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表小姐
王府此时已经是灯火通明，大户人家是不吝啬一点灯油费的。
刚踏进自己的小院，脑袋还有些昏沉，就看见前面一个熟悉的人影，是小翠。
“哎呀，齐先生，你怎么才回来？上午我不是告诉过你，小姐要让裁缝店的伙计给你量身，小姐可是等了你一个多时辰。”小翠一见到齐云便唧唧喳喳的说了起来，小脸上也露出一丝委屈，想来是受了气了。
齐云昏沉的脑袋也似乎清醒了一些，想起小翠的确是说过裁缝量身的事情，不由得拍了拍脑袋，懊恼不已，作揖道：“今日小生去城郊的云海观游玩，一时兴起忘了小姐的事情，小生惭愧，还请小翠带路，小生前去向小姐赔礼！”
在王家，王大小姐一直都对齐云照顾有加，齐云自是知道的，今天的事情的确是失礼了，言而无信，让齐云惭愧不已。
小翠脸上稍微的缓和了点，淡淡说道：“道歉倒也不必了，小姐已经让府中和先生体形相似的下人量了下了，不过可能做出来的棉衣有些不合身，还请先生见谅。”
齐云倒也没有担心做出的衣服不合身，连忙说不用介意，便目送着小翠离开。
“哦，对了，今日高家的表小姐来了，表小姐性格比较急噪，小姐让我告诉先生，最近先生尽量不要到院子中乱走，否则被表小姐看到又要少不了一番是非。”小翠本已经离开，但又转过身来，低声的交代了几句，便匆匆而走了。
齐云眉头微微一皱，看到到处都是灯火通明，就算是平日王府也没有如此的铺张过，原来是高家的表小姐来了。
“高家的表小姐？难道有很大的来头？不过王小姐既然这般告戒于我，想必那表小姐刁蛮无比，不比王小姐这般的大度，我倒也要仔细一些。”
齐云耳濡目染，也知道像王大小姐这样贤惠、性情温和的富家小姐都是极为的少的，就说这府里的许多下人都是卖了身的奴仆，主人家一念间都可以随意的处置，官府也不会有任何的追究，但这么多年来，王大小姐也没有下重手处置过任何一个奴仆。
“我虽然不怕，但也不要让王小姐难做，也罢，这几日便在府中读读诗书，修身养性。”
这一日很快就过去了，清晨，齐云的房门外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敲门声。
穿戴好衣服，齐云打开了房门，脸上带着一丝的微笑瞬间就沉了下来。
门外的的确还是小翠，只是那清秀可人的脸上却清晰的印着几道红印，这是几条手指印。
“谁打的？”齐云低声问道。
小翠平时也是随了王小姐的性子，最是温和不已，没有一般贴身丫头般的骄横，平日里上上下下，也碍于小翠的身份，没有谁有这胆子打小翠，至于说王小姐，以齐云对王小姐的性格了解，是更加不会打小翠的了。
小翠的眼珠子微微的还含着水气，显然是委屈不已。
“齐先生，都是小翠的不好，惹恼了表小姐，是小翠的不好……”
小翠把饭菜放到桌上，转身就离开了。
齐云神情略微一沉，眼神中满是愤怒，王小姐对其有恩，而且小翠平时为人乖巧，齐云虽然落魄，但饮食起居，也从来没有难为过齐云，一直以来，小翠就宛如是齐云的妹妹一般。
这样一个乖巧的丫鬟，却受到如此的对待。
“高家表小姐？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蛮横！”
此时齐云已经是一口意气冲昏了头脑，所谓书生意气就是如此。
饭也不吃了，齐云随意的询问了其他的下人，这些下人都显得很拘束，但齐云也是王家的熟人了，陆续把小翠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表小姐当真是蛮横无礼，昨日表小姐骑马归来，晚上便口渴，小翠便倒了杯茶，谁知道表小姐立刻就发作起来，一巴掌便打在小翠的脸上，这茶太热了。
如此的无礼，但王家老爷却仿佛没有看到似的，一言不发，连带着王小姐也是愁眉不展。
齐云的头脑略微的清醒了点，心中思量：原先我以为定是这个表小姐蛮横无礼，但她终究是大家闺秀，想必晓之以理也会让她收敛一些，不过现在看来，这个高家的表小姐的确是蛮横无礼，不过却是蛮横得无边了，似乎连王家老爷都不敢吱声。
齐云是秀才，读了许多诗书，但却不是穷酸腐儒，懂得变通，一下便看得清楚，这个高家表小姐，身后定然势力庞大，连王家也不敢有任何的不满。
“如此，难道就坐视这般？”齐云心中就好象堵着一口郁气，极其的烦闷。
“有道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道听途说终究不能信，也罢，还是要去看一看这位表小姐到底是如何？”齐云站起身来，放下手中的书籍，带上门便直奔后院而去。
后院有一个广场，极为的宽广，平常都是王家的人骑马射箭之用，离国以武立国，国力强盛，虽然文以治天下，但民间大多富户贵族还是有这样的马场来强身健体，锻炼武艺。
齐云隔得远远的便听到一声尖锐骄横的声音：“你这个狗才，捡个球还要这么的久，要你何用？”
“啪”
一鞭子便抽在了一个下人身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鞭印。
齐云看得分明，在马场上，一个手持马鞭的女子趾高气扬的骑着快马，正在和几个下人玩蹴鞠，看得出来，这个女子马上的功夫很不错，恐怕是长时间练习才有这样的功夫。
这个女子就是这几日闹得王家鸡犬不宁的高家表小姐了，她长了一张瓜子脸，丹凤眼，也是个美人坯子，但偏生下颌还长了一颗黑痣，狭长的脸端在一起，就显得十分的刻薄。
下人看到球出了马场，都是飞一般的去捡，回来时都还是战战兢兢的模样，生怕就挨上一鞭子。
“狗奴才，还不赶快把球捡回来，真不知道你们这群狗奴才是怎么向着主人的，哼！”
所有下人的脸上都是一副苦色，但却是敢怒不敢言，生怕这个刁蛮无礼的表小姐又使出什么厉害的手段来。
齐云微微的摇了摇头，真是闻名不如一见，这个表小姐甚至还要比下人传的更加刻薄、蛮横，简直就是个蛮不讲理的魔女。
王大小姐静静的坐在马场一旁，她平时是不喜欢到马场的，但王老爷却让她好好的陪陪这位表妹，这几日下来，即使脾气温和的王小姐也是不喜。
在王小姐旁边站着的正是小翠，她的脸上似乎是擦了淡粉，五根手指印记已经不见了，但眼中的委屈之色还是清晰可见。
就在这时，那位蛮横的表小姐已经累了，直接跑到王小姐的身边坐下，脸色显得很兴奋。
小翠还是打起了精神，为表小姐端了一杯茶水过去，只是那瘦弱的身子似乎都在颤抖，显然是极害怕眼前的这位表小姐。
高家表小姐露出一双白皙的素手，接过茶水，微微喝了一口，这一下倒是没有发作，小翠的神情也松了一松。
可就在下一刻，高家表小姐眉毛一扬，一下便把茶摔到了地上，四溢的茶水更是溅了小翠一身，她高声道：“你是怎么做表姐的贴身丫头的？难道没有学过茶道？哼，下贱的东西，昨天已经收拾过你了，还不长进。表姐，这般没有眼力劲儿的丫鬟还是不要了，我这有几个丫鬟，都是侯府里顶呱呱的丫鬟，一定比这个粗使的丫头强上百倍。这个小丫头愚钝不堪，泡个茶都不会，这么下贱的东西卖给勾栏也是便宜了她。”
齐云心中一惊，这个女子好毒的心，竟一点不合，就要把小翠卖到烟花青楼之地。
小翠立刻就吓得跪倒在了地上，不住的向着高家表小姐和王小姐叩头请求饶恕。
王小姐此时已经是粉面寒霜，俗话说打狗都得看主人，说小翠没有眼力劲，是下贱的丫鬟，那不是连带着侮辱了她自己么？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王家大小姐。
王小姐冷哼一声，冷冷道：“小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可能不合表妹的心意，自然也不能够跟候府里的丫鬟相提并论了。不过小翠跟了我许多年，情同姐妹，也不好把她卖到那般作践之处，此事就不要再说了。”
高家表小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怒芒，她在侯府都是千金大小姐，更何况王家只是一个小小的乡绅人家而已，竟然敢驳了她的意。
不过还是没有当场发作，只是眼中却充满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