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头家少爷
正在夏骏他们面面相觑、坐立不安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底气十足的声音。
“你这个刀疤,有贵客来,有酒喝也不告诉我吗?”
刀疤带着一个年轻人回来了。
来人只有20岁的模样,肌肤古铜色,身高臂长身材匀称,两只眼睛咄咄逼人。相貌凶悍的“刀疤”在他的面前像只绵羊,态度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他一进屋,夏骏他们立刻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那青年人扫了他们一眼,眼光最后停留在欣语的身上。
“大家坐。”他很有风度招呼他们。
“刀疤”忙扯过张凳子伺候他也坐了下来,自己立在一旁。
“刀疤是粗人,照顾不周的地方你们见谅,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可以跟我说,我们布伏人是好客的!”他说话霸气十足,但还算得体。
“这位是我们头家的阿威少爷!”“刀疤”在一旁做了介绍。
“头家”就是寨子里的头人,从他的态度便可知道,这个布伏寨的头人权势威望应该是相当了得的。
程浩凡和夏骏对视了一眼,转头对阿威说:
“谢谢阿威少爷,主人照顾我们是很周到的。”
夏骏此时掏出一个工作证给阿威递了过去,说道:
“我们是搞历史研究的,到这里为了寻找祁岭战场的遗址。”
“历史民俗研究院,硕士研究生,夏骏。”
阿威识文断字,随口念了出来。
“我了解了。这样吧,明天我让我大哥陪你们去,他是祁岭的山猫,山上的一石一木没有他不清楚的。”阿威爽快地说道。
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夏骏他们一愣,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那太谢谢你了!阿威少爷!”
“阿威少爷,问个问题。”夏骏见阿威说话客气,再怎么说也还只是个小青年,心里并不像先前那般担心了。
“夏先生请讲。”阿威头朝夏骏这边歪了歪说。
“为什么刚才我们提到祁岭……”
“哦,是这样。”阿威接过他的话茬,“祁岭是个不寻常的地方,不知道深浅的人往往进去了就出不来,能活着转回来的人也往往带着很麻烦的病,危害乡邻。所以几十年来,头家一直不允许寨子里的人擅自进山,一旦有违反的,那就是按族里的规矩重惩!你们提出要进祁岭,尤其是诡异传说最多的祁岭战场,刀疤当然是很紧张的!”
“那我们岂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夏骏有些担心。
阿威故意压低了嗓子小声说:
“放心,这事情我不会让我爹晓得的。再说,祁岭也没传说中的那么可怕,我大哥从来都是进出自如,没碰见过什么真正的麻烦。你们只管放心吧,这种事情我搞得定!”
欣语注意到,阿威说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瞥她一眼。
他的眼神怪异,似乎在她的身上有些特殊的东西引起了他的兴趣。
第二天清晨,山寨雾气蒙蒙。
夏骏他们早早就起来,梳洗停当准备出发。
“刀疤”领着他们往寨口走,按昨晚的约定,阿威和他的大哥就等在那里。
阿威的大哥叫元清,他们是舅表兄弟,元清母亲和阿威的父亲是亲姐弟。
元清的父母过世得早,是“头家”抚养的他。从“刀疤”的言语大致了解,阿威是属于心狠手辣的一类人,而元清则与世无争,虽然他自己是大哥,但一切都由阿威说了算,两兄弟感情很好。
元清是“刀疤”嘴里的大好人,人聪明,有见识,身手好,也很随和。
在寨子门口,夏骏他们见到了元清。
他中等个子,脸型棱角分明,大眼浓眉,看上去比阿威更加健壮,也显得稳重成熟。
他手里提着一支老式的步枪,腰间别了把山钩刀,背的背篓上盖了块雨布,雨布上面放了些遮阳草。
阿威替他们相互作了介绍,最后他看着欣语问道:
“这位妹妹,尊姓大名?”
“我姓何,欣喜的欣,欢歌笑语的语。”欣语笑着答道。
“何?何欣语?”阿威眉宇间掠过的一丝诡异,被他随即的一声笑湮没。
“很高兴认识你。”阿威很绅士地说。
“我也一样。”欣语礼节性地回应了一句。
夏骏按昨晚说好的,付给了阿威1000元,剩下的1000元要等元清的任务完成再支付。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对鲜于与外界联系的布伏寨,人民币究竟有多大的意义。不过,也许对于这位特立独行的头家少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走吧,早些上路。”阿威提高了嗓门挥了挥手说,“上了祁岭,除了找战场遗迹,这方圆数百里要是还有什么要求我大哥都可以帮助你们,他可是祁岭的山神!”
说完他哈哈大笑,和“刀疤”一道转身回寨子里去了。
元清带着夏骏一行人出了寨子望东走了二里多,然后选择了一条小路,开始往西北方向上山。
嫣红的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六七成,在袁民的帮助下跟着大家行走攀爬,基本上没有太大的拖累。
她身体不断的转,袁民心里的包袱也逐渐放了下来,一路上不时浮现出难得的笑容。
元清的确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十分健谈,有问必答。
他不停地挥舞着山钩刀在前面劈掉一些绊脚的野藤和拦路的荆棘,为大家开路。还时时回身关照着体力稍差的欣语,所谓粗中有细。
正如同阿威说的一样,他对这山中的一切非常熟悉,不仅是山形地貌,植被物种,气候天气,甚至对这一带的历史,都无所不知。
休息的时候,他指着正前方说:“往西北方向走30里就能真正进入祁岭了。别看不远,接下来的路非常难走,按我们的速度估计要天黑前才能到达。”
“慢一点不要紧,只要方向没错就好。”夏骏说。
“祁岭几十年来都没有什么人烟了,这岁月变迁、风雨侵蚀早就让它面目全非,不过它就算是被铲平了我还是能认得的。”
元清的话轻描淡写,但大家听了十分踏实,都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听说解放前这里土匪很猖獗?”程浩凡找了个闲聊的话题。
“没错。以前祁岭是个军事要冲,也是一条重要的商业通道。这里山险林密,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所以方圆数百里的土匪都看上了这里,最多的时候这里的匪窝就有五、六个!”
元清一边招呼大家继续赶路,一边接着说:
“后来,这一带出了个叫黑袍的土匪,这个人心狠手辣,武艺高强,尤其是枪法出神入化。”
“他凭着本事降伏了其他几股土匪,把势力扩充得很大。附近驻守的国军曾经几次进山剿匪都大败而归,后来索性跟他坐下来谈判。黑袍保证从此不再劫持国军的人货,不仅如此,他还主动保护国军货物在祁岭的顺利过境。”
“日子长了,一来二去的,黑袍和这部国军里的高层军官交往越来越密,而这些军官也利用这层特殊关系,暗地里勾结起来大肆走私烟土和武器。”
元清突然停下来,看着在一旁采药的夏骏,奇怪地问道:
“夏先生也懂苗家的草药?”
夏骏嘴角一咧,说:“我师父是苗人。”
“哦?”元清似乎有点惊讶。
“你的故事很精彩,可以继续吗?”夏显然不想让他继续问下去,岔开了话题。
元清明白他的心思,笑了笑,边走边继续他的故事。
“黑袍和军官们不仅走私,而且还干起了收缴‘保护费’的生意。往来此地的商贾只要缴纳‘保护费’,他们货物就可以得到保证从祁岭安全通过。原本这些商贾害怕祁岭的土匪,货物都要绕远道运送,成本加大,时间又没有办法保证,所以他们最终还是被迫接受了这个做法。”
“根据有关的记载,祁岭从清末到五十年代初一直是往来于湘西北和鄂南之间的重要贸易通道,当时黑袍他们一定从这些商人的身上榨取了不少钱财。”夏骏对湘西的文化和历史都有深入的研究,他说。
“对的,黑袍因此聚敛数额巨大的财富。有了军队暗中的支持,加上雄厚的财力,黑袍更加的嚣张。只要有人侵犯到他的利益,抢劫、绑票、强奸、暗杀,他无不用其所极。”
“好一个悍匪!”程浩凡见元清忙着开路,半晌没了声音,便接着问他,“后来他的结局如何?”
“后来**的部队开进了祁岭,把祁岭的土匪全部剿灭了。”元清说。
“那,黑袍呢?”欣语问。
“黑袍失踪了,据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元清说。
“啊?”欣语叹了口气说:“那真是可惜了,竟然让这么个无恶不作的匪首逃脱了。”
欣语想起昨天晚上阿威的话,祁岭在他的口中充满了危险,“头家”才因此严厉禁止寨子里的人私自进入。
但是元清却经常独自进山,不知道他有没有碰到过什么麻烦。
她问元清。
元清笑了笑说:
“阿威唬你们的,头家没有禁止寨子里的人进入祁岭的规矩,只是没人敢轻易来罢了。祁岭地形复杂,山险林诡,毒蛇猛兽出没,瘴气淤积。再加上匪荒从古至今已有百年以上,弃尸荒野的屈死鬼数不尽数,到了夜间鬼哭狼嚎,阴森恐怖。你说谁愿意到这种地方来?”
尽管他这么说,欣语的心里还是有许多疑虑。
“刀疤”听到“祁岭”,尤其是“祁岭战场”几个字时反应异乎寻常,之后他又急不可待地把阿威叫过来。可见在他看来事情非同小可,自己无法独自承担后果。
还有,不知道为什么,阿威看她的眼神很古怪,而且听到她名字时候的神情也让人费解。
欣语想,这里面一定有些什么事情,绝非元清说的这么简单。
神秘的布伏寨,传说中的祁岭,诡异的阿威,无事不知的元清,编织成一个大大的疑团萦绕在她的心里。
你能感觉到,却一点也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