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释梦(3)
即使是《释梦》一书也受到科学知识进步的影响。1899年当我写此书时,我的性学理论还没有形成,而对精神神经症的一些复杂形式的分析也才刚刚开始。我希望梦的解释能有助于使人们对精神神经症(psycho—neurosis,与神经症同义——中译者)的精神分析成为可能。从那以后,对神经症的深入理解又反作用于我关于梦的观点。释梦的理论自身也在一个第1版中并未十分强调的方面有所发展。我自己的经验(还有威廉·斯泰克尔[Wilhelm Stekel]以及其他人的著作)告诉我对梦中象征的程度和重要性做更准确的估计。这样,这几年里我积累了不少很值得注意的材料。我已经努力考虑把这些新观念加进作品中去,或在行文中增加一些内容,或用脚注来增加一些内容。如果这样做的结果有时破坏了书的完整性,或者如果我尚未能把原来的论述提到目前知识发展的水平,那么我必须请读者原谅这些不足之处。这是目前科学飞跃发展的结果与迹象。如果还要说些什么的话,我甚至可以大胆预言今后的版本会在哪些方面与目前这个版本有所区别。一方面,今后的版本将不得不提供与来源于充满想象力的小说、神话、语言惯用法、民间传说等更丰富的素材更为密切的联系。另一方面,它们还应论述比这里可能谈到的更多和更详细的有关梦与神经症及精神疾病的关系问题。
奥托·兰克先生曾在增补内容的选择上给我很大帮助,同时还在修改校样上负全面责任。我也要对那些对此书做过贡献和提出更改意见的人表示感谢。
1911年春于维也纳
第四版序言
去年(1913),纽约的布里尔(A.A.Brill)博士把这本书译成了英文(The Interpretation of Dreams,G.Allen & Co.London)。
这一次奥托·兰克不仅参加了校样工作,而且写了两个独立的章节,附在第六章之后。
1914年6月于维也纳
第五版序言
尽管在大战期间,人们对《释梦》一书的兴趣都有增无减。现在又需要发行一个新的版本。自从1914年以来我一直未能充分注意出版情况,我和兰克博士对从那时以后在国外出版的有关作品知之甚微。
由霍洛斯(Hollos)博士和费伦茨(Ferenczi)博士翻译的匈牙利文版的《释梦》即将问世。在1916~1917年期间我的《精神分析导论》由Hugo Heller出版社在维也纳出版。这本书的核心部分包括了涉及梦研究的11讲,目的是使之更为精要,并涉及比目前这本书与神经症理论更为密切的联系。从总的性质来看,它是《释梦》一书的浓缩,尽管有些地方写得更为详细。
这一版的修订,我基本上没做较大的变动。那样做虽然可能会使它与当前精神分析观点更接近,但也难免破坏了它的历史特点。我想在它存在了近20年后的今天,已完成它的历史使命。
1918年7月于布达佩斯—斯泰思布拉奇
第六版序言
由于目前图书业正处于困境,不然这一新的版本早该问世,所以目前这一版本第一次没做任何修改就重印再版。只是本卷之后的参考书目已完备,将最新书目也列了进去。这项工作是由奥托·兰克博士完成的。
我原来推测在这本书问世近20年后,应已完成使命。现在看来,我这种推测并未证实。相反,我可以说它还有一个新的任务。如果说本书先前的作用只是为梦的本质提供一些知识,那么现在应该是解决那些对这一知识的顽固误解的时候了。
1921年4月于维也纳
第八版序言
从1922年该书上一版的出版(第7版)到目前这一版出版期间,我的《全集》已由国际精神分析出版社在维也纳出版。《全集》的第2卷中刊载了第1版的《释梦》,一字没动,原文照载。第3卷中刊载了从第1版发表以来所有的增补内容。其间各国也都有《释梦》一书的各种译本出版。它们都是依据最常见的独卷本来译的。其中法文版由迈尔逊(I.Meyerson)翻译,书名为La science des rêves(1926);瑞典版是由约翰·兰奎斯(John Landquist)所译书名为Dr mtydning(1927);西班牙版是Luis Lopez—Ballesteros y de Torres所译,(1922)并收在Obras Completas之第6、7两卷。匈牙利文译本我想在1918年时就已译完,但到目前尚未见到出版。
在这一次修订过程中,我仍基本上把它看作是一种历史性文献,只是在我认为可以使我的观点更为清晰和深入之处做了修改。根据这样一个宗旨,我放弃了编一个书目以包括该书出版以来有关梦的著作的想法,因此这一部分删掉了。此外,奥托·兰克(在上一版中)的两篇文章(《梦与创作》及《梦与神话》)也删去了。
1929年12月于维也纳
英文第三版(修订版)序言
1909年,斯坦利·霍尔(G.Stanley Hall)第一次邀请我去伍斯特的克拉克大学做精神分析讲演。同年,布里尔博士出版了第一部英译本,后来又陆续出版了几部我的著作。如果说精神分析现在在美国人的理性生活中起到一些作用,或将来也会起到作用,那主要应归功于布里尔博士的翻译之功,也与他其他一些活动有密切关系。
他最初翻译《释梦》是在1913年。从那以后,世界发生很大变化,而我们关于神经症的观点也有很大改变,这本书在1900年出版时曾因对心理学有新的贡献而使世界震惊,现在这本书也仍没有什么更改。根据我目前的眼光来判断,这本书仍包含了我有幸能做出的发现中最有价值的部分。这种洞察力即使能让人有幸碰上,一生也不过一次而已。
1931年3月15日于维也纳
(第一章)有关梦的问题的科学文献
以下我将证明有一种心理学方法,它可以使释梦成为可能,而且一旦运用这一程序,每个梦都能呈现为一个具有某种意义的精神结构,并能在梦者清醒生活的精神活动中找到它指定的位置。我还将努力阐明梦中产生的一些莫名其妙或令人十分费解现象的过程,并从这些过程中推导出精神力量的性质,由于这些精神力量的同时存在和互相抵触,而产生了一个又一个的梦。说到这里,我的描述将先停一下,因为到这里梦的问题又衍生许多更为复杂的问题,而这些问题的解决必须建立在另一种性质的材料基础之上。
我将通过一种前言之类的方式把在我以前的一些作者关于这一题目的著作做一番回顾,同时也看一看目前科学界有关梦的研究,因为我一旦展开论述就再也难有机会提到这些话题。因为,尽管人类对梦的研究已做了几千年的努力,但对梦的科学理解却没有多大进展。这一点已为许多有关材料所证实,成为公认的事实,没有必要再举例说明。在这些著作(已在我的书后列出)中有许多饶有风趣的观察,提供了许多涉及这一题目的材料,但却没有或几乎没有触及梦的根本性质的内容,也没有提供任何解决这类怪异现象的办法。当然,它们也难以传输给那些虽受过良好教育却不是这方面专家的人以任何知识。
人们会问,在史前原始部落的人对梦是怎么看的,以及梦对他们关于世界和灵魂观念的形成起到怎样的作用。这是一个十分富有魅力的题目,但在此我不得不忍痛割爱。我很愿意把约翰·卢波克(John Lubbock)爵士、赫伯特·斯宾塞(Herbert Spencer)和E.B.泰勒(E.B.Tylor)等人的著作推荐给我的读者。但我必须提醒读者:在我们尚未解决我们的任务——释梦以前,我们是难以对这些问题以及推测所涉及的广泛领域有所认识和理解的。
关于梦的史前观点无疑会反映在古代人们对梦所持有的态度上。他们公认梦与他们所相信的神的世界有着联系,梦来自神灵的启示。而且,毫无疑问对于梦者来说,梦是十分重要的,是对未来的喻示。由于梦的内容庞杂,多姿多彩,给人们留下的印象也各不相同,所以难以对它们形成一致看法,也无必要把它们按照重要性和可信度分门别类。古代一些哲学家对梦所采取的态度是在某种程度上按其预兆凶吉进行大体上的划分。
在亚里士多德两部关于梦的著作中,梦已成了心理学研究的对象。我们从中得知梦并非来自神灵,也不具有神圣的性质,而是一种“半人半神”(daemonic)性质的,因为自然就是半人半神的,而不全是神的。梦并非超自然的表现,而是遵循人类的精神规律,尽管精神与神的确有相似之处。梦可以定义为梦者在睡眠时的一种精神活动。
亚里士多德意识到梦生活的一些特征。例如,他知道,梦是睡眠时发生的微小刺激的放大结构,“人们以为在火里走感到很热,而实际上只是在某个地方有一件热的东西。”由此他得出这样的结论:在清醒生活中根本观察不到身体上的一些细微变化会给医生以错觉。
如我们所知,在亚里士多德以前的古代人不把梦看成是心灵做梦的产物,而看成是神派来的使者向你昭示着什么。于是我们可以发现,具有影响力的两种不同思潮在不同历史阶段都有所表现。它们的区分在于,一种是真实和有价值的梦,它带给梦者警告或卜示未来;而另一种梦则是无价值、骗人和空洞的梦,这种梦只能将梦者引入歧途或毁灭。
格鲁勃(Gruppe,1906,第2卷,第930页)引用了马可罗比斯(Macrobius)和阿尔特米多鲁斯(Artemidorus)所做的划分方法,“梦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受现在或过去的影响,但没有未来意义,它是某种想法或其相反想法的再现,如饥饿或餍足。也许是这种念头的漫无边际的延展,如梦魇。而另一类则相反,它决定着未来,包括:(1)从梦中得到的直接预言启示;(2)某些未来事件的情景;(3)有待解释的象征梦。这种理论曾流行几个世纪。”
这种按梦的价值来划分梦的类型就已同“释梦”有关了。梦的重要性一般说来是可以判断出来的,但也有的梦并不是一下子就可以被理解的,因而也不可能说出一个十分特别而又难解的梦可能在告诉你一些怎样重要的事情。这就鼓励人们找出一种方法,用这种方法可以将梦的不可理解的内容代之以可理解且重要的内容。古代后期达尔狄斯的阿尔特米多鲁斯被认为是最了不起的释梦权威,目前他所流传下来的著作《详梦》一定能对已遗失的有关梦研究的著作做一个很好的补偿。
古代人对梦的前科学观念当然与他们对宇宙的一般看法相一致。这种观念使他们把只是在他们心灵中所享有客观真实性的事物投射到外部世界中去,似乎它们是现实。此外,他们对梦的观念还把早晨醒来后由残留在记忆中的梦所产生的总体印象也考虑进去:一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奇怪印象,它与我们心灵中的其他内容形成一种对照。也许今天有人会认为那些以为梦是来自神灵的理论是不会再有支持者了,这种想法是错误的。我们暂且不要去理会那些虔诚而富于玄想的作者们,在现代科学仍不能很好地解释的广泛领域里,曾长期被神灵主义所统治,他们这样认为也是自然的。除了这些人以外,我们还会碰到这样的人,他们头脑清楚,没有任何奢念,但他们通过梦难以解释这一性质来寻求他们认为的确有神灵的存在与活动的宗教信念(参看哈夫纳,[Haffner]1887)。一些哲学学派(如谢林[Schelling]的追随者)也把梦生活奉若神明,很显然也反映了自古以来人们对梦的神灵性质无可争议。人们对梦的预警性和预示未来的性质的讨论也没有结束。无论那些具有一定科学头脑的人如何同情与支持,由于到目前人们尽管努力对梦做出心理学的解释,但都不足以解释清楚一些人们所遇到的所有情况,这就使得他们不得不去接受这样一些观念。
要想写有关梦的科学研究的历史是十分困难的,因为无论这一研究在某些要点上多么有价值,但却无法从中理出一条线索来。那些研究者企图借助十分可靠的发现来建立起一个基础的愿望还没有实现,但每一个新的研究者都重新探讨相同的问题,似乎这项工作刚刚开始。如果我试图按编年顺序把前人已写出的这方面研究做一个总结,我就不得不放弃做一个关于目前这方面研究的总体状况描述的想法。因此,我决定选择按题目而不是按作者的程序来组织我的论述。在我提出各种梦的问题时,我将提供各种解决这一问题的所有材料。
但是,由于我不可能涉及这一题目的所有文献(因为文献十分零散,涉及许多其他领域),只要一些基础的或关键性的材料没有受到忽视,我就让读者能够满意。
直到最近,许多作者才认识到必须把睡眠和梦作为一个独立的课题来研究才好。遵循一般性规律,他们已经讨论了关于病理学、似梦非梦状态如幻觉之类的类似情况。而相反,最近出现的一些著作的做法是把课题局限起来,只限于梦生活领域的某些孤立问题的研究。在这种态度改变的同时,我高兴地看到他们所表达的坚定信念:在这些模糊的问题上,一定能通过一系列的细微的调查找出答案,并达成一致性结论。我在本书中所要提供的也正是这样一份十分详细的带有明显心理学特征的调查。我几乎没有机会去考虑睡眠问题,因为那基本上是属于生理学问题,尽管睡眠状态有一个特征是由于它给精神机构发挥功能的条件做了改变,因此在本书中对睡眠问题不予阐述。
由梦的科学研究所产生的一系列问题将以下列标题一一讨论。当然,其中一些重叠之处在所难免。
一、梦与清醒生活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