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 柳暗花明
“大老爷明鉴!”张建成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看知县脸色不凶,但眉头紧皱,便小心翼翼地说道,“大老爷,小民也是刚刚才听说,这个杜叔贵和杜仲德不是亲兄弟,杜仲德本是杜家四房的孩子,他父母在外做生意,得了瘟病,临死前把孩子托付给了三堂哥。”
“哦?这样啊。”
“是的,小人听说,杜仲德的三伯话说的好听,为人其实刻薄奸诈,他对侄子很不好,不许他读书考试,强逼在家种地,而他家读书很不好的孩子,却一直待在学堂,为此,杜仲德前年在家大闹一场,被赶出了家门,族人看不过去,最后才为他争取了那面根本没法种植的荒坡。”
“这事儿你怎么听说的?又为何别人都不知道?”
“大老爷,杜家族长乃是小人表哥,他当年立下重誓,不得说出实情,现在,见杜仲德冤枉,实在忍不住了,大老爷,杜叔贵兄弟几个,对杜仲德十分不好,如何肯把赚的钱都给他呢?显然是诬陷的,小人听说这些,便赶紧来报告了。”
县太爷一脸严肃:“杜仲德和杜叔贵不是亲兄弟,还有谁知道?”
“杜家除了族长,还有几个长辈知道,不过他们都被那个杜春生骗了,发过毒誓,轻易不会说出实情。我想,老爷派人去查,那些人应该不敢再隐瞒。”
县太爷拿出一支令签,又叫了两个差役过来,命他们火速去杜家庄,查问清楚。
张建成又把七大爷告诉他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县太爷见是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便摆手让他出去。
站在官廨门口的徐书办,看县太爷屋里没人了,拿着一沓卷宗过来:“大老爷,这是府里刚过来的批文。”
县太爷接过来,拆开封口,打开翻看,徐书办躬身站在一边:“老爷,杜仲德的女儿扰乱公堂,羁押两日,以昭示朝廷威严,本是应当的,老爷怎的忽然命人把她放了?”
县太爷抬起头,看了徐书办两眼:“我想起来了,你女婿是杜叔贵的亲哥,这件事情,你该回避的,关于杜叔贵的案子,你就不要管了,把它交给江典吏。”
这还是张建成刚才说的呢,徐书办不知为何泄了密,灰溜溜走了出来
第二天,县太爷派出的差役陆续返回,确定张建成说的都是真的,杜仲德果然和杜叔贵不是亲兄弟,并且,杜家族人也证实,杜叔贵兄弟几个,和他的娘一起,对杜仲德很不好。
县太爷升堂,让杜叔贵和杜仲德对质,他问杜叔贵:“杜仲德什么时候撺掇的你?”
杜叔贵瞎编了一个日子。
杜仲德气得跺脚:“那天我在西张镇的张家呢,因为东家生日,还给了一串大钱犒赏。”
知县早就把张财主叫到了县城,当场对质,张财主自己的生日当然记得清。
知县不可置否,继续问杜叔贵:“你什么时候给杜仲德的钱?这事还有谁知道?”
杜叔贵又编了个日子,杜仲德更气:“年关前,我们家又是做点心,又是卤肉,所有的人都忙到半夜,你来都瞧见谁了?他们看见你不曾?”
王力刚和老林也到了县城,果然和杜仲德说的一样。
“你一共给过几次钱?每次多少?你贩了多少次私盐,给杜仲德那么多,你留了多少?私盐都卖给了谁?”……
一系列细节问下来,杜叔贵脸上冷汗淋淋,越说越错,县太爷和杨捕快商量了几句,当堂把杜仲德放了,转头逼问杜叔贵的同伙是谁。
杜叔贵越编越错,知县气得下令打他二十大板,杨捕头亲自动的手,虽然皮肉看着没怎么破,但杜叔贵杀猪一般的嚎叫,显然很疼。
被打了板子,杜叔贵反而更硬了,问什么都一声不吭。
“不说,不说本老爷就没办法了?”县太爷抽出一根令签丢下去,“带杜丁氏、杜伯俭、杜季显到堂——”
因为杜伯俭再府城,那边有人担保,人竟然还没到县城。
杜仲德出了衙门,就看到张建成带着七大叔和妻子女儿,他心情复杂很复杂,默默为妻子和女儿擦去眼泪。
这几天到处打点,第一批粽子的钱,连带第二批定金都花得一干二净,张建成还倒为他们贴钱,杜仲德心里特别感激,可惜阮囊羞涩,想要表示一下都不能。
别说感谢张建成,一家人怎么回去呢?杜仲德几天监狱生活,身体疲乏,丰娘燕然又是妇孺,总不能再管张建成借钱吧?正在为难,燕然忽然看到前面有个人影特别熟悉:“娘,德荣叔叔,看,德荣叔叔。”
走近了,是杜德荣的弟弟杜德仁赶着牛车:“八哥,你,你没事了?”说着便红了眼眶。
“你不是在府城当学徒么?”
“娘捎信让我来的,八哥,听说你出事,可把我娘急死了。”
“没事了,是有人诬赖我。”
杜德仁从肩头卸下一个粗布褡裢,交给杜仲德:“八哥,这是我娘让交给你的。”他虽然来时听母亲说过张建成家的大致方位,可真找起来还是挺难的,本想来县衙碰碰运气,没想到居然真的能相遇。
杜仲德不肯接钱:“不用了,没花多少钱,知县大人是清官的。”
“这真太好了。”杜德仁说着,还是把褡裢往杜仲德手里塞,“八哥,你肯定还是花了不少钱的,这是我们一家的心意,你不管怎样都要收下。”
杜仲德想了想,接过了褡裢,带着一家人,就在街上的铺子里买了一坛子酒,一盒点心,还有两块衣料,让人包好,这才去往张建成家。
张家女主人已经接到消息,烧了热水,并且做好了午饭。让杜仲德洗漱了,还做饭让大家吃过,丰娘好说歹说,留下礼物,这才告辞,她一刻也不想停留了。
一路紧赶慢赶,到了胡家庄外,天已经完全黑了,英睿和林大娘听到路口有人说话,飞跑过来:“爹爹——”
虽然平日里老成持重,像个小大人一样,便毕竟才九岁大:“爹爹——,娘——”后面的声音里便有了破音,他站在那里,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丰娘紧走几步,抱住了儿子:“睿儿——”
一家人禁不住泪水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