这几日面壁思考,终于想通了,那火是父皇伏羲燃放起来的。因为下山时父皇告诫我,那种燃烧的石头不能传到人间。

听得“伏羲”二字,两位师弟如雷灌耳,浑身震颤。再看师兄,浑身都已经石化,只有嘴还在动弹。两位师弟赶忙跪下,泪流满面:始祖,您是我们的祖师爷!应该忏悔的是我们,我们贪生怕死,私自下山,至今没有一点真才实学。始祖呀,我们是你的徒子徒孙,你不能离开我们!

高寒的声音越来越弱:此乃天意。况且天机已泄,我无法久留人世,二位师弟好自为之。岛上还有一些石头粉末,供你们研究,谨记,这种燃烧的石头千万不可用在战场上,伏羲父皇反对一切战争……

孩子们把贝壳堆放在一起,为父皇打造莲座;女人们把绸缎投进火里燃烧,给高寒度上一身绚丽的釉色;萝卜花和老黄芩用巨鲸的骨架编织神龛,为高寒打造存放舍利的佛塔;靳羽西和莫愁则把大山掏空,在山的腹腔里为高寒建造殿堂。

逝者如斯,活着的人还得活着。靳羽西和莫愁不敢懈怠,重新开始了苦苦的探索。制造石头粉末的要领已经被他们掌握,关键的问题是他们不知道配方,还有,那根射火的铜管已经丢失,即使掌握了配方,也无法把火射到天上。

女人们决心不再让靳羽西和莫愁出海去冒险,把岛上的船用石头砸烂,堆放在一起燃烧。她们希望过一种安静的生活,虽然很苦,但是温馨。她们无法承受没有男人的寂寞。

刮风的日子,两位学者迎风而立,看一片树叶在大海里颠簸。颠簸的树叶勾起了两位学者的愁绪,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远在莫宇的导师教授……树叶靠岸了,两位学者把树叶打捞上来,偷偷地埋在沙滩上,以备不时之需。

萝卜花跪在佛像前,默默地诵经。老黄芩用佛尘把神的殿堂打扫干净,看萝卜花的周身长满根须,老黄芩把根须剪下来,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苦涩中带着一种馨香,感觉中浑身清爽。站在海边端详自己,恍然大悟:这萝卜的根须莫不是传说中的还魂草?遥想起自己当年拿着老鼠屎诓骗世人的往事,满脸愧疚。一生潦倒,想不到老来终成正果,竟然得此洪福。老黄芩高兴至极,把鞋子脱下来顶到头上,跳起了独角舞,鱼儿跃出水面,争相舔食老黄芩身上的汗珠。女人和孩子们用骨刺把岛上的土地翻耕,栽上萝卜的根须。

萝卜花逐渐枯萎,不再生长根须,把自己镶嵌在石墙上,风干成画。老黄芩搬来巨石把洞口封堵,然后闭上眼睛躺在萝卜的身旁。

孩子们以为大海吞噬了老黄芩,追逐着海浪索要爷爷,海浪为了证实自己的清白,把身子摔在崖石上,粉碎成无数朵浪花。女人们用骨刺撬开岛上的每一块石头,找不到供奉佛像的殿堂。太阳憨憨地笑着,讥笑女人和孩子们的痴傻。风驮来云,洗涮着岛上的疑惑。大家坐在沙滩上,怀念老黄芩和萝卜花。

萝卜的子孙在疯长。早晨起来睁开眼,看岛上跳跃着无数个萝卜娃娃,白白胖胖,长着绿色的头发。女人们高兴了,纷纷解开衣襟,把萝卜娃娃归拢在翅膀底下,用乳汁喂养。吃饱了母乳的萝卜娃娃安安静静地睡在沙滩上,享受太阳。信天翁拍打着海浪,不让浪花吵醒萝卜娃娃。孩子们点燃艾蒿,为萝卜弟弟驱赶蚊虫。女人们商讨着,怎样为众多的萝卜娃娃找到归宿。

靳羽西和莫愁则把自己关进茅屋,打磨石头。他们把石头的粉末归类,勾兑,却怎么也无法找到促使石头燃烧的最佳配方。有时,石头冒烟了,绽放出瞬间的亮光,随即熄灭,把谜团留下。有时,石头会散发出刺鼻的异味,把两人呛得咳嗽流泪。这时,守望在茅屋外边的女人会不失时机地驱赶风,吹散屋子里的硝烟。堵在心中的悬念,憋红了双眼。女人端来用萝卜熬成的粥,劝男人喝下,动员他们到外边走走,吹吹海风,透透凉。执拗的男人喝了女人的萝卜粥,却把女人赶出茅屋,关起门来继续研究。突然,茅屋失火了,火信子打着旋儿飞向半空,火蛇拖着火链狂飞乱舞,半空里爆响电掣雷鸣。女人们不顾一切地冲进火中,救出了她们托付终身的男人。

靳羽西和莫愁兴奋地脸上放光,他们终于找到了石头燃烧的最佳配方!他们喊着高寒的名字大呼大叫,他们把手伸向半空,在海岛上狂奔,跌倒爬起,庆祝他们的成功。

女人们忧心地发现,她们的男人失明了。众多萝卜娃娃从沙滩上爬起来,帮助女人们围捉男人。男人被萝卜绊倒了,躺在地上打滚。女人们把靳羽西和莫愁装进水桶里,用萝卜汤冲洗,身上的烧伤逐渐痊愈,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寒风刺骨的早晨,孩子们来到海边,洒一泡童子尿,浇开海的眼睛,然后坐在贝壳上,到海底去找珊瑚。孩子们遵照妈妈的嘱托,小心地刮下珊瑚树上的鳞霜,装进石臼里,托上岸,交给妈妈。妈妈把鳞霜烧成灰,敷在父皇的眼睛上,瞎眼的父皇,见到了光明。

复明的靳羽西和莫愁一刻也不安宁。他们已经掌握了石头燃烧的最佳配方,下一步就是怎么能够把火射到天上。他们把岛上的榆树砍倒,把树心掏空,给掏空的树心里装上石头粉末,对着天空燃放。榆木树身被炸裂,靳羽西和莫愁被炸得遍体鳞伤。

女人和孩子们把靳羽西和莫愁关进石屋里,用萝卜供养。孩子们渐渐地长大了,他们把岛上出产的萝卜装上船,运到对岸的城镇去叫卖。换回生活用品,供养妈妈和父皇。女人们则把骨刺做成篱笆,围在石屋的四周,防止靳羽西和莫愁逃走。

两人的伤口逐渐愈合,在石屋内不停地走动,一见到女人来送吃喝,乞求女人放他们出来晒晒太阳。女人天生心软,放出了男人。

从此后靳羽西和莫愁不再去燃烧石头,而是跟女人们一起,苦心经营岁月。他们把海边的贝壳捡拾起来,放进臼里杵成粉末,捏成俑,女人们则把颜料放进火里燃烧,给俑的全身镀上一层绚丽的釉。孩子们把俑放置在关隘要道上,保卫海岛不受外敌入侵。

渐渐地,女人放心了她们的男人,不再严加看管。月黑风高的夜晚,靳羽西和莫愁在沙滩上刨出了那片树叶,乘着它,逃离了海岛。

两人划着树叶向北航行,找到了黄河的源头,朔河而上,千回百折,在山的皱褶里找到了来时的路。沿路向北,回到了莫宇。

那一日,田教授和何教授喝了素酿造的酒,照样来到山洞里作画。洞里无春秋,他们也记不起三个学子究竟走了多长时间,思念犹如发酵的酒,时间越久味道越醇,给思维长上翅膀,靠想象作画,两位教授把他们的学生刻在石壁上。然而,无论两位教授怎样用功,画在墙上的壁画总不能令他们满意,特别是画高寒的时候,作画的手根本不听使唤,画出来的高寒跟他们心目中想象的相去甚远。脑海里根本没有让高寒坐上莲座的欲望,然而,墙上的壁画却主动组合,把佛的莲座挪到高寒的身下。画面上的高寒双手合十、佛光四射。

相对而言,给靳羽西和莫愁作画容易得多。画面上的靳羽西和莫愁虽不能令两位教授满意,但是还能说得过去。这时,米糠跑来捣乱,给两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叔叔穿上鱼的鳞甲,甚至用颜料把叔叔们的眼睛涂瞎。两位教授把米糠没有办法。

这时,米粒进来了,对两位教授嘟囔:来了两个叫花子,素看他们可怜,给他们喝了一些酒。谁知道他们竟然不走了,说要找田教授何教授,还说他们就是你们二位教授的学生。

两位教授同时瞪大了眼睛:那两人现在在哪里?赶快带我们去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