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莫名的悲怆

尹晴拿到最新的棋谱，对吉住一百四十一手不顾一切地疯狂“靠”入白棋大模样，自己也倍感无奈。她心想，要不是实空上落后于白棋，要不是快到收官阶段难觅良机，一向求稳的吉住是不会像一个赌徒一样地放出最后的胜负手的。

“怎么啦？”程琳珊见尹晴面对棋谱，迟迟不发一言，便迎过去关切地问。

“没什么，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尹晴在棋盘上摆出了新的几手棋，讲解道，“现在吉住选择靠入白棋大棋样，放出了最后的胜负手。我想，这局棋很快就要分出胜负了。”

“谁胜谁负啊？”程琳珊好奇地问。

尹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吉住有九成可能会输。”

“郑飞扬到底是两届冠军得主，实力还是胜人一筹，获胜在情理之中。”程琳珊顿了顿，转过来说，“不过，吉住作为高一新生，第一次参赛就能杀入半决赛，已经很了不起了。”

听到程琳珊的这番话，尹晴心里不是滋味。郑飞扬虽然是上届冠军，又不代表这届还会是冠军。要不是今天吉住过于求稳，缓手连出，输的怕是郑飞扬了。吉住这盘棋输了，实在是有些可惜。换作是自己下的话，就一定能拿下了。他现在这样下，翻盘的可能性极小，而且会在盘面上输得更多，更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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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吉住的胜负手，郑飞扬似乎显得有点不够冷静，还非常恼火，心想：黑棋还有断点，还有遭打吃的可能性，角地还需要补一手。吉住他都不管了吗？他反而异想天开地想跑到我的地盘来捣局，真是不要命了。我会让你有来无回的。

于是白一百四十二手强行分断黑棋与之决战，使得局面再次陷入乱战。怒气冲冲的郑飞扬失去了理智，下了一手打吃，那绝对是败招。吉住抓住对方的失误，在下边巧妙地吃住白棋三子，接着弈出“反扳”的好手，形势变得极其接近。

郑飞扬心想：那时，我只要沉着地补一手的话，胜势是很难动摇的。但是，吉住的下法实在很无理，我只有奋起反击，虽然我知道这正中了对手的下怀。可要我向高一新生退让，绝不可能！我承认一百四十二手过于强硬，导致先前的优势荡然无存，不过我绝不后悔。即使这盘棋重来，我还会选择强行分断黑棋。

看他的神情，丝毫没有悔意。难道他不在乎此局的输赢了吗？吉住心想，由于还有贴子，虽然在实空上领先，可是还差一目半，不够。收官阶段，例行公事，真的要输了吗？不行，我绝不轻言放弃，我要赢！

以“秀策流”开局，黑棋有三五目的优势。下到官子阶段，他正好盘面上领先四目。胜负已定，我最终将赢一目半。可惜我最初的打算是盘面上白棋赢至少六目。虽然与预期目标有较大出入，但此局下得还不坏，可以接受。郑飞扬心想。

黑一百九十八手下出了官子妙手，这手棋又占到了一目棋的便宜。差距在缩小，胜负在半目之间。

郑飞扬惊出了一身冷汗，第一次感到自己有可能输棋，开始害怕起来，额头上沁出了汗珠。他开始放慢了落子的速度，变得小心谨慎，不再大意。而吉住苦苦追赶，仍然无济于事，无力回天，胜负最终没有逆转。郑飞扬不多不少赢了半目棋。

负责记录结果的人在本子上这样写道：吉住（黑先）——郑飞扬（白）。黑出23/4子，共243手，白胜1/4子。

“输了吗？”吉住轻轻地问。

张晗点点头，说：“嗯，输了——”

“半目，是吧？”吉住黯然神伤地自语道，“就差那么一丁点了，好像伸手就要抓住它了，可是无论我怎么拼命怎么努力，就是够不着。我好恨！”

他缓缓地站起身，可能由于坐了太久时间的缘故，走起路来有些摇摇晃晃。打开门，正碰到程琳珊和尹晴站在门口，他连声招呼都没打，也不管赛后有没有采访，就离开了。尹晴与他擦肩瞬间，看到他眼眶发红，几乎就要哭了，心想输了半决赛，他内心一定非常痛苦，需要人来安慰。

采访进入决赛的郑飞扬，程琳珊也遇到了麻烦。惊险地赢了半目的郑飞扬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惊魂中缓过神来，回答问题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还说错话，显得非常紧张。程琳珊看到了导播的手势，只有匆匆结束了这段不成功的采访，结束了中午开始长达四个多小时的直播节目。

而心系吉住的尹晴趁程琳珊采访郑飞扬，早已悄悄地离开了第一演播室。她三步并作两步地下楼，四楼，三楼，二楼，正要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来到一楼的大厅时，她怔住了。

吉住站在大厅中央，与听闻他输棋赶到多媒体楼的陈靖缘面对面站着。终于，他再也忍不住心中莫名的悲怆，扑进陈靖缘的怀里将头坦在她胸口哭了起来，沉闷的哭泣声在大厅里回转。

尹晴料想不到会看到如此场景，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她不想继续看下去，打算迅速离开多媒体楼，可是必须要经过大厅，近距离接近他们，然后从他们这对亲昵的情侣身边走过去，她不可能无动于衷，装作什么都看不到。上楼的话，也不现实，说不定会正好碰到程琳珊，她的调侃，那可受不了。尹晴在上楼和下楼之间摇摆不定，因此站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陈靖缘一只手抱着吉住，另一只手替吉住拭去残留在他脸上的眼泪。然而，吉住的泪水却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断地滑落腮边。陈靖缘的目光瞥见来往的人似有若无投射在两人身上的眼神，一点也不觉得丢人。相反，她觉得非常骄傲，因为她可以向他们自豪地宣布，无论吉住是开心还是伤心，她都会陪在他的身边，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世界末日。吉住，不要担心会伤心难过，不要害怕会孤单寂寞，你可以勇敢地去面对，因为我会在这一直一直陪着你！

明珠匆匆赶到多媒楼，打算迎接结束第一次主持任务回来的尹晴，也不小心撞见了如此画面。他只看到吉住将头埋在陈靖缘的怀里，看不见此时吉住的表情，但是从抽搐的肩膀来看，输了棋的吉住应该是在哭吧！不远处楼梯上站着的正是尹晴，她也注视着这一情景。明珠心想，她心里一定不好受，吉住输棋，她是很想去安慰他，可是当她赶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安慰他的女子是陈靖缘，而她在吉住的心目中是没有位置的，吉住一点都不在乎她。这是多么悲哀啊。尹晴，你还有我啊，我一直关心着你。你并不是一个人，你并不孤单。

想到这，明珠就大步走过去，还叫道：“尹晴——”

尹晴听到有人叫她，一愣，见是明珠，又望了望大厅那对相拥的情人，突然掉转身子，拼命向楼上跑。她跑上了二楼，从另一个楼梯下楼，那边的大门正对着食堂的正门。推开门，她赫然发现面前站着的是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