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现在的你,是否做过从前的梦(2)
5.
暑假快结束了,已经有学生陆续返校,秦漫月习惯守着一间空荡荡的宿舍,住的是四人间的公主楼,阳台外面有一个荷花池,再远处就是宽阔的马路和公交车站,每天睡觉都能听到微弱的车鸣声。
因为身体不舒服,秦漫月给婚纱店的督导打电话,说最近生病加上马上要开学,所以婚纱店那边的兼职就不去了。
“好好儿休息。”督导温暾的声音传来。这是秦漫月见过的最好的督导,不像其他那些步入社会的男人争强好胜,颐指气使。
宿舍门孔发出一阵钥匙旋转的声音,是下铺那个整天装柔弱的桑柔柔,还是对铺那个喝酒很爽气的北方女孩谢蕾?这些秦漫月都没有兴趣猜测。
“哎哟,我亲爱的秦漫月同学,你为什么生病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秦漫月不用看也知道来的人是婉珍,一进房门就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奈儿邂逅的味道,像花朵一样甜蜜的气息。
婉珍噔噔两下,以超快的速度爬上秦漫月的床:“我的小美人,快让大爷看看你怎么样了?”
秦漫月瞪着她:“你能不能别用嫖妓一样的口吻和我说话?”
婉珍双眼皮一眨,简直就是秋眸剪水:“你见过这么美丽的嫖客吗?”婉珍凑近她指指眼睛,“暑假去了一趟韩国割了双眼皮,怎么样?”
“我觉得你需要去缝一下裂开的大脑。”秦漫月上次在商场门口没仔细看,今天一看才发现婉珍的眼睛变得水灵通透,不化妆也像漫画人物。原来去割了双眼皮。
“嘘,不许和别人说哦。”婉珍的笑容那么美丽,她那张美丽的脸在阳光下动人地闪耀着,虽然她不知道她曾经长什么样子,但在她的心里她永远都是最美丽的。
“听说你生病了,我特意从家里拿了好多补品给你。”婉珍边说边从她的LV包包里掏出当归、人参、灵芝、枸杞……秦漫月想起了电视里那些身患重病的人,好像少了一样就会气血不顺而死。
“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秦漫月问。
“你不说我都忘了,刚才接到陆均璨的电话说你生病了,我就箭步如飞地连妆都顾不上化就跑来了。”
“陆均璨?我的记忆里没有这个名字。”
“他是我父亲一个朋友的儿子,我们两家在生意场上也有往来,他家里经营电子数码,餐饮酒店等等,活生生一个富二代,你怎么认识他的啊?他又怎么会知道你和我一间宿舍?我看他肯定对你一见钟情了吧……”
“不认识。”秦漫月靠在上铺的墙壁上用冷冷的三个字打断了正说得眉飞色舞的婉珍。
“骗谁啊?你没听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怎么说,‘珍珍啊,你是不是有个同学叫秦漫月?她生病了,你什么时候回宿舍去看看她?’那焦虑的口气,我还没见过他对谁是这样,以前只知道有女孩为他哭哭啼啼,还没听说他关心过谁。”
秦漫月静静的,脑海里浮出一张和小七极为相似的脸。
原来他叫陆均璨,很适合他的名字,阳光灿烂的少年。
他调查了她,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清榕城,一个富商的儿子想要调查一个人,随便动用点儿关系就绰绰有余。
秦漫月认识婉珍两年,只知道她家背景庞大,身后盘根错节连带不知道多少盘生意,但是她从来对婉珍社交圈里认识的富二代富三代没有一点儿认识的兴趣。
婉珍看秦漫月不说话,知道她没有心思继续这个话题,所以转了个话题问:“想吃什么?”
“学校门口的猪脚面线。”秦漫月一生病就想吃这个。
“你等等。”婉珍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喂,小张,帮我买一碗猪脚面线,两个卤蛋,还有一碗花生汤。
“我给你泡蜂蜜珍珠水去,等你喝完差不多东西也该送来了。”
婉珍爬梯子下去的动作那么灵活,秦漫月记得婉珍刚睡上铺的时候,经常会从梯子上摔下去,她从小到大没爬过梯子,学校的梯子是那种铁质的特别容易摇晃又狭窄的梯子,一踏上去就摇晃得厉害,平衡不好的人很容易摔倒。婉珍不知道这样上下摔了多少次,但是她一次也不喊疼,又很快速地爬了上来,时间长了,婉珍什么都没学会,梯子倒爬得很好。
秦漫月知道婉珍这么做只是不想她一个人孤单,婉珍用心良苦,秦漫月都懂。
大一入学的时候她们俩来校来得晚,别人都军训三天了她们才来,婉珍到的那天太阳非常毒辣,司机刚走,她就因为中暑晕倒在一旁。
是秦漫月带她去的医院,后来还在宿舍里帮她刮了好几次痧,所以婉珍好了之后就和秦漫月关系铁了起来,她说起当初她想体验一下一个人的生活,想假装独立,没想到独立还没开始就先晕倒了,还好遇到了秦漫月,秦漫月不仅是她的福星更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她本来只是想来宿舍住两天就搬回家的想法在遇到秦漫月之后彻底改变了。她觉得秦漫月是那种表面上很坚强其实比谁都害怕孤独的人,所以她就忍受睡上铺爬梯子的恐惧陪着秦漫月。
外人都不能理解秦漫月和婉珍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她们完全不相同。秦漫月在学校是好学生,规矩老实,成绩优异,年年都拿奖学金;婉珍生活得奢侈,贪玩,招摇过市,坐名跑车上下学,成绩勉强过关,她们像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却很神奇地连接在一起。
只有秦漫月的心里才知道她为什么能和婉珍靠得这么近,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的女孩,娇惯任性,其实只不过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来填补内心的空虚。
6.
秦漫月所在的大学在前年合并了清榕另外四所学院晋升成清榕城规模最大的综合类大学。秦漫月所读的数学系,属于这所学校里最不起眼的数理学院,只有一个应用数学系和一个信息与计算科学系,说穿了一个专业是专门学数学,一个专业是专门学电脑。
秦漫月所学的是信息与计算科学,可以学很多电脑知识,搞软件开发。她起初选这个专业是因为小七很喜欢电脑,而她很喜欢数学,这个专业可以让她觉得自己和小七还依然在一起,密不可分。
而婉珍选这个专业,纯属和她家老头子赌气,以她这样钢琴十级,中国舞八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在国外读完中学才回来的小海归,怎么的都应该上一个音乐系或者英语系,但是婉珍就是喜欢逆大家思维,越是让别人跌破眼镜她就越要选。但她这次这样做,纯属为了气她那个有钱的父亲。
关于婉珍的事迹,秦漫月多少也听过一些,流传最广的是说婉珍早年在国外读书,她父亲觉得中国人还是应当回国学习中文,于是将其强押回国,这便造成婉珍和老头子对抗的导火索,终究演变成了今天的局面。
所有的人都觉得婉珍任性,但是秦漫月一直相信事实绝对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至于真实情况是什么,秦漫月并无太大的兴趣。
秦漫月在学校网站上选了几门选修课,然后就在学校网站的“QQ农场”里种了几个苹果,她的生活不是在学习,就是在种菜,她很感谢开发软件的人做了这个让人能打发时间又不辛苦的游戏。她也很期望自己有一天能研究一个软件,让大家都使用到。
正当秦漫月种完苹果准备睡午觉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小美人,人到哪儿啦?别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聚会。”
秦漫月没有忘记婉珍的生日,可是她不想参加婉珍的生日聚会,她太熟悉上流社会的聚会场面,势利冷漠,虚言假笑,人人都戴着面具。所以婉珍这两年来时不时地要拖秦漫月去参加,都被她一一拒绝了。
“我能不能不去啊?你生日礼物开学的时候补送好不好?”
“不行!你上次就没来,这次绝对不能推托了!”婉珍的声音急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让司机去接你。马上给我换礼服化妆,衣服配饰和化妆品我已经摆在你的柜子里了。”
秦漫月还没有辩驳,已经被婉珍挂了电话。
推托了两年,这次再不去好像真的不太好,婉珍平日就特别迁就她,从来不逼迫她,十九岁生日时婉珍也没强迫她参加,这次二十岁,算是大生日,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她参加。
想到这里,秦漫月起身,去柜子里拿衣服。
婉珍为秦漫月准备得很妥当,明黄色的蕾丝公主裙,上面还绣着几朵可爱的蝴蝶结,首饰是一套金光闪闪的仿钻,八厘米高跟的金色翻边鞋和一套韩国化妆品。
她知道她不能丢婉珍的脸,虽然她已经有两年没有化妆了,上妆的过程还是很熟练,她笑她自己并没有生疏这门技艺。
她在镜子前端详自己化完妆的样子,天生微卷的、自然偏黄的头发妥帖地顺着耳鬓搭落在肩膀两端,掩去了疲惫的眼圈和脸上的雀斑,长久没有化妆而保养得水嫩的凝脂肌肤更显得像洋娃娃一样瓷白动人,扑过腮红的脸蛋儿,像剥了壳的鲜鸡蛋,隐约透着一点儿嫩红。假面的天使依然是美丽动人的。
下楼的时候,她看到有个帅气的男孩对她恭敬地说:“秦小姐,我家小姐让我来接你。”眼前的小张已经不再是她一周前看见的小张了,婉珍雇佣的司机从未有一个超过三十天,他们都是千篇一律的帅哥,他们都叫小张,婉珍给他们编排了号码,小张一号,小张二号,这已经不知道是小张几号了,婉珍对张姓男子似乎有莫名的情结,这些她不想过问,却习以为常。
跑车一路开到全城最华丽的“帝国花园饭店”,这是一家以酒店、餐饮、婚礼、聚会、会议为一体的五星级花园式饭店,光是一个院子里就种植了上千种欧美热带的植物,偶尔还会放逐一些可爱听话的小动物来增加风趣。
7.
秦漫月刚走到饭店门口,迎面扑来一只灰色动物,吓得她大退三步,那动物蹭了她一身的白粉,连脸上都沾到了一些。
她一怒之下把那动物一甩,动物就摔到了地上,还好是草地,它只是痛苦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也不走,一直可怜巴巴地看着秦漫月。
秦漫月对动物没什么认知,可是这只动物她一眼就认出来,是一只龙猫,灰色的刚在洗澡粉里滚过几圈的龙猫。圆形的大耳朵,明亮的红色眼睛,像黑夜闪烁的灯泡,透明光亮,干干净净又带着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秦漫月觉得眼熟,再一细想,简直和小七养的那只“千岁”长得一模一样。
秦漫月正想俯下身去抱它的时候,另一个女孩跑过来用力地推开她:“不要动‘小雕’。”
女孩的衣着非常华丽,一袭宝蓝色的可爱小礼服,缀上几颗闪到逼人眼球的钻石,脚上一双LV的鞋子,怒目圆瞪的样子都不能掩盖她艳丽的容貌。浑身散发出一种咄咄逼人的强势气焰。
秦漫月认得她,那天和陆均璨站在一起的女孩,骄傲蛮横的大小姐。可惜,大小姐没认出她来,谁让她今天的打扮这么不一样。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的宠物。”秦漫月诚心地道歉。
女孩把龙猫紧紧地抱在怀里,龙猫很不安地挣扎着,秦漫月很想上前去摸摸它的头,安抚它,可是婉珍已经走过来了。
“小月,我都等得急死了。”婉珍看到秦漫月紧紧地盯着女孩走远的方向回不过神来,拍了拍她,“你是个女人,还能被江蓉蓉那个小妖精勾去了魂魄啊?”
“胡说什么。”秦漫月回过神,“我在看她怀里的那只龙猫,好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