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曾经的童趣(7)
而对伯爵来说，眼前的这个小男孩穿着一身带着花边天鹅绒礼服，看起来非常英俊。他的一只手放在狮子狗的头上，头高高地昂着，有一股英气从眉宇间透出来，非常像中世纪的骑士。伯爵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就是自己的孙子，看着这样的孙子，伯爵非常满意，且感到了异样的欣喜，虽然如此，他的表情仍然很严肃，这些情绪并没有表现出来。
面对老伯爵异常严肃的表情，薛德里并没有觉得害怕，也没有被吓到。他轻快地走到了老伯爵身边，用平常的语气十分亲切地说道：“您就是我敬爱的祖父托林柯特伯爵吧！我就是您的孙子，冯德罗。在郝维斯伯伯的带领下，我昨天抵达了英国。”没等伯爵回答他，他就伸出了他的小手，用大人般的语气对老伯爵继续说道，“您好，我的祖父。见到您真的太好了，我也非常高兴。”
薛德里的这种举动，让老伯爵一时有些哑口。事实上，在老伯爵看来，已经很少有人敢走得离他这么近，并且这么热情地跟他说话，而且这还是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家伙，还想要和他握手。所以，他一时就待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老伯爵才伸出那双粗糙的手和薛德里握了握，并且疑惑地问道：“你说见到我很高兴？”
“那是当然啦，我可是很想见你呢。现在终于见着了。”薛德里说这些话的时候是非常愉快，还跳到老伯爵身边坐了下来，非常开心地看着眼前的老人，“您也许不知道，在没见到您之前，我可是一直在想，我的祖父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我在船上的时候也这样想过，祖父或许和我的父亲长得很像。”说着，他还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那你看了之后，觉得怎么样，觉得我们像吗？”
对于老伯爵这个问题，薛德里想了想才答道：“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那个时候我实在是太小，并没有记住父亲的长相。虽然如此，我觉得祖父和父亲并不是太像……”
听到薛德里这么说，老伯爵居然有一丝失落，他说道：“见到这样的祖父，肯定很失望吧！”
“怎么会呢！”薛德里的语气非常坚定。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喜欢我吗？”老伯爵继续问道。
薛德里开心地回答道：“当然会喜欢。我知道见到您的人，都会喜欢上您的。您是一个慈祥又亲切的老人家。”
老伯爵对薛德里的这番话有些不适应，可从来没有什么人这样说过他，特别是薛德里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是那么骄傲，让老伯爵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他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我亲切吗？”
“当然亲切啦！”薛德里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还不时地点着头，接着他又说道，“您知道吗，卖苹果的老太太、杰克，还有艾莉，他们都很感激您给他们的恩惠呢！”
“艾莉？杰克？还有一个老太太？哦，他们都是谁呀？”薛德里的这番话让老伯爵有点糊涂。
“哦，祖父，您还不认得他们呢。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您不是让郝维斯先生给我带去了很多的钱吗？还让我任意地使用它们，所以我就用您的那些钱，帮我的那些朋友们做了一些事情，虽然做的事情并不多，可是对他们来说，却是帮了好大的忙呢。”
听到薛德里这样说，老伯爵来了点兴致，他突然很想知道，薛德里是如何使用这些钱的，他说道：“原来是这样呀。那你和我说说，那些钱你是怎么使用的？”
“好啊。先说那个老太太吧。您知道吗，虽然她只是在公园门口卖苹果，可是她的心肠真的很好。她很穷，过得很清苦，也没有亲人在身边照顾她，所以她每天都在公园门口卖苹果呢。她的年纪比较大了，腿脚也不是很灵光，特别是下雨天，她的腿就会出现酸痛。所以，我就用您带给我的钱，帮她买了一个帐篷，还有一些新的棉外套。要知道，这些东西对她的帮助可大呢。哦，还有艾莉，她生了十二个孩子，可是她的丈夫却得了风湿病，现在连床都起不来了。她们的日子非常难过。郝维斯先生去我家的那天，她刚好需要帮助，她连交房租的钱都没有了。于是，我就把祖父您给我的钱给了她一部分。您不知道吧，拿到那些钱的时候，她可高兴了，都哭起来了。有了那些钱，她就可以交房租，她的丈夫也可以去治病了，他们又能过上快乐的生活了。所以，我的祖父，这些都要归功于您的恩赐啊！”说到这里，薛德里突然想起了家乡的朋友，心里有些感伤。
见到薛德里停了下来，老伯爵继续问道：“那杰克呢？那又是怎么回事啊？”
薛德里继续说道：“杰克啊。如果祖父见到杰克，我相信您也会非常喜欢他的。他是一个擦鞋匠，是一个十分勤劳且忠厚的人。他也喜欢帮助别人，还帮助过我呢。我经常到大街上找他聊天。您知道吗，他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理想，就是要做美国最厉害的擦鞋匠。所以，他每天都很用心地工作，把每个客人的鞋子都擦得非常漂亮。”在说到杰克的时候，薛德里的情绪越发地低落。他低头摸了摸狮子狗的头。
本来老伯爵想看看德克儿怎么对待薛德里，因为这是一条得到过严格训练的狗，平时可是绝对不会顺从别人的，所以他想看看德克儿对薛德里的反应。结果却大出老伯爵的意料，原来现在的德克儿正蹲在薛德里的脚边，还不时抬头看着他的小主人，把它的脑袋放在薛德里的膝盖上。看来，这只狮子狗把薛德里当成了自己的主人，并且非常地喜欢他。
薛德里停了片刻，继续说道：“我和杰克是很好的朋友。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您看，我离开美国的时候，他还特意送我礼物了呢。”说着，薛德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红色的手帕，给老伯爵看，“很不错吧！这是杰克送给我的。所以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平常的时候，我就把它放在口袋里。不仅如此，它还可以用来围脖子。要知道，这可是我帮杰克解决了他和麦克之前的矛盾，他用他赚的第一笔钱买给我的。所以在我看来，这可是一件非常珍贵的纪念品。而且每当我看到这条手帕的时候，就会想起杰克。”
在打算接薛德里回英国这件事中，老伯爵一开始只是希望这个素未谋面的孙子长相一般就满足了。可是在打算见薛德里的时候，老伯爵又担心薛德里会是一个举止粗俗的野孩子，而且有着非常丑陋的外表，要是当时有人在场，自己的脸面都不知道往哪搁了，所以他告诉仆人，只允许薛德里一个人去见他，为的就是不让别人看到他失望且尴尬的表情。
在老伯爵看来，小孩子都是任性又胡闹的，所以他一直都很讨厌小孩子。其实老伯爵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因为他的孩子就是如此。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给他带来了很多的烦恼，小儿子虽然不错，也很有品行，让老伯爵也很满意，可是他却不听他的话，执意和一个美国女人结了婚，这件事让他非常生气，因为这件事，他也烦恼了好久。可是，当他见到薛德里的时候，对小孩子的这种讨厌，因为薛德里的出现，变得非常微妙了。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孩子不仅非常英俊，而且很随和，很讨人喜欢。要知道，老伯爵身边所有的人都很怕他，都在疏远他，可是薛德里却不是这样的，他们是如此的亲近，让老伯爵也感到惊讶。这可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薛德里并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恐惧，相反还很兴奋，更让老伯爵感到意外的是，这个小孙子竟然觉得自己的祖父是一个很和蔼的人，这可是他连做梦都不会想到的。那个让他无比烦恼的小儿子，竟然生出了一个如此可爱的儿子。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有一个侍者走了进来，他是来通知伯爵，到了晚餐的时间。
听到侍者的传话，薛德里马上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他回过头来看了看老伯爵，发现老伯爵紧皱着眉头，就知道他起身有困难。于是，他走到老伯爵身边，对他说道：“您的脚很疼吧？要不，让我来扶您吧！”
薛德里的这番话给了老伯爵异常奇妙的感觉，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舒服，好像久违了的亲情打开了他年迈且固执的心扉，所有的烦恼都因此而消失了。不过他有些担心，低下头来看着薛德里，说道：“嗯，你可以帮到我吗？”
走向老伯爵的薛德里说道：“当然没问题。祖父，您不知道吧。以前霍普森伯伯有次也把脚给跌伤了，当时也是我扶着他走路的哦。而且，他可是比您胖很多哦。”说着薛德里笑了笑，继续说道：“祖父，您可别小看我，虽然我只有七岁，可是我很有力气，肌肉也很结实呢，不信，您看。”说着，还有模有样地表演起来。他先把袖子给拉了起来，然后把他的小手臂往上一抬，立马就鼓起了一个小包。见到薛德里这样，站在一旁的侍者差点就笑出来了，他马上把头扭了过去，以免被老伯爵看到，做出失态的举动。
薛德里的这个举动也把老伯爵给逗乐了，不过老伯爵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微笑着，说道：“那好吧，就让你试一试。”
得到老伯爵的允许后，薛德里马上把椅子旁边的手杖拿过来，递给了老伯爵，还对他说道：“祖父，您把这只拐杖拿好，把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这样我就可以扶您了。”说完，薛德里就把老伯爵的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还抬起头来看了看老伯爵，轻松地说道：“我的力气很大的，所以祖父您就放心地靠在我身上吧。”
事实上，薛德里现在所进行的事是侍者的工作，只是老伯爵的脾气很坏，所以没有一个侍者能做得让他满意的。因为如此，侍者总是会挨他的骂，慢慢地，大家就都不愿意扶老伯爵了。老伯爵心里很明白，他打起了另外一个主意，他想再试试薛德里。于是，他就按照薛德里所说的，站了起来，用一只手扶着薛德里的肩膀，不仅如此，他还故意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薛德里的肩膀上。薛德里毕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所以当老伯爵把重量都压上来的时候，薛德里的行动就变得异常艰难了，整张小脸涨得通红通红的，心脏也扑通跳个不停。对薛德里来说，这可是很重的一个担子，有好几次他都快要坚持不住了，不过他没有放弃，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身子更稳当，然后屏住呼吸，一点点地往前行走。这一路上，他最怕的就是祖父会担心他，所以他还毫不在乎地说道：“祖父，我还能坚持住呢，您就靠紧我吧，没关系的。”
从书房到餐厅，这段路其实并不是很远，可是由于薛德里扶着年迈的祖父，这一段路变得异常漫长了，薛德里觉得这可真是一段遥远的路程。虽然薛德里感到很累，可是他不肯在路途中停下来，他是担心自己的祖父会因此而站不稳，所以他一直在调整自己的呼吸，还说道：“您是不是觉得站着都会脚疼呢？还是经常感觉脚疼呢？如果是这样的情况，您可要注意了，要多用煮热的姜水来泡脚，这对您可是很有帮助的。我记得，以前霍普森伯伯脚疼的时候，我就经常帮他煮姜水，他泡脚用的姜水几乎都是我煮的。每次泡完后，他都会和我说，很舒服很有效。”薛德里边说边喘着气，可是他始终坚持着，没想过放弃。跟在后面的德克儿和侍者感觉到了气氛的转变，伯爵好像对这个小孙子特别地满意，在试验之后，他把自己的重量慢慢地移回去了一些，还不时地看看薛德里涨红的小脸，好像有一股舍不得的表情出现在伯爵的脸上。
经过这段艰苦的旅程，他们终于抵达了餐厅，薛德里一直把老伯爵扶到椅子上坐了下来，才卸下肩上的担子，对他来说，这可真是一件很累的活儿。站在一旁的侍者们都被薛德里的这种举动给惊住了，他们都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在确定老伯爵坐好了之后，薛德里才在一旁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杰克送的那条手帕，擦拭着额头的汗珠，还不停地喘着气，诙谐地说道：“今天的天气有点热哦！”
“真是辛苦你啦，哈哈哈！”坐在旁边的老伯爵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见到这样的情景，一旁的侍者又是一惊，在他们的印象中，老伯爵可是从来都没有笑过，更别说像今天这样开心的笑。
擦完额头的汗珠之后，薛德里把手帕重新放回了口袋，对老伯爵说道：“祖父，没关系，只是天气有点热，我出了一些汗而已。”事实上，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怕他的祖父会担心，并不是什么争强好胜。
平常，老伯爵对饮食可是非常挑剔的，他为人很固执，没什么朋友，所以几乎没什么乐趣，每天吃饭的时候成了他唯一的一种乐趣。他的这种乐趣可苦了厨师了，他们每天要做出不同样式的菜来，不仅要考虑样式的不同，还要考虑到营养的比重，最怕的就是伯爵会不满意。特别是在伯爵心情不好或是没有胃口的时候，厨师们更是害怕了。今天因为小伯爵的到来，气氛完全不同了。伯爵好像并不在意桌子上的菜式了，而是把心思放到今天刚见面的小孙子身上。要知道伯爵在平时吃饭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说话的，更不喜欢别人打扰到他，平时，伯爵在吃饭的时候说话，可都是在发脾气，一旁的侍者也因此而遭殃。可是现在完全不同了，他一直在和薛德里说话。这可大出侍者们的意料，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伯爵呢。
现在的老伯爵开心得不得了，他对薛德里非常满意，刚才还故意试探了他的忍耐力和勇气，结果发现一切都比他所料想的要好很多，这是一个很坚强的小孩，在他的内心充满了无比的力量，这让老伯爵感到了满足和自豪。
薛德里吃下一块牛排后，问道：“哦，祖父，您是不是要经常戴冠冕啊？”
“我不怎么戴它，因为我戴着老觉得不是很舒服，所以我干脆就不戴了。”老伯爵对薛德里十分宠爱，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平时那么尖酸刻薄了。
“我听霍普森伯伯说，每一个伯爵都要戴着冠冕。不过后来他又告诉我，如果是在戴帽子的时候，伯爵可以把它摘下来。”
“是这样，的确如此。”老伯爵边应和边笑了起来。而站在一旁的侍者也忍不住想要笑起来，为了保持仪态，他们强行压制下来，把头扭到一边，还用手捂着嘴巴，故意装作想要咳嗽的样子。
正是在这种令人愉快的气氛下，薛德里和老伯爵很快就吃完了饭。薛德里还拍了拍他刚吃饱的小肚子，对老伯爵说道：“看，我吃饱了！”说着，他又四周打量起来，继续说道，“啊，祖父，您住的这所房子真大啊，而且还很漂亮。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您一定很开心吧！”
这下伯爵被难住了，他说道：“什么？你说我住在这里很快乐吗？”
“是啊，我想无论是谁，要是能住在这样的地方，都会开心起来的，也都会很喜欢这里的。一直以来，我都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家呢。家里有很大的院子，那样我就可以用来种很多的树和花草了。在春天的时候，欣赏美丽的花朵，夏天呢，就可以在大树下面乘凉和玩游戏。那样的生活真的让人很愉快呀。”薛德里沉浸到自己的幻想之中了，不过他突然停了下来，又不停地看着四周，继续说道，“话说回来，要是只有我们俩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会不会大了一点儿啊？”
老伯爵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我觉得刚刚好。”随后他又接着问道，“你觉得呢，冯德罗，你觉得大了吗？”
薛德里突然有点寂寞，他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是觉得有点儿大。我是这样想的，要是只有两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如果这两个人相处得不好的话，哎……”说到这里，薛德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可真会觉得，会很寂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