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正是花前
“粹儿,我用斐家从古至今积攒的气数功德,以我为界为你逆天改命。
从今日起,你便是异姓之人。
若你愿意,他日你便以家主玉戒为凭,到我斐家禁地继承我斐家意志。
你若不愿,就寻一处清静的地方好好生活,从此,斐家的宿命,你无需承担。”
……
那是个冬天,碎如鹅毛般的飞雪扑满了整个东尽地区。
天啊……冷的让人心都要被冻住了,一朵朵带着冰霜的雪花开在这世间的每个地方,冰雪们载着一年中最冷的白雾四处飘离着,但本该冻彻心扉的白色却让人莫名感到了安宁。
也就是那一天,那个冰雪夜,斐粹与文添墨初见,月下花前。
衣衫褴褛的苍白少女与穿着月白袍子的英俊少年。
那时的斐粹正扶着一棵梅树的枝梢喘着粗气,月光照耀在她身上,将她那雪白的皮肤上的红痕照的一清二楚,而已经支离破碎的喜袍则是强撑着挂在她的身上,狼狈的让她自己都无法自视。
无处不在的寒风冻住了空气,让她不得不眯着眼睛往前看去,寻觅着后路,也就是那个瞬间,斐粹看到了正站在不远处凝视着她的少年。
停雪的天太冷,寒风肆无忌惮的扑向少年的脸上,就算已经将那如同玉雕般精致的面孔冻的微微发红,却也依旧。
他是个很好看的人,好看到了斐粹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形容,白雪反射着月光将世间一切的美好都投给了他,淡淡的银光在他周身点亮,就像是一轮明月,照亮了整个黑夜。
见到这么美的人,就算如斐粹这样不拘小节的女子,还是下意识的将手捂向胸口的一片春色,却没想过一个十五岁的干瘦姑娘落魄之时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洞房花烛夜,你跑出来了……”似是肯定,又似感叹,文添墨那双漆黑的眼睛就这样直直的看着斐粹,好像对这个新嫁娘衣着凌乱的跑到花园并不意外。
斐粹一时话被哽住,也不知如何接话,没错,今天是她和那个死胖子成亲的日子,也的确是洞房花烛夜,最重要的是,她的确跑出来了。
难不成她一个世家贵女要嫁给个偏远地区的不知名灵师家族的草包长老二代?更何况还是为妾。
她叔叔草草一句永别就把她送进了漩涡之中,再次清醒后她就发现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身份卑微就算了,还是个即将成为别人小妾的小丫头。
眼看着这红幔连天的模样,却只不过是一个假象,有钱人家的男人啊。总乐意把迎娶漂亮小妾的事儿弄得满城尽知,不知道的人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迎娶正房呢,其实只是娶个签了卖身契的丫头而已。
“咳……”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一口鲜血就在话音之前涌出,看着在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眼的点点猩红,斐粹无奈的苦笑了下,果然就算下药,一个灵师的连拖带拽也不容小觑。
而且这身子也太差了,能够悲伤过度而死的姑娘,真都是碰不得的温室小花。
不过谁又能想到一个人在喝了迷药后还能迷迷糊糊想要来强奸的戏码,斐粹觉得此生估计也再见不到另外一个如此色心滔天的奇葩了。
虽然付出了点皮肉伤的代价,好在最终她还是逃出来了,想必现在韩世袁应该抱着棉被玩的正欢呢。
要不是忙着逃命,斐粹真的很想留下来明个去围观看看韩世袁的笑话,与棉被激情一晚,啧啧,想想都知道那有趣的模样。
正想着那“春意盎然”的景色,一双手忽然搭上了她的手腕,斐粹只感觉到一阵沁凉的气流从手腕涌入心间,不一会,胸口的闷痛竟是缓解了不少,竟是灵师传功疗伤的小手段。
抬头略带感激的看了眼一脸风轻云淡的少年,考虑了半晌,还是道了句谢:“谢谢你。”
“内伤找个暖和的地方好好调养几日,应该也就没什么大碍了。”不过是因为外力而咳了口血,看似严重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话毕,少年犹豫了下,将手挪到了衣领处。
斐粹有点诧异的看着正解着扣子的少年,如此美少年不至于会在雪地中强暴她这个落魄的完全不能看的瘦弱丫头吧?这般想着,心中虽然惊恐,但是不知为何却没有反感,跟看那死胖子动手动脚时的感觉全然不同。
接下来的动作让斐粹知道自己彻底想多了,感受着忽然笼罩于身体的温暖,不知为何,鼻子竟有些发酸。
脱掉外袍的少年的面色被风吹的更红了一分,丝质的里衣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这些天斐粹受的苦,比她前世从小到大积攒起来的都要多得多,一边承受着自家被灭门的内心折磨,一边又要算计着怎么能让这具身体逃离成为小妾的命运。
还是成为一个据说任何女人在他身边从来活不过半年的草包胖子的小妾。
活不过半年。斐粹可不相信那些鬼怪之说,总觉得是韩世袁自个喜欢玩重口味的床第小把戏,斐粹以前可在书里看过很多讲这种恶趣味的段子。
有这种情趣爱好本身就够恶心了,更别说这个男人还是害死这身体正主的罪魁祸首,想到这,斐粹皱了下眉,自己用了人家的身体,自然得承了这份情,报仇且不说,她的亲人的确是必须得救。
这身子正主叫做韩无忧,别的亲人都死光了,就有个养父韩铁在韩世袁手里,本来韩世袁许诺等韩无忧真正成为他的人后他就把那个韩铁放了,但明显斐粹是不可能成为他的人了,所以韩铁这事儿,只能另作打算。
看着斐粹没搭自己的话,少年似是依依不舍得看了眼正披在斐粹身上的月白袍子,然后便扭头走了,干脆的让斐粹一时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诶,你的衣服。”有点急切的往前踉跄的跑了两步,斐粹想要将袍子还给对方,这个天任谁没了外衣都得被冻成狗,何况面前这少年穿的本就少,真让他顶个丝质里衫在寒风里走一遭,明天估计他得比她现在还惨。
步伐闻言一顿,少年微微侧头,余光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少女,一丝稚气还留在那精致的五官上,如果有朝一日还能再遇,他相信她会出落成一个美人,可是他觉得不会有那一天了,毕竟只是一个路人而已。
他在韩家的时间已经够长了,那东西……他也始终没有找到,所以他要离开了,继续呆下去,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如今的天下已经开始变动,他已经没有时间继续等待,大戏已经开场,他注定是其中的一环,必不可少。
“你留着吧。”轻飘飘的丢下了这一句话,连着把方才看过的那幕,那个穿着破损红衣的少女的一切,一起丢在了寒风之中,再也没留下一丝记忆,丝毫不曾想过,下一次的相遇他便会为这落魄的少女惊艳不已。
明明做的是温暖人心的事情,言辞却冷的寂寞,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迎着寒风的五官上,却有着不近人情的寂寥,似是早已看破人间的纷扰。
斐粹被他的举动弄得身体一僵硬,直到他走远,她才收回了已经跨出的那半步原是准备追逐他的脚步……
这世上,有些人,注定匆匆而遇,匆匆而去。
而那时,你却不能去苦苦追寻,那只会耽搁了自己,错过下一次偶然相遇的美丽。