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大裂隙（二）
在兽人会选什么位置挖掘这个问题上，丹特和克莱迪亚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矮人认为是剑刃山，那里与能交易粮食的纳克斯最为接近，而且地下就有一个侏儒定居点。兽人虽在几十年前借大裂隙绕过龙岩堡突袭了内陆，但他们与恶魔并非同盟，从裂隙喷出的毒气和火焰已经迫使居住在附近的兽人部族退到更深的腹地。
克劳迪娅则认为剑刃山的岩层构造过于脆弱，容易坍塌。大裂隙不但在距离上更靠近，地质也更符合挖掘隧道的条件。而且，霍恩海姆法师的所谓中立立场仅针对政治与军事，他们在种族存亡的问题上一直都坚定的站在人类一方。
争论不出结果，他们只好征求第三方的意见。
艾尔温支持克劳迪娅，就算有阴影之神的庇护，频繁的塌陷肯定会引起龙岩堡的觉察。
林克谁也不赞同，他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也许夜精灵也参与了这件事。龙岩堡紧邻艾利西昂，作为西南部最大的夜精灵城市，不论兽人从哪个方向挖掘都会惊动他们。当初河谷镇的金矿就是因此停止开采，林克不相信夜精灵对这件事全然不知。说起金矿，他又想到一个有力新的证明。深居地下的夜精灵为什么那么重视一个已经废弃多年的矿洞？冒着与亡灵闹翻的可能，就为了几个被杀的平民报仇？当时就觉得有些怪异，现在想想，完全不符合混乱阵营的行事作风。
除了与夜精灵合力击杀死灵法师，林克还把几个月前在大裂隙见过恶魔的事也说了出来。
“领主级别的恶魔！”丹特声音都变调了，连深渊之下的恶魔也参与进来，真的是阵营大战的前兆吗……
“对，我的导师说她是最靠近地表一层的深渊领主。”这点林克记得尤为清楚，仅是威压就把他压无法动弹，要不是有伊瑞斯和地之柱的结界，可能那时候就挂了吧。
“领主级别的大恶魔至少相当于传奇位阶，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裂隙附近。”克莱迪亚认为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是啊，那个女恶魔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也是林克最困惑不解的一点。
领主的出场只会让地之柱的德鲁伊更关注大裂隙，反而会暴露她的目的……说不定她是故意的。对！一定是这样！龙岩堡若是失守，维持了近千年的平衡将被完全打破，自然之子必然会介入。恶魔就是怕兽人挖掘地道的事暴露，才会故意现身吸引巡逻边界的德鲁伊与自然之子的注意，我说怎么会那么巧呢。
“如果是从阵营战争的角度出发，夜精灵确实有可能参与其中，毕竟人类占据丰饶的内陆太久了。”克劳迪娅赞同林克观点，她认为最有可能的挖掘点不是大裂隙，是河谷镇外的废弃矿洞，论距离比纳克斯和大裂隙都更接近龙岩堡。最近半年，兽人绕过深入内陆的次数有增长的趋势，可能他们已经打通地底隧道了。
“龙岩堡刚调了两个团支援北方，正是动手的好时机。我们得抓紧时间商议对策。”艾尔温在四人当中地位最低，很少说话，但他表现得最为焦虑。
“内忧外患啊……”丹特长吁短叹，从这座要塞建成的那一天起就没能摆脱这种混乱局面，尤其是在贝法斯特死后，残存的旧帝国军官党争的厉害，要不是南有兽人的威胁，北有十二领的压迫，早四分五裂了。
“这样吧，我的外表比较容易潜入，由我去废矿查看。”
丹特和艾尔温都反对克劳迪娅深入险境，更何况她还肩负着团长之职。
“不，我去。”林克考虑再三，还是认为自己更合适。
“没有夜视眼，你在地下没法战斗。”克劳迪娅最大的优势就是她的血统。
“我是伊索尔的使者，大地会庇佑我的。”林克决心已定，他说出刚想好的计策：让克劳迪娅以团长的名义下令他独自一人执行巡逻南线的任务，不论藏在暗处的内奸是谁，都会认为他此行必死无疑。要是内奸再向外传递信息，还可以乘机将他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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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夕阳的余晖，在城垛上巡逻的士兵发现有个从没见过的生面孔乘坐升降梯，好奇的与负责操控的人攀谈起来。
“那是谁？”
“前天才刚招进来的新人。”
“可怜啊，才第三天就被派遣南线。”
“听说是得罪了上司，被故意派去送死。”
交谈声传到不远处的另一群人耳中，他们身着与士兵截然不同的制式装备，暗红的底色上绣了金色的日轮圣徽。作为晨曦教派最狂热的机构，复仇军的声名比处刑者更差。
这些沉默的战士注视着独行斥候，直至他从视野里消失才返回位于箭楼的临时栖身之所。
“队长，新来的那名游侠被派去南线巡逻了。”
听到汇报的魁梧男子转过身，左边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剑痕，从额头一直划到嘴角，安装在眼眶内的是一只不停转动的魔法义眼。
“贝法斯特的这些懦夫！明知纳克斯的商人与兽人私下交易粮食，却为了短暂的和平一再退让，还把抓获通敌商人的斥候派出去送死。”布莱克冷笑一声，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现任指挥官阿历克斯在这个位置上坐太久了，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不断铲除异己，龙骑团长冈萨雷斯不就因为有实力被调到北方去送死了么。
“布莱克，上头已经和自然联盟结盟了。”同队长私交情不错的副队长将刚从艾登传来的消息告诉布莱克。
将视线投射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复仇军队长眯起双眼。
看来北方的战况不妙啊，否则教派高层也不会拉下脸与自然联盟结盟，这个时候南方的龙岩堡就更不能出乱子了。
“那件事还要继续吗？”
“当然。”
“可我们查了几个月，什么都……”副官的话还没说完，布莱克就举手示意他噤声。
义眼咕噜咕噜转了起来，布莱克抓起放在武器架上的长枪，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阶梯，等他跑到城垛，所感应到的东西已经寻觅不到踪迹。
“怎么了？”副官和不明情况的复仇军成员追了出来。
“刚才光眼感应到有东西快速从上面飞过去了。”
“可卡奥戈没有会飞的生物……”副官一愣，这是居住在这里的人都知道的常识。
“所以那不是普通的生物。”布莱克的义眼已经恢复正常。
这里临近奥拉西奥，有可能是地之柱的德鲁伊，也有可能是来自大裂隙的魔物。不论是哪一种，对如今的龙岩堡都是一个糟糕的消息。
从龙岩堡上空飞过去的正是林克，他一直向南，一直走到龙岩堡的观察范围，确认没有人跟踪后，才变成游隼朝河谷镇飞驰。
废弃的金矿外，用于封堵洞口的巨石散落了一地。
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巨石只抽出了几块，现在却全部被搬开了。在那之后还有人进入这里吗……
感应不到附近有生命，林克点燃火把摸了进去。与上次相比，洞口多了几具已经腐烂得只剩下骨架的尸体，骨头发黑，显然是死于剧毒。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的话，现在他已经认定夜精灵参与到针对龙岩堡的阴谋当中了。
北方的亡灵或许也跟这件事有关，霜寒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大后方试探地之柱的结界，矿洞正对着死灵法师藏身的墓穴，这绝非偶然。说不定是被霜寒派来调查的死灵法师发现了什么，与驻守在这里的巡逻队发生冲突，为自保而杀了那几名夜精灵。唔……这样一来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亚缇斯一定要跟我合作了，完全是为了把干掉死灵法师的事推到自然联盟头上。真不愧是混乱阵营的排头尖兵，亏我还感激他上次的警告，被阴了一把都不知道。
由于神启、神知这种特殊技一天只能使用一次，林克也只能给自己施展一个加速术增快行走速度。
越深入地下，人工的痕迹也逐渐减少。终于在一条死胡同尽头找到了一处天然的裂缝，刚好能塞下一个兽人，他很轻松钻了进去。爬行了大约二十分钟，裂缝逐渐增宽，最后连接到一个位于地下深处的熔岩洞。
叮——
从天然的隧道深处传来声响。仔细听，是铁镐与岩石碰撞发出的声响，伴随着的还有皮鞭与斥骂。
林克循声找去，这里并非他在神知里看到的地方。少数兽人手持武器监督只比他们膝盖高一点的侏儒，原本只是几米宽的熔岩洞已经被挖出几十米的宽度，为防止塌陷，还特地留了几根粗大的石柱作为支撑。
就在林克熄灭火把的瞬间，一把冰冷的匕首架到他的脖颈上。
“我还以为你会在矿道里动手。”
林克镇定的表现显然出乎身后之人的预料。
“你什么时候觉察到的？神知和神启明明都已经用掉了。”
“夜视眼。”林克微微侧头，望向身后模糊的人影，“知道我没有夜视眼的人并不多，亚缇斯刚好是其中之一，而他和你最大的共同点，就是血统。”
用匕首架住林克的不是别人，正是龙岩堡的斥候团长，半精灵克劳迪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