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阿瑞
“主人！”无痕从门口快步走到我跟前来，我费力地坐起来，幽幽地看着无痕僵硬的表情，似乎有些事出乎他意料之外，他的脸色黑得吓人，就等着他说下文。
“是阿瑞。”无痕恢复了正常的口气，躬身对我说道。我眼角的余光瞥到红方的身子一震。心里不由得一丝冷笑。红方，真让你说对了。可是我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这个阿瑞，她让我提前体验了一把苍凉，也让我看清自己终有一天会变老，老成现在这个样子。不管是灵月还是无痕甚至半人半妖的蒲家，都不会变老。
是女人都会在意自己的容颜，我也不例外，可是我忽然有些感谢阿瑞让我有这种体验，有心无力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嘲笑自己，来了丝兴致，慢悠悠地对无痕说道：“她在外面？”大概我的声音有些不温不凉，红方身子抖了抖，却是噗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无痕淡淡地看着，我看向红方，声音依旧不温不火：“你要为她求情还是主使是你？”
红方抬起头，看着我，眸子里有隐隐地极其压抑的悲伤和失望，轻声道：“红方的主人只有一个，誓死追随主人，决不做背叛之事。如今下跪只是……本能，阿瑞是我看着长大的，想不到……”她的眼泪被自己逼退，眼睛渐渐变得清明。
本能，人和妖甚至于世间万物都是一样的，有自己的本能。到底是多深的感情才让精明能干有分寸的红方这样下跪于我？我愕然叹息。
“无痕，让阿瑞进来。”我看向无痕，“你就不要进来了。”
无痕听到我的话，张张嘴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听从了我的话。
阿瑞进来的时候是带着一股气势的。我只是一看见她就知道这个孩子在鹰殿是撒疯撒惯了的，外表上看着不过是一个活泼灵脱的俏皮女孩。这女孩站在我前方不远处，不行礼，也不惧怕我，直直地盯着我的老脸看。
我心里将这个女孩从进门到我这里的表情过滤了一下，无非就是看不上我四个大字，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写在她的脸上。我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红方这时看着阿瑞这幅吊儿郎当，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大不了一死的表情，惊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得低沉如从地底窜出来：“还不跪下！”
那阿瑞撇撇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心下了然，果然自己不怎么受她待见呢。话说一个女孩怎么想到用这种招数毒害我？看她那样子还没有一丝悔过的心，不由得皱皱眉头。
我再怎么不招人待见也不用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使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来迫害。虽然知道即使不是她也会有别人来变着花样给我下马威、难堪。
“阿瑞，我好看吗？”看她一直都盯着我看，我不由地扯扯老脸笑着问她。
阿瑞显然不知道我第一句话居然是问她这个，眼里的表情瞬间变幻了好几个颜色。我幽幽地看着她，等她稍微稳定了些，换了个神情，漫不经心地问道：“说说吧，从头到尾一字不漏。”
阿瑞微微低下头，我知道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一个毛丫头哪里会有这么多计量的玉麟毒？即使有，在我躺在这里的时候下毒也需要细腻的心思强大的心脏还要有大不了一死的勇气。看着她紧紧咬住的嘴唇和双手不停绞着的衣服，我心里知道就凭她，不过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无痕对阿瑞他们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吧？不然也不会千万年的让他们在此地繁衍生存下来。或许像是人类养宠物一样，那种感情失去了不会让人痛不欲生，但也会心碎难当。这么短的时间无痕能查出阿瑞来实属不易。可是显然，这些人类有人不满足于无痕给他们的生活。
“你知道，我有千万种方法让你说出来，是什么原因什么时候什么人给我下了毒。或者你想见无痕？”我幽幽地看着阿瑞，心里头却是知道这个女孩已经深深地陷了进去，因为她听到无痕两个字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我不想打击她，可是她想见无痕，我让跪着的红方起来，红方失望地看向阿瑞，轻微地摇了摇头。
“如今你面对的是整个鹰殿的主人，由不得你放肆！跪下！”红方狠声说完，阿瑞立马一副很委屈却又不敢言明的模样，哼了一声才慢吞吞地单膝跪地。我扬了扬眉毛，哦？红方，看不出来你也会有这么抓狂的时候。
红方是个何其聪明的女子，有点遗世而独立的感觉。可是阿瑞不同，她没有什么心机，貌似也没有想过她现在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严重。无痕啊无痕，你到底是有多宠爱她？我心里其实挺高兴自己变成这副老态龙钟的摸样，这样想走的人就可以走，我不用再费力地让自己去拼命想自己必须忘记他的N条理由。
无痕进来的以后一直都没有看过地上跪着的阿瑞，我慢慢躺下，身子缩回床上，不得不说，这个阿瑞对我是一点儿没手下留情啊！我哼哼唧唧地躺好，侧身看着无痕和地上那个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无痕的阿瑞，随口说道：“我要知道一切跟这次下毒有关的人。”
说完闭上眼睛，又对着阿瑞说了一句：“本来不想惩罚你的，可惜，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一个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我发誓我只是吓唬吓唬这个阿瑞，咱没有当皇上公主的经验，不知道怎么发布命令和颐指气使，对于这个嚣张跋扈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人，我一般也就是选择无视，现在这个人迫于周遭的压力不得不委身在这里，换位思考一下，我也许会跟她一样也说不定。
可是无痕当了真。
他居然躬身对我道：“谨遵主人之命，问完后会即刻将她丢出结界外。”无痕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连声音都没有一丝变化，我刚要睡着的心立刻清醒过来，看着地上的阿瑞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无痕，心里道既然已经得了教训，以后应该会守点本分吧。
“无痕，我没有要她死，你只先把她关在地下室就好。若是灵月安全回来了，就等候灵月发落，若是……灵月回不来……”我的心猛地一沉，单单是想到这点可能，我的心里起了丝强烈的煞气，一个声音不停地叫嚣着杀了她！MD，又来了！
回来后都还没有念过九字诀！
无痕觉察出我的异常，一步上前，伸手探额，忽而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温润如风的丝丝清气沿着额头向自己的头部和心脏流去，萦绕着全身，就像是将那股燥热慢慢地稀释然后吸收幻化无形。
我微微张开自己将要陷入沉睡的眼，看到无痕金褐色的眸子里闪着幽然的光芒，哎！又动用你的灵力了。对不起，老是给你们找麻烦……
再次醒来，恍如隔世。
只是在下面跪着的依然是那个让我不知道如何对待和处罚的阿瑞，而床边这张焦急的脸让我的心稍微踏实了些。看来才过了不久，我这是要得老年痴呆症了吗？一会儿功夫居然就能睡出个隔世天来？
“主人，你醒了？”无痕看着我幽幽转醒，金褐色的眸光底部像是隐着世间最为璀璨的星辰，没有一丝污浊，清明而凌冽。
“我……睡着了？”
“只是晕过去了。”
“主人，你去找找九重，看他是否有什么办法吧！目前妖界除了曲莲能解这毒……”说完眸色瞬间暗沉了下去。
“我会死吗？”我忽然想起了蓝色生死恋，当初女主死的时候我也哭的心碎了。不知道我要是死了的话，也会有人哭的心碎吗？额，有，我的父母。我不能死，灵月也还没有回来，我怎么可能轻易死嘛！好歹有几个荣誉加身，怎么都没可能这个时候窝窝囊囊地挂掉。
无痕愣了愣，我抬起手掩住面部：“别看了，一张老脸而已。”自嘲地笑笑。这老脸不是自然生成的，却是阿瑞送给我的一个永生难忘的大礼。无痕将我的手从脸上拿开，银色的发丝蜷曲着垂到他的锁骨上脖颈上，我心里对这绝世美男还是没有死了那色心，却是硬生生地忍住没有拨拉他调皮的卷发。
都说人老心不老，我的花心果然到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老啊。
“主人……”阿瑞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哭腔和委屈。我不由得看向她。
“看什么看？丑八怪！你根本就配不上主人！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当鹰殿的主人！”阿瑞歇斯底里地大喊。终于爆发了。我皱皱眉头，看向无痕，轻声尴尬地笑笑：“额，我以为她在喊我。”
“你说的对，我是丑八怪，我也没想配上无痕，更没想过会当上这鹰殿的主人，这些都是我不想得到的，可是命运都安排在我的身上，我想打破就要经历这些，甚至比这些更恐怖或者更幸运的事情。可是……你呢，阿瑞？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些？你知道做什么事情都要付出些代价才有可能成功，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