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老夫人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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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珠扶着老夫人进来的时候，卫央正沉着脸喝汤，佳期边喂他边笑盈盈的说：“本就火气旺盛，怎的还要火上浇油生这闷气？反正事儿已经过去了，那刘妈妈也没讨着好，您就别再绷着个脸了，生气吃饭不利于消化，您可本来就有些烧，别到了夜里又咳得厉害。”
卫央冷哼了一声吃下一片冬瓜，边嚼边冷笑：“刘妈妈没讨着好？那你脸上这伤咋来的？芸儿的头是她自己磕成这样的不成？真真把那小厨房当成是她的了？可别忘了那厨房可还是在我的凝思园里，怎么说这还是我的地界儿。”
佳期听他孩子气的赌气话不由得好笑：“是是是，您呐，就别操心这事儿了，乖乖把这些都吃了我就满足了，这些菜可都是我跟芸儿两人的血泪换回来的。这事儿绛珠姐姐自会调停的，按照她公正的态度，我想日后小厨房那边不会再闹出这种事情来。”
卫央撇了撇嘴，别过头去不愿意再喝汤，下巴冲那个梅子鱼片支了支，佳期立刻会意的放下汤碗执起牙箸夹了一块鱼片送到他嘴边，卫央张嘴接了，嚼了几下微微点点头，示意还要吃，趁着佳期又去给他夹菜的空当才开口道：“话又说回来，作为我房里的人，两人一起上还被人打成这样，真是丢我的脸。”
佳期闻言瞥了他一眼忍着笑道：“我这不是久了没练身手没以前活泛了么。”说着又送了一片包着甜酸梅子肉的细嫩鱼片递到卫央嘴边。
此时绛珠和老夫人站在屏风后边已经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真切，老夫人拍着绛珠的手满意的笑笑，绛珠立即会心一笑，给一旁吓得不敢出声的小环使了个眼色，那小环忙尖着嗓子问安道：“见过老夫人，给老夫人问安，绛珠姐姐好。”
老夫人呵呵一笑，从屏风后边转了出来，佳期赶紧放下筷子就要上去行礼，老夫人摆了摆手道：“就咱娘仨儿，别整那虚头八脑的，难得我家央儿今天好胃口，你还是赶紧多给他喂着吃些。”说着她微微抬手招了招，几个同样拎着食盒的小环立即鱼贯而入。
卫央见是祖母进来了，脸上的忿忿之色稍霁，挣着想要起来行礼，老夫人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去把他按下：“哎哟，小祖宗，你起来作甚？赶紧坐好了好好儿吃饭便是。”
“是，央儿给祖母问好。祖母此时过来，可曾饭否？”卫央看了一眼那几个还在八仙桌前布膳的小丫环，想也是老夫人晚膳还没有用过。
老夫人爽朗一笑，拉着卫央的手道：“祖母还未曾用膳，这不？叫绛珠她们带过来，今儿在你这儿摆膳了。不会不欢迎祖母吧？”
卫央浅浅一笑：“祖母说笑了，您能过来，央儿高兴都来不及呢。”
老夫人笑的更乐：“哎哟，我这孙子怎的小嘴儿这么甜？莫不是今儿佳期做的菜都是蜜调出来的？”说着她微微探身看了看卫央面前的饭菜，眼里一抹精光飞快的闪过。
佳期闻言抿唇一笑：“老夫人过奖了。少官一向知书达礼识大体，进退得宜谈吐不凡，只是平时少跟人交流罢了。我做的这些粗茶淡饭根本上不得台面，少官愿意入口已经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
老夫人不以为杵，转过头跟正在布菜的绛珠吩咐道：“把我的碗筷拿过来这边，我也来尝尝佳期的手艺。”
绛珠微微一愣，应了声“是”，赶紧将手中的碗筷送到了老夫人手中。
老夫人先是夹了一箸鲍汁小白菜细细的嚼了，不说话，又夹起一箸凉拌鱼皮吃了，眉头先是一皱，再是松开，如此这般，直到每一样菜老夫人都尝了个遍，她才笑吟吟的放下牙箸看向了佳期：“没想到哇，佳期你居然还有这好手艺？”
佳期不动声色的笑笑，也夹起一个鱼蓉球送到卫央嘴边：“以前在家也帮阿娘打下手，要不然在野地里找到吃的就原地弄了来吃，久而久之也就会点皮毛了。”
老夫人长长的“哦”了一声，眼睛又将卫央面前的饭菜扫了一遍：“没想到佳期你年纪小小居然能有这般好手艺，实在看不出你们家以前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呢。”
看吧，问题来了。
佳期还是不动声色的一笑，又夹了一筷子菜丝和鸡丝送到卫央嘴边：“是啊，以前家里实在太穷了，别说上顿了，好几天没一顿都是常事儿，所以得着些吃的就得仔细琢磨着怎样省着吃，还得琢磨着变些啥花样来吃。有时候抓条小鱼拎回去阿娘都要分两天吃，做成各式各样的小菜。那就是天大的美味了。”
卫央虽然年纪小，但是心细如发心思缜密，老夫人和佳期这么一来二往的也听出他祖母在怀疑佳期什么，但他只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佳期一眼，依旧张口吃掉她送过来的每一箸菜肴，直到他感觉自己已经吃饱了，他才微微摇头表示不吃了。吃了半盏温茶漱过口，又推了佳期送上的药汁，他才慢悠悠的开口：“祖母，您今儿过来，应该不是就是想跟孙儿吃个饭这么简单吧？”
老夫人本来还在跟佳期打攻防战，听到卫央的问话立即呵呵一笑，接过绛珠递过来的香茶也漱了口，然后笑眯眯的抚着卫央的长发道：“央儿也听说了吧？没想到你的园子里也有这么闹心的事情。唉，这刘妈妈也是年纪大了愈发糊涂了，分不清个轻重缓急的，不如就遣了她让她回乡去养老，如何？”
卫央对于祖母跟他用商量的口吻很是受用，嘴角微微的挑起，轻轻点了点头，末了还是开口加了一条：“不光是她，小厨房的那些婢子们也都遣了去吧，年纪这般小就晓得见风使舵搬嘴弄舌的，孙儿很是不喜。”
老夫人气定神闲的拈起巾子沾了沾唇角：“就照你的意思办吧，这是在你的园子里，该怎么办都听你的意思。不过这样的话，你这园子里人手不是不够了？那明天再让绛珠从府里调些手脚麻利又老实本分的丫头过来吧。”
卫央瞄了一眼佳期，见她下意识的抿了抿唇撇了下嘴角，他垂下眼睑，嘴角的弧度弯的更大：“多谢祖母，不过孙儿还是喜静，这小厨房的人都遣了去本也影响不大，毕竟现在知道佳期还会做菜，日后让她负责孙儿的饮食即可。”
老夫人看了眼佳期，也随之一笑道：“哟，这可是第一次听到我这宝贝孙认同别人呢，以前给你指派的人你不都不中意？不过佳期又要照顾你又要负责厨房，这是不是有些忙不过来？”
卫央想了想，摇了摇头：“反正这几日已经在整饬旁边的书房了，那么就把厨房也挪到我这园子里来吧，这样佳期就不用跑来跑去的麻烦了。”
老夫人略略一想，拍着卫央的手笑道：“果然是我的孙子呀，这聪明的一个小人儿。”说着她又朝佳期伸出了另外一只手作势要拉她，佳期赶紧走上前去攥住老夫人的手，“佳期啊，我今天真是老怀安慰，老怀安慰啊，看到央儿好这许多，真是多亏你照顾的好。”老夫人说着竟当场就褪下了她手腕上那只雪上一点红的羊脂白玉镯子要给佳期戴上。
“老夫人，使不得使不得，这本就是佳期该做的，您让佳期入府，吃好穿好喝好，高床暖枕就已经足以让佳期感恩在心了，万万不能再收您这么贵重的东西了。”佳期被老夫人突然来的这么一出吓得赶紧缩回手闪到一边。
老夫人噙着笑嗔道：“傻孩子，你可是我们卫府的少奶奶，进门这么久一点装身的首饰都没有，也难怪下边的人不把你当少奶奶，这是我的疏忽了。再说这镯子我本就嫌它颜色不够素淡，你现在年纪小还压得住，我这么大年纪了戴着就感觉太轻飘，你先拿去戴着，后几日银楼的管事过来，再叫他给你备几套首饰。”老夫人说着将镯子递到了绛珠手里，绛珠立即拿着镯子笑吟吟的走到了佳期面前不由分说就拉起她的手给她戴上。
佳期还想推脱，卫央微微咳了两声沉声道：“好了，祖母叫你戴着就戴着吧，这般推搪扭捏反倒小家子气了。”
有了卫央发话，佳期这才道着谢戴上了那只玉镯。
此后老夫人又跟卫央说了会子话，见卫央脸上浮现了困意，她才再三叮嘱佳期照顾好卫央，然后由绛珠扶着走了出去。
回素心庵的途中，老夫人笑吟吟的拍着绛珠的手道：“果然确实如你所言，这孩子不像是她该是的样子。无论是她今儿晚上做的这些菜，还是她滴水不漏似是而非的说话，这孩子根本不像是一个乡下孩子，甚至连我们府里的这几位小姐的心思聪慧都比不上她。不过这孩子对央儿是真的好，而且她还算认得清她的本分，光是这两点，我也就乐得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绛珠抿着嘴儿一笑：“老夫人阅人无数，连您都说这话了，看来这佳期确实是个有些本事的孩子。况且她才刚到少官身边这么几天就能让少官出口维护她，确实很是有些能耐呢。”
老夫人“嗯”了一声：“确实，我也是第一次见央儿那孩子为外人说话（老夫人还当佳期是外人呢，默……），所以么，这孩子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了，老爷那边也别说，往后里我们自己看紧点儿就好。”
绛珠点点头，又细细的跟老夫人回报了府里的大小事情，老夫人边听边不住点头，时不时还提点两句——谁是内院真正的扛把子，你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