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袁凯装疯
朱元璋没当皇帝时，爱护百姓，礼贤下士；可当上了皇帝后，就性情暴躁，杀人如麻，大批功臣老将都死在他的屠刀之下，因为他知道他们都是有本领的，怕他们来争夺他的皇位。他杀了右丞相汪文洋，又杀了左丞相胡惟庸。就连当年元帅府都事、后来被封为韩国公、而且是他的儿女亲家的李善长，一家七十余口都死在他的屠刀下。当年被假斩过的徐大将军，后来也被他真的毒死了。胡惟庸一案，株连了一万五千多人。以至民间流传了朱元璋“火烧庆功楼”，将功臣全部烧死的传说故事。洪武十五年，朱元璋又建立了特务组织——锦衣卫，四处活动，随便抓人、杀人。
皇太子朱标却很仁慈，他见老子这样乱杀人，心里很不赞成，偏偏朱元璋见自己已是年过半百，一心想训练太子当皇帝的能力，常常要太子帮助他处理政务。太子朱标总是和老子想不到一块儿，常闹别扭。这样一来，弄得满朝文武百官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这天，朱元璋上朝，满脸杀气，玉带围在肚皮下面。百官一见，知道是朱元璋要杀人的信号，都吓得浑身发抖，不知谁又要倒霉了。这时，只听得朱元璋粗声粗气一声喝令：“袁凯！”
御史袁凯赶忙跪在地下。
“把这些案卷送去给太子复查，看后，火速带回！”
“臣遵旨！”袁凯接过案卷，三步并做两步，直奔太子朱标的东宫。
太子接过案卷一看，见父皇又要杀许多人，心中十分难过。但他知道父皇一经决定，就无法挽回。他叹了口气，在案卷上写几句话就将案卷交与袁凯了。
袁御史上气不接下气地捧回案卷呈与朱元璋，朱元璋翻开一看，只见太子写道：“父皇陛下！小儿之见，以仁德结民心，以重刑失民心，望父皇三思。”
朱元璋脸色一沉，更加难看，他看着袁凯，突然发问：“朕要杀人，太子要从宽，你说谁对谁不对？”
这一问，袁凯心像钻进了窝兔子，乒乓直跳。这可叫他怎样答呢？一个皇帝，一个是太子，怎敢说谁不对呢？他急得脸上冷汗直冒。满朝文武百官无不替袁御史捏一把汗。
这袁御史确也聪明，心里一急，登时急出话来了，他叩头答道：“微臣愚见，陛下要杀，乃是执法；太子要救，乃是慈心，都有至理在。”
袁凯这一答，满朝文武都不禁暗暗称赞：袁御史不愧聪敏机智，善于应对，这话回得多好呀！就连朱元璋也暗暗称赞：这老家伙真会说话，回答得天衣无缝，叫人抓不到把柄。
袁凯和百官都刚刚松了一口气，猛地听得朱元璋一拍御案，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手指袁凯骂道：“你这老滑头，竟敢在朕面前花言巧语，两边讨好，先斩了你，看还有谁敢到朕面前来卖弄口舌！”风云突变，吓得文武百官手足无措，袁凯更吓得脸色苍白，像一堆泥团瘫倒在殿上。百官都不敢吭声，一个个低眉垂眼，像个木头人，有胆小的竟吓得往后退缩，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幸亏还有几位胆大的大臣跪在地上替袁凯求情，苦苦哀告：“陛下息怒，饶了他第一次！”朱元璋才算没有杀袁凯。
这袁御史是松江华亭人，字景文，元末当过府吏。博学多才，议论风生。诗也作得好，写过一首白燕诗，十分工丽，因此人们都称他“袁白燕”。他当天回到家里，忧心忡忡，饭也没吃就上床睡了。
“夫君心事重重，究竟为了什么事？”袁凯妻子问道。
袁凯叹了一口气：“古话说：伴君如伴虎，我若不来朝中做官，在松江华亭多么快活；为了贪图做官，今日几乎一命不保！”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置我于死地还不容易？今日虽躲过，明日定难捱。”
“看来这朱皇帝的残暴也和秦始皇差不多！”妻子恨恨地说。
“秦始皇？”袁凯口中喃喃念道，“秦二世逼要赵高女儿赵艳容，赵艳容装了疯……”
次日早朝，朱元璋一上来就召袁凯，要想找他的岔子。谁知叫了两声，无人答应，袁凯竟没上朝。
“袁凯哪里去了？”朱元璋怒气冲冲。
文武百官都吓了一跳：这个袁凯，昨日皇上免你一死，今日却又不上朝。若皇上再杀你，谁敢再保？
“派人到袁凯家去察看，为何不上朝？”朱元璋命令。
一会儿，察看袁凯的人回来了，上殿禀奏：“启奏陛下，袁御史疯了。”
“怎么！疯了？”朱元璋一怔。
“是的，他昨晚胡言乱语，乱蹦乱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砸锅摔碗，打人骂人，从晚上到天亮，家中被摔得一塌糊涂。”那人回道。
朱元璋却一声冷笑：“朕不信，昨天还好好的，晚上就疯了？这老头儿又耍什么花招？疯了也给我绑上殿来！”
袁凯被绑上殿，披头散发，满脸黑灰，衣衫撕破，沾满粪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上得殿来，不参不拜，不禀不报，呆呆直立，两眼上翻。
“袁凯是真疯了！”百官摇头叹息。
朱元璋却半信半疑：“来人！拿木钻钻他几下，看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木钻将袁凯手背钻了一个洞，鲜血直冒，袁凯却似一段木头，毫无反应。
“这老儿真疯了，带出去吧！”朱元璋将手一挥。
袁凯站在那儿毫无反应。两个人将他送回家，却躲在门口看，只见他进门后，不喜不怒，却趴在地上学狗爬叫，血弄得满脸都是。
两人回朝向朱元璋回禀后，朱元璋仍不放心，第二天派了亲信前去察看，却只见袁凯趴在地上又滚又叫，手里捧着一团屎往嘴里塞。那亲信一阵恶心，只看了一会儿，就回宫复命，斩钉截铁地说：“陛下！袁凯那老儿实实在在是疯了。”
朱元璋听了好笑：“也罢！不管这老头儿真疯假疯，他肯吃屎也算他真疯了。”
其实，袁凯预料到朱元璋决不轻易放过他，事先叫妻子用炒面拌糖做成屎状，摆在篱笆旁边，用这招骗过了朱元璋。时间一长，家人呈报回乡养病，朱元璋也不愿再白白给个疯子发俸禄，就准了。袁凯终于捡得一条性命回到华亭故乡，得个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