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出走

本赛第一轮共有32人参加，16名种子选手和16名通过预赛的选手将捉对厮杀。虽然本赛采用的是双败淘汰制，输一场仍有机会问鼎冠军，但是第一场相当关键，赢了可以大大增强信心，说不定可以一鼓作气连胜下去杀入最终决赛。而一旦第一场就输了，掉入败者胜不亚于落入万劫不复的地狱。要想获得重生，无疑九死一生。

16名种子选手是高二的尹晴和吉住（上届的亚军和季军），高三的王俊、蒋永义、纪富强、张少康、方凯、刘星元、赵友伦、彭泉龙、陈蓝翔、周新华、赵劲洪、徐光忠、靳蕲、林威。由于上届前32名96级学生只有尹晴和吉住，因此高三成为赛制改革的最大赢家，占了14名。

16名从预赛突围的选手是高一的杨旖ni、梁亮、许耀辉、曹建初、姜建国、高玉明、孟庆雄，高二的明珠、钟兰若、李诚然、袁飞、朱亮、张悦、陈靖缘、高旸，高三的李军。

首轮对阵，焦点之战几乎没有，尹晴、吉住、王俊等上届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的棋手分别轻取高一的学弟，顺利过关。

方凯力战钟兰若，前半盘形势不分高下，但中盘时方凯想硬吃对方的棋，不料自己的棋形出现破绽，被对方下出愚形强手，自己的棋倒全面崩溃。

被誉为朝辉社内战的蒋永义对明珠之局最早结束，序盘蒋永义为吃对方一个角铸就大错，被明珠机敏转身，连续几刀下去，蒋永义几颗黑子竟被大吞，转眼之间明珠成就60多目的巨空。随后，蒋永义强行屠龙未果，眼见逆转无望，遂投子认输了。

梁亮本轮迎战张少康。两人互围大空，梁亮形势略优，张少康无奈打入对方大空求生，但因周围全是狼顾鹰瞵的黑子，每每看似觅得一线生机，但梁亮一出手，一层黑幕瞬间又被拉上。最后张少康打入之子虽被聚歼，但实际上，往往是一气、一子之差决定了胜负，不然，翻盘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周新华执黑与陈靖缘的棋至收官子仍是黑棋占优的局面，此时周新华只要在角上牢牢地补一手棋，便可稳操胜券，可他却鬼使神差地落子到他处，陈靖缘机敏地掏出黑角中，并活出一块棋，最终实现逆转。

杨旖ni对林威之局，稳稳当当地就赢了下来。对局中，杨旖ni自始至终如钉子钉在那里似的，一动不动，倒是林威像是优势在握，不时还有余暇起身四处观战，所以当他们终局收棋子时，看到杨旖ni还略显懊恼的神情，都还以为是杨旖ni输掉了，但对局结果却是：杨旖ni中盘胜。完美主义的杨旖ni总是对自己有很高的要求。

“啊，没有了？我那局也很精彩的，也是中盘胜啊。”张悦翻遍四个版面的《裕成青年》，愣是没有看到描写他的报道。气愤之余，他将报纸揉成团，用力向前一扔。

罗秀正在做解析几何题目，笔被纸团砸到，在作业本上划了好长的一横。她不慌不忙，用修正液将那一横涂掉，然后就弯下身子，打算拾起纸团，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狠狠地向后扔去。可惜，她没有刘勇手快，拾了空。

“可恶，居然是一张报纸，反面都印字。”正急寻草稿纸的刘勇非常失望，眼看第一节晚自习就要下课了，他也没心思继续做作业了，索性展开报纸，慢慢看了起来。杨奇泥？杨旗旎？杨采妮？没有草稿纸无法做作业，现在连报纸上的字都不认识。我要疯掉了，我成文盲了。

“杨采妮？”同桌的陈靖缘笑问，“情圣，你什么时候又换梦中情人了？”

“不是啦，是有个字不会念。”杨采妮长得是很漂亮，不过台湾美女中她还算不得第一。

“我看看。”陈靖缘接过报纸，一看头版新闻，不得不佩服校报编辑部的工作效率，两个多小时前结束的本赛第一轮，就有报道了。

“你也不会念？”原来她也不会念，这下心理平衡些了。

“杨旖ni。后面两个字是念yǐnǐ。”陈靖缘尽量将语速放慢。

完了，她居然不用查新华字典就念出来了。刘勇泄气了。

杨旖ni？她怎么会在裕成念书，而且参加了裕成的围棋比赛？罗秀心想，也许只是同音，可以是杨迤伲，那个迤字同样难念。

“报纸要不要看？”没兴趣继续看下去了，想到刚才罗秀和自己争夺报纸，刘勇打算做个顺水人情。

罗秀倒是有点想接过报纸看个究竟，但是由于刘勇刚才的横刀夺爱，让她心有不甘，没理睬刘勇的话，继续做作业。

☆☆☆

周三下午第二节是自习课，吉住不停地看手表，无心做作业。罗秀站起身来，向后排走来，经过他的时候，用手指的关节轻轻地敲击他的桌子，桌子发出“嘣嘣嘣”的声音。吉住扭头一看，已不见罗秀的身影。一看时间，刚好是三点。他收拾了一下书桌，抓起书包，也跟着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扬州汽车西站位于江阳中路邗江路口，每天6：00－18：00，有发往南京、镇江的快客，20分钟一班。走高速公路到南京仅1个多小时车程。到镇江火车站也仅45分钟车程（需摆渡过长江，渡船5分钟一趟）。

“老样子，坐车到镇江火车站，然后乘火车到苏州。”罗秀不慌不忙地说。

吉住低头不语，看着手表。

“你不用担心，发往镇江的快客，20分钟一班。而且还有两个多小时才收摊。”二十分钟都等不了？不必这么赶时间吧。

“我不是指这个。”

“难道你心里还惦记着今天的本赛第二轮？”罗秀试探地问。

经过昨天的第一轮，留在胜者组的棋手只剩下十六位了。快三点半了，比赛就要开始了吧。也不知道我今天的对手会是谁，上届交过手的王俊，本届的高一新星杨旖ni，还是她？

“哦，算了吧。别想了，再想也没有用。”罗秀安慰道，“反正是双败淘汰制，被打入败者组没什么好气馁的。只要你从败者组复活，在最终的决定获胜，照样能夺冠。”

“我不是担心这个。”

“扬州什么时候通火车就好了。”罗秀只好换个话题。扬州既无飞机场，又不通火车，对外交通全靠汽车。这是比较让人头痛的问题。

“以后会通火车的吧。这世纪希望不大了，二十一世纪吧。”吉住突然问，“前面你说还有多少小时汽车站才停发快客？”

“两个多小时。”罗秀奇怪地问，“你问这干什么？”

“你坐车先走吧。晚上我到老地方找你。”吉住心中有种想法越来越强烈，那就是今天下午的对局他如果错过就会留下深深的遗憾。除去自己，剩下的十五人当中，要抽中她作为对手，概率只有十五分之一。希望虽然渺茫，但是不等于没有。万一真的抽中了她，而我却坐在开往镇江的快客上。比赛将作弃权处理，她会误会是我逃避和她的对决，是我背弃了承诺。尽管我不想为此多作解释，可我实在不想让她对我产生误会。

“你在说什么？”

吉住转过身，飞奔出候车室。

罗秀才意识到吉住是打算回去下完棋再坐车赶到苏州和她汇合，气得直跺脚，对着他的背影大喊：“吉住，你这混蛋！”

吉住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喊了一句什么。

罗秀没听清，大声质问：“你这么做，对得起师父吗？”

吉住心里一怔，逐渐放慢了脚步，停了下来。

“难道区区一场校围棋比赛会比去苏州看望师父更为重要吗？”罗秀严厉地问。

吉住无言以对，低着头，像做了错事的小学生一样，慢慢地走回到了罗秀的跟前。

“上车吧，开始检票了。”

☆☆☆

胜者组和败者组都有十六人，第一至四会议室进行胜者组的八场比赛，第五至八会议室进行败者组的八场比赛。

胜者组：尹晴、吉住、王俊、纪富强、刘星元、赵友伦、彭泉龙、陈蓝翔、赵劲洪、徐光忠、靳蕲、钟兰若、明珠、陈靖缘、杨旖ni、梁亮。

败者组：许耀辉、曹建初、姜建国、高玉明、孟庆雄、李诚然、袁飞、朱亮、张悦、高旸、李军、蒋永义、张少康、林威、方凯、周新华。

大厅中央竖立的公告牌上的对阵名单赫然写着“第一会议室尹晴Vs吉住”，引来同学们议论纷纷。不少人都为夺冠两大热门的提前遭遇而感到惋惜，胜者组才刚刚开始八分之一决赛，上届亚军和季军就相遇。不管谁被淘汰，那后面的比赛毕竟精彩程度大为减少。而且冠军悬念也将提前破解，少了一大看点。但更多的人则是涌入了第一会议室，期待着这场颠峰对决，或者说提前上演的冠军之争。

尹晴是早早地来到了赛场，盘边静静等待着吉住的到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整间会议室内充满了紧张的气氛。王习伟说已经派人四处去找吉住了，再请大家等一会儿。

三点半早已过了，室内另一场对局正在进行当中，不过围观者并不多。梁亮心里祈祷：再多来点人看我下棋吧，其实我也是一个厉害的棋手，只比尹晴她差一丁点，真的只差一点点而已。我还参加了今年在杭州举行的全国定段赛，虽然前十轮就因五败而惨遭淘汰，但是这样的大赛经验正是尹晴她所缺乏的。各位兄弟姐妹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不要再让我这边冷淡下去。

其实等待和你下棋就像等待海市蜃楼一样，明知道虚无缥缈，却心甘地为那美丽静静等待着。也许在我的生命中匆匆而过一闪即逝，而我却绝对情愿一直守候，因为我知道你的出现对我很重要。四点整，半小时已到，吉住仍未出现，比赛按弃权处理。人渐渐散去，流向别的会议室。而尹晴固执地坐着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