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薄情郎
李宣竟比我设想得还要周到！高如玉除了过人的美貌之外，当然还有比一般人聪明的头脑。她像个殷勤的女主人，热情地招呼着卢仪和我，聊着脂粉、衣服这样女人之间的话题。李宣安全地坐在一旁，由侍女们伺候着品茶。我不时借着余光打量着他，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事情似乎和我计划的并不同。
不久后，一名身着红衣的侍婢匆匆忙忙走进来，在高如玉的耳旁说了几句话，她这才直起身来，笑眯眯对我们道：“这可真是太巧了，两位小姐陪我去相看一位公子可好？”
“相看公子？”卢仪一脸困惑地表情看着她。
高如玉笑眯眯地迎上来，一手牵着卢仪，一手拉着我，笑道：“是这样的，我有位寡嫂，已经孀居数年，小王爷不忍心让她的大花年华就这样苦熬，一再怂恿她再嫁。眼下有不少人提亲，现在她招呼的公子，一直对寡嫂颇为用心，我想请两位帮忙一同参谋。”
剧本似乎不应该这么设计的吧？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两个人到底在打什么歪主意？不应该是高如玉假扮“白富美”亲自出马，引沈维上钩的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位“寡嫂”？难道李宣竟然让郡主出马？
就在我满腹狐疑时，高如玉已经将我们推到了一座宽敞的后厅，此处与前厅相连，中间用一座屏风隔开了。屏风上有几处镂空，正好能看见前厅的情形。坐在厅里的人很难发现屏风后有人。
“这……”卢仪显然和我的心里一样有疑虑。
高如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示意了一下屏风上的空隙。我和卢仪两人同时疑惑地凑了过去。只见大厅里坐着一位微微发福的女子，脑袋上珠玉华翠，虽只看到她的侧面，但已经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贵族气息。大厅门外，一位着紫衣的小婢正引着一位白衣男子走来，正是沈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已经数日未见郡主，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你最近好不好？睡得香不香？有没有像我一样，日日盼着能见面？”沈维细细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
我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在不停地往下掉。这个男人脸皮可真厚，当着别人的面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卢仪身子晃了几下，似乎有些站不稳。旁边的高如玉扶了她一般。卢仪生怕我们看出什么破绽，咬了咬嘴唇继续盯着前厅看。
郡主淡淡道：“沈公子，昨天我们才刚刚见过，怎么是隔了三秋呢？我不是说过了，为了你的声名着想，我们还是不见面为好。你可是才华横溢的年轻公子哥儿，而我却是孀居数年，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爱情难道还分适合不适合吗？”沈维的声音有些激动，“你不要被世俗的目光所左右。我爱你，爱得刻骨铭心！这个理由还不足够吗？在我的眼里，你就是这个世上最完美的女人，其他的女人根本没有办法跟你比。我愿意为你去死，如果我的生命里没有你，这该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你就是我心目中的西施，除了你，这辈子我再不会爱上任何人！”
“真的吗？”郡主显然无动于衷，“男人都一样，心口不一。我听说沈公子可是情场中的浪子，不知道你曾经挑逗过多少女子。像你这样遍赏百花的公子，怎么会看上我呢？”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绝对没有半点儿谎言！否则我愿意天打五雷轰！”沈维急切地来到郡主的身边，一本正经地起誓道。
“哈哈……”郡主突然笑了起来，夸张地摆了摆手：“我是个准备再嫁的女子，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嫁错人。其实我早就派人调查过你，跟你有牵扯的可不只一位小姐吧？与她们之间的关系，你都处理好吗？我可不想第三者插足，更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若有人说抱怨我抢了他们的心上人，那不是太冤枉了吗？”
沈维一脸惊喜地望着贵妇，“你说的要嫁给我？这么说你真的动了想要嫁给我的心事？那可真是太好了！其他人……其他人跟你比起来，简直跟你提鞋都不配。我不过是跟她们玩玩罢了，怎么会认真呢？”
“你不是认真的？听说连尚书家的小姐都对你有意？你喜欢她，而且还向她表达过自己的心意，这你该怎么解释？”郡主三言两语就点中了要害。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我的耳朵马上竖了起来。卢仪苍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紧张，她的手里不停地绞着手绢。
沈维的鼻子冒出几分不屑的冷笑，过一会儿才道：“你说那个不开窍的傻鬼？我怎么可能跟她有什么？要不是她缠着我不放，我怎么肯多看她一眼？我跟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她不过是单相思！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那个蠢女人说过了，让她不要再缠着我，否则我会跟她不客气！”
“你确定是她缠着你？这怎么跟我听说的不一样？还有……好像跟你纠缠的不只她一个吧？就我打听来的消息，你招惹的贵小姐可不只那么两三个吧？要我一一说出来吗？你是不是太过多情了？让我怎么相信你？”郡主悠悠道，微微抬高了声音。
沈维几乎要跪倒在郡主的面前，哀切道：“千真万确！我的姑奶奶，真的是那些女人们自己犯贱，大概是看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会对我暗送秋波……不只是暗送秋波，还有给我写情书、送东西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我是迫不得已，不敢得罪她们，所以只能应付几下。你放心，这些女人我会跟她们划清界线的！再说了，她们个个都笨得像是蠢猪一样，我是实在没办法，不得敷衍几句。还有那个卢仪，她连你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这样的女人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相信我，你在我眼里就是无价之宝，这辈子除了你之外，我绝对不会对其他女人多看一眼……”
卢仪猛然冲了出去，我正想追过去，边上的高如玉一把抓住我，低声道：“不用过去。王爷自有安排。”
李宣还有别的安排？他想干什么？难道这样对卢仪的刺激还不够吗？我只想让卢仪看见沈维的真面目。高如玉紧紧抓住我，根本不许我再动弹。
卢仪的出现远在沈维的意料之外，只听卢仪颤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把之前的话说一遍？”
郡主咯咯笑了起来，对着沈维道：“哟，沈公子，忘了告诉你，很不凑巧的是卢小姐今天就在我这里。见了面也好，正好解了我心中的疑惑。在我看来你们郎才女貌，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呢。之前说过的话，或许卢小姐并没有放在心上……”
沈维慌了神，陪着笑脸道：“郡主，我想这不过是场误会。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对他真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卢小姐，请你自重，我们好歹是朋友一场。眼下可关系着我的终身大事，你可千万要顾及自己的身份。”
这个人渣，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有脸提他们是朋友？正想着，只听卢仪道：“那你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当初可是你千方百计地接近我。那些话眼下还萦绕在我耳边，没想到你去已经变心！”
“这么说沈公子的确是对卢小姐有意了？”郡主不失时机地开口道。
沈维急了，恨恨地瞪着卢仪：“卢小姐，我是给你面子，所以才对你这么客气！你不要以为我真的看上你了，你也不自己照照镜子，就凭你的模样，我怎么可能看上？当初跟你说的那些话，是为了给卢尚书面子。多看你两眼都让我倒胃口！除去卢小姐的身份，你连给我的丫环提鞋都不配！”
卢仪气得浑身发抖，“这么说，你说过的那些海誓山盟，都是骗我的？你这个无耻小人！”
“什么无耻小人！你怎么什么是客气、什么是真心话都听不出来？卢小姐，我说过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歹卢大人也是朝中重臣，怎么养出来女儿如此的不检点？不过这也难怪，怎么说你都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卢大人再怎么抬举，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这么恶毒的话竟然是从沈维的口中说出来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配活在这个世上？
“咕咚！”卢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晕了过去。
沈维的话音猛然顿住了，他一脸不屑地望了望倒在郡主怀里的卢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