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晨曦微熹，远远地走过来的那叫什么？黑压压一片。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群迁迁徙的侯鸟，赶着牛羊和骆驼，扶老携幼。是谁折断了大鸟的翅膀，让大鸟只能徒步？为首的那只大鸟看见了我，高兴地跑过来跟我握手。姬翰梅！这个老鞑靼，老年兄。好长日子不见，也不知去了哪里，怎么突然间当了首领，带领着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米粒停下来，用衣服袖子擦着脸上的汗珠。我看那些迁徙的侯鸟，真像我在昨晚见过的陶俑。我狠劲掐了掐自己的肉，感觉不是在梦中。姬翰梅看着那辆独轮车，一脸疑惑。他用眼睛询问我，为什么不骑马，偏定要坐独轮车？

人群里走出了一个翻译。我通过翻译向姬翰梅解释道：这不叫独轮车，这叫做“木牛流马”，是米粒新的科研成果。诸葛亮曾经用木牛流马运送粮草。

姬翰梅还是摇头，指挥翻译给我们牵来两峰骆驼。翻译向我解释道：他们是北方的一个民族部落，你们汉人叫我们鞑靼，我们自称为蒙古。我们不想跟你们打仗，也不想占领你们的土地，但是我们那里遭灾了，草原上的草全部干枯，牛羊死亡，部落首领带领我们来你们这里逃生。听我们的首领说他跟你是兄弟，兄弟之间更应该互相帮忙。我们一路走一路看，你们这里荒山荒地很多，给我们划拨一些草地让我们放牧。等到明年我们那里长出水草来时，我们就会回去。

原来是这样。我们莫宇常年四季都有北方的民族来我们这里谋生，我们跟北方民族向来和睦相处。即使打仗的年月，也无法阻止人们的交往。几千年了，许多民族已经同化，我们不会拒绝任何善良的朋友。我用马鞭一指：千里沃野任你们放牧，管理好你们的牛羊和骆驼，不要践踏我们汉人的庄稼。

米粒向我挤眉弄眼。我知道米粒的意思，他不让我答应让鞑靼人在我们莫宇放牧。我知道米粒的担心，但是人家有困难总不能不帮，况且我们莫宇有那么多的荒山荒峁。我最后加了一句话：我们的土地只能租借给你们，必须给我们缴纳租金。等你们的土地长出水草时，就必须迁离。

那当然，那当然。姬翰梅不住地点头。看样子这个姬翰梅老兄上一次来我们这里已经勘察好了，不然的话不会千里迁徙。我知道这两匹骆驼是鞑靼人送给我们的见面礼，我不可能不给姬翰梅老兄面子，况且他们人不多，连老人和孩子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人，料想他们也不会怎么样，米粒的担心实属多余。

鞑靼人在莫宇的一个角落扎根了，用栅栏围起了他们的村落。常见姬翰梅老兄在街市上****着上身，叫卖牛羊肉。他们也学着汉人的样子，到百子庵里去祈求儿女。汉人也在改变着习俗，用牛粪去烤羊肉。偶尔，唢呐吹出欢快的迎亲曲，那是汉人在迎娶鞑靼女。有时，马头琴也会围着篝火跳舞，汉人的姑娘羞答答地走进蒙古包里去会新郎。虽然风俗迥异，但是大家学会了包容。犹如一片树林里生活的百鸟，用歌喉点缀生活。鞑靼人不再迁徙，用骆驼驮着羊皮去换酒。

力教授跟风教授从他们住的山洞里走出来，到米粒夫妻住的山洞里去吃酒。看见了米粒制作的独轮车，引起了力教授极大的兴趣。力教授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米粒在仿制诸葛亮的“木牛流马”。

力教授把米粒大加赞扬了一番，夸赞米粒构思奇特，工艺精湛。同时力教授也指出了不足，认为米粒只造出了木牛流马的原型，却忽略了怎样给木牛流马加力这个非常重要的机关。

风教授却把眼睛盯住桑葚死看，这个女人好熟悉，绝非一般，印象中好像什么地方见过，即使闭着眼睛，也能画出这个女人的轮廓。其实，那天晚上当米粒把桑葚带进山洞的一瞬间，素就吃惊了，素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抱住桑葚恸哭，嘴里喊着：萍妃，你让我想得好苦！

桑葚有些疑惑，虽然从未谋面，但是桑葚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舅舅的妻子，按照辈分桑葚应当叫素妗子。不知道妗子为什么喊她“萍妃”。

桑葚说：妗子，你认错人了，我叫桑葚。

素哭道：我知道你叫桑葚，可是我一见你的面就不由得想起了萍妃，你跟萍妃长得像极了。

桑葚说：我知道萍娃子，前几年被皇帝选美进了皇宫，以后听说当了皇妃。女人就是这样，嫁给皇帝当娘子，嫁给杀猪的翻肠子。

桑葚说这些话时一脸平静，看不出悲伤和忧愁。头发凌乱，嘴角还有血渍残留，一身破棉衣到处开裂，裸露着带伤的肌肤。但是丝毫也掩盖不了桑葚的端庄和抚媚，好像雪中红梅，冷艳逼人。

素不再说啥，知道桑葚受了极大的委屈，但是找不出适当的话安慰外甥女。桑葚嗅到了酒香，耸起鼻子，脸颊上绽开了一朵牡丹：妗子，我嗅到了酒香，把你酿造的酒给外甥女喝一口。

桑葚喝了素的酒，一睡不醒。直到两位教授进了山洞，素才把桑葚摇醒。

桑葚揉揉发涩的眼，已经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在目不转睛地瞅她，内心稍感不适。

力教授发觉风教授有点忘情，用胳肘撞了撞风教授，风教授浑然不觉，竟然问道：姑娘，你从哪里来？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

桑葚不答，把头靠在素的胸前，问素：大姐，那个男人为什么老看我？

素用手抚摸着桑葚的头，柔声说道：憨憨，我是你妗子，你怎么突然叫我“大姐”。

桑葚费劲地想着，记不起妗子是个什么概念。她茫然地问素：大姐，“妗子”是什么意思？素目不转睛地看着桑葚，发觉桑葚的眼睛里有两团火焰在烧，素用手摸摸桑葚的脸颊，却发觉脸颊冰冷。素知道，桑葚失忆了。

米糠蹦跳着跑进山洞，手指着洞外告诉素：妈妈，洞子外边来了一大群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