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跟踪

为期两天的运动会结束后，就是五一长假。经过七天的休息，大家都显得有些松松垮垮的，不够振作的样子。班主任和地理老师提醒大家离地理会考的日子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一共有九门功课要参加会考，高一学生只有一门地理。由于裕成高中是省重点，因此九门会考科目只要一门参加全省统考就可以了，剩下的八门会考的卷子可以由自己学校的老师出。这是省教委对省重点高中的教学质量的放心。不幸的，96级学生抽中的一门科目是地理，因此高一各班的班主任和地理老师都如临大敌，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张校长说过，这次地理会考的学生成绩直接跟教师奖金挂勾。

上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高一四班教室里面，同学们都在复习地理，有的是一个人看地理，有的是两个人互相提问回答，有的是几个人在一起讨论难度比较大的读图分析题。

“依托石油而发展起来的城市有 （ ）

A．华盛顿、巴西利亚 B．LS、麦加

C．伯明翰——”

王小强和明珠正在一对一地互相提问回答，这时轮到王小强提问了，才念到C选项中的“伯明翰”，就被明珠给打断了。

“怎么，我还没有念完呢。”王小强惊讶地说。

明珠自信满满地说：“不用念下去了，选C。”

“选C？”王小强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直觉。”明珠吐出两个字。

“直觉？”王小强听了，捧腹大笑。

明珠感到莫名其妙，便问：“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女性的直观感觉敏锐。这是早有定论的，几乎人人皆知。”王小强笑道，“可是你不是女生，是男生。你可不能把做选择题的正确率建立在男人的直觉上。”

“可是在这几个选项当中，我对伯明翰更了解一些。”明珠说。

“你了解伯明翰这座城市？如果你真的了解的话，就不会——”王小强口中的“选C”还没有说出，就又被明珠给打断了。

明珠嚷道：“不是了解伯明翰这座城市，而是了解伯明翰这支英超球队。”

“被你打败了。”王小强叹道。

“球队英文名： Birmingham City FC

一季最多入球：29球 祖巴拉霍特（1928年甲组）

最多联赛入球：249球 祖巴拉霍特（1920-35年）

最多上阵次数：491场 禾马克（1908-28年）

球队荣誉：联赛杯一次（1963年）……”

显然王小强对这些球队数据并没多大兴趣，所有体育项目当中，他只对铅球感兴趣。不过，他还是对明珠的表现有些吃惊，倒不是因为明珠一下子背出那么多数字，而是平常超过五个字母的英语单词就背不出来的明珠，这次居然能将伯明翰的英文名说得那么顺口，真是难以置信。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句话一点也没有错。

明珠看到王小强那惊异的表情，得意地问：“怎么样，我答对了吧？”

“对你个头。”王小强捧起练习册，用笔指着那处说，“应该选D．阿伯丁、大庆。”

“原来还有D啊，你怎么不早说？害我选错。”明珠怪道。

王小强骂道：“明明是你打断我的话不让我说下去，现在反倒怪起我来，真是好人难做。”

“懒得跟你吵，像个女人一样喋喋不休，吵不过你。”明珠讥讽道。

王小强气一下子喘不过来，确实也真的生气了，跑到教室外面打算透透气。四班的教室靠近楼梯口，他碰巧看到一个有点印象的高二学长上楼梯，不禁嘀咕道：“一个男人。”

几秒钟后，一个在电视上出现频率蛮高的高二学姐东张西望也向楼上走去。

王小强嘀咕道：“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加一个女人。”

又过了几秒，在刚上楼的高二学姐后面又出现了楼下九班的罗秀。

王小强掰着手指计数道：“两个女人。一个男人加两个女人。”

紧跟着的是尹晴，王小强依旧木然地计数道：“三个女人。一个男人加上三个女人。”

而一直好奇王小强死盯着楼梯口不改变视线的明珠则很自然地被吸引了过来，他有点向王小强讨好的口气没话找话说：“刚才上楼的女生很眼熟。”

“你的梦中情人——尹晴，不眼熟你就该遭雷劈了。”王小强随口答道。

“尹晴？”明珠愣了一下，立即冲上楼。

☆☆☆

教学楼共有五层，一楼至四楼的几十间教室供三个年级的班级使用。而五楼的十几间教室就一直空在那里，这几年没有人用。以前校名还是JS省裕成中学的时候，学校还有初中部，自然要用到五楼的教室。几年前初中部取消后，五楼的教室就显得有些多余了。由于没有班级使用，也没有人打扫，各间教室的灰尘很多，很少有人上五楼。

尹晴跟着罗秀刚走上五楼，发现她停了下来，就问：“罗秀，关于——”

罗秀赶紧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关照道：“小声点，给他们听见了，就糟了。”

“他们？”尹晴愣了，不明白罗秀话中的“他们”是指谁。

“你跟着我干嘛？”罗秀小声问。

尹晴也低声回答：“我有话要跟你说。”

“那你后面两位呢？他们也有话要跟我说吗？”罗秀微笑着问。

“后面两位？怎么可能？”尹晴笑着转身，差点迎面和明珠撞个满怀，惊道，“你怎么跟过来了？”

明珠支支唔唔地说：“我看到你上来了，腿也就不由自主地跟着你上来了。”

“那你后面的王小强呢？”尹晴又问，“他也是不由自主地跟着上来吗？”

明珠训斥道：“强强，你跟过来干什么？”

王小强委屈地说：“人家是关心你，担心你出事嘛。”

明珠看到王小强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几乎要呕吐出来。幸好是上午第四节课，早餐早就被消化得一干二净，想吐也吐不出来，至于隔夜饭是否会吐出来，料想强强还没有那样的深厚功力。不过，现在王小强的姿态也实在有够恶心的，明珠真想一脚将他踹下楼，也许他浑圆的身子会缩成一团，一下子就沿楼梯滚到底楼。

☆☆☆

五楼教室里面比较凌乱，到处是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楼下的教室如果有损坏的桌椅，总务处的老师们很自然地就让学生上五楼来换。

程琳珊平静地说：“我想当中国最好的女主持。”

张晗不知道她此刻到底心里是否平静，但他却不问。

他们相对无言，两个人都在心不在焉地听对方讲话。他们各自提出问题，却不等对方回答。他们在自言自语。张晗在等她说话，他看不见她，他站着的时候目光总是对着地面。

程琳珊吩咐他闭上眼睛，装出盲人的样子，回忆一下她和她的面容。

张晗照她的吩咐做了，他像孩子那样，使劲闭上眼睛，久久不睁开，然后恢复原样。他再一次说：“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他们相互避开目光。

程琳珊幽幽地说：“我在这里，就在你的眼前，你却看不见我。”

他们又停了良久没有说话。她面对着他。他没有抬起眼睛看她。他们就这样久久地呆着一动不动。

最终，程琳珊咬了咬嘴唇，显然是在下决心，吐出一句话：“我们下围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